說過了藩王的事情,朱棣這才注意到外麵天都已經亮了。


    朱高煦想造反,結果鬧騰了一晚上卻連個屁都沒響,反倒是在乾清宮外跪了一夜,身上甲胄未解,如今已經沾滿了晨露,讓朱高煦渾身難受。


    但他此刻的內心卻比身上的衣甲更難受,因為從他跪在這,朱瞻埈進去和朱棣匯報直到現在,乾清宮裏連個話都沒遞出來。


    從朱高煦的角度隻能看到敞開的宮門內皇帝正在和朱瞻埈說話,至於他們說的是什麽他卻一點也聽不到。


    周圍的太監宮女也不敢有任何的消息透露給他,這讓朱高煦的心一直懸著在。


    他的狂悖驕傲,都是建立在朱棣對他的寵愛上的,畢竟當年朱棣對他可是說過“世子多疾,汝當勉勵之”這樣的話的,這也使得朱高煦認為皇帝更傾向於他,而不是老大朱高熾當太子。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朱棣對他的喜愛上的,一旦失去了朱棣對他的喜愛,那腦袋還能不能長在脖子上,對於朱高煦來說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尤其是現在是朱瞻埈在和朱棣說話,他對自己這個侄兒的印象還停留在他小時候就能罵死當世大儒的恐怖口才,以及他自幼就展現出來的各種古靈精怪的歪理上,對於朱瞻埈的性格他也是一點都摸不清楚。


    如果是朱瞻基,那朱高煦還不怕,畢竟老大一家在他看來沽名釣譽,即便皇帝真要砍他的腦袋,老大也會假惺惺的求情,不至於真讓他死了。


    但朱瞻埈不一樣,朱高煦根本摸不清楚朱瞻埈到底會說什麽,他又是否會為自己求情。


    萬一他哪句話說的不對,刺激了朱棣,直接在這乾清宮門口把自己砍了腦袋,迴頭對外頭說自己“病亡”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無疑讓朱高煦的內心始終都無法平靜下來,隻能懸著一顆心,跪在這等待著朱棣對自己的處理決定。


    而就在此時,朱瞻基待著朱高燧也同樣走了過來。


    朱高燧雖說臨陣改變了自己的想法,但他還是沒有逃過皇位的誘惑,帶人去了兵部的火藥庫。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早已等在那裏的朱瞻基將他拿下,也送到了朱棣這來。


    唯一比朱高煦好一點的就是朱瞻基給朱高燧留了一點麵子,讓他不至於像朱高煦一樣在這跪了大半個晚上。


    不過即便如此,朱高燧在來了之後,也還是很自覺地跪在了乾清宮門口。


    “昨晚怎麽迴事?”朱高燧看著比他還要早跪在這的朱高煦,低聲詢問著。


    “還能是怎麽迴事!咱們都被老大家這兩個臭小子玩了,我碰到了瞻埈,你碰到了瞻基,他們早就知道了咱們的計劃,挖了個坑把咱們都裝進去了。”朱高煦還有些憤憤不平,昨晚他輸的實在是太過窩囊,被兩個金甲門神就給嚇住了。


    或許當時他是真怕了,但在跪了一個晚上之後,尤其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已經馬上就要被砍下來滿地亂滾的時候,朱高煦也不免心生怨懟,覺得朱瞻埈就是拿了兩個幻象糊弄自己,把自己嚇住了。


    而朱高燧聽了他的話,還以為朱高煦是被朱瞻埈抓住,於是想了想說道:“這事我看還是老爺子在背後布的局,不然的話就憑這倆半大小子想對付咱們?我去火藥庫的時候他朱瞻基就剛好能拿出聖旨?這都是……”


    然而朱高燧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朱瞻埈從乾清宮裏走了出來,於是他止住了話頭,和朱高煦一起看向了朱瞻埈,以及他身後還端坐在乾清宮裏正看著他們的朱棣。


    “二侄子,皇上打算怎麽處置我們?”朱高燧顯然不想腦袋被砍下來在地上亂滾,於是趕忙向朱瞻埈打聽著皇帝要怎麽處置他們。


    反倒是朱高煦這會硬挺起來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硬著脖子什麽也不說,還把腦袋偏到了一邊,似乎不屑於和朱瞻埈照麵。


    一旁的朱瞻基也趕忙走了過來,向自己的弟弟問道:“二弟,爺爺怎麽說?”


    朱瞻埈看了一眼自己麵前的三人,笑了笑輕咳一聲之後高聲說道:“傳爺爺口諭!”


    聽到朱瞻埈這麽說,朱瞻基趕忙跪了下來,一旁的朱高煦哪怕再不願意也隻能跟著朱高燧一起喊道:“兒臣問聖躬安!”


    “聖躬安。”朱瞻埈迴了一句之後說道:“爺爺說了,兩位王叔昨晚的造反如同兒戲,簡直把咱們老朱家的臉都給丟光了,也把爺爺的臉給丟光了,所以罰你們二人入青玉衛,當三個月的馬前卒。”


    讓兩個王爺去當馬前卒,這無疑是一種非常羞辱人的手段,同時也是非常嚴厲的懲罰了。


    但比起直接把腦袋砍掉來說,當三個月的馬前卒對於朱高煦和朱高燧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以接受的事情。


    朱高煦或許還因為心裏的傲氣有些擰不過來,但朱高燧卻已經主動向朱瞻埈詢問道:“二侄子,這青玉衛是哪一衛?咱們大明有這個衛所嗎?”


    “青玉衛就是我的新軍衛,爺爺剛給賜的名字,有勞兩位王叔,接下來的三個月要在小侄手下當一段時間馬前卒了。”朱瞻埈笑眯眯的解釋著,同時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除此之外,爺爺還有另一件事要我問二位王叔,奴兒幹都司和交趾宣慰司,二位王叔喜歡哪一個?”


    “奴兒幹都司我知道,可這交趾不是還沒打下來嗎?哪來的交趾宣慰司?”朱高燧一聽這兩個地方,頓時臉都綠了,趕忙向朱瞻埈詢問道:“二侄子,老爺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沒哪一出,藩王就藩而已。”朱瞻埈說到這裏露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笑容,向朱高燧和一旁也轉過頭來看著他的朱高煦說道:“爺爺打算重啟遼東三王和八大塞王的分封,您二位算是趕上趟了,一個去奴兒幹都司,一個去交趾宣慰司,各自提三個王衛,打下來多少地盤,你們的封地就有多大。


    爺爺說了,你們不是覺得自己能耐嗎?那就給你們兵馬,讓你們自己去打江山,打下來多少都是你們的,守不守得住也全憑你們自己,但若是把封地丟了灰溜溜的迴京城了,那就一輩子圈禁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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