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無憂為防止自己獸性大發,再對負傷的高長恭霸王硬上弓,愣是在一張床上,中間卷了個被子分兩半睡。


    睡至後半夜,正迷迷糊糊踏踏實實呢,就被人敲門叫醒了。


    高長恭最為警覺,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又抻到大腿上的口子,疼的嘶聲喊痛。


    元無憂按下他,披衣起身去開門。


    門口的是高長恭的心腹尉相願。


    他手拿兩支綁了帶字布條的羽箭,看見出來的是元無憂,愣住,“大姐怎麽在這?”扭頭往屋裏瞧了一眼,麵露驚愕,“您倆這樣也正常哈。”


    元無憂挑眉,“什麽事?找高長恭?”


    尉相願頭皮發麻,“也找您。請您和大哥一起出來,當堂對質吧,大晚上沒敢驚動國主和智囊團,就安德王和幾個守城將士在院裏等著您呢。”


    元無憂打了個哈欠,“高延宗也不怎麽愛睡覺是吧?大晚上哪哪都有他?”


    尉相願驟然將鋒眉星目一瞪,“國主說得哪裏話,安德王還不是為關心您的事?”


    元無憂:“……這話可別亂說啊。”


    正僵持著,高長恭已經腳步踉蹌地走到元無憂身後,從她肩膀探出頭問,


    “怎麽迴事?”


    原來元無憂還真沒冤枉這幫人,是周國居然又挑事了!


    深夜之間,隻見對麵周國營中,竟有人趁夜射出明箭,釘到城牆上!而且箭上綁了信,寫著將錦囊妙計獻與風陵王,還說風陵河深鎖二高,風陵王部下府兵已集結在對岸,隻等女君星夜赴約天子,再趁齊軍酣睡之時,折返城中活捉文襄二子。


    彼時的小院裏,元無憂在高延宗和尉相願圍繞身旁下,瞧完信後略微沉默,便抬頭措不及防地和高延宗,那雙質疑、不解的桃花眸子對視上了。


    元無憂唯恐高長恭相信這出“金刀計”,她直接迴首把信塞給身後的高長恭,並態度誠懇地上報:


    “我發誓,絕對沒和周國暗通款曲,更不知道他們哪來的鎖二高的謬論!”


    高長恭畢竟是統軍大將,當下自然會站在全局考慮,不能因為兒女情長耽誤大事。


    所以他胭唇輕吐,“那就讓你假意赴約,實則我和五弟陪你潛入周國,派兵埋伏。”


    此話一出,別說高延宗目光微怔,眼神疑惑不解地看向自家四哥,連尉相願都麵露不錯愕。


    尉相願試圖舉手發言,“大哥!大姐她…”


    高長恭厲聲打斷,“她的為人本王放心。”


    隨後,高長恭迥然的目光緊鎖著元無憂,唇珠微翹,“媳婦兒不會一去不返的吧?”


    元無憂從容地點頭。“我去問風陵王的府兵埋伏在哪了,我怎麽一個都沒見過。”


    高長恭問:“你去澄清那些不是你的兵?”


    “不,我去認領,盡量把那些府兵據為己有。”眼神盯著表情錯愕地高長恭,元無憂微微一笑,補上一句:“他以為我會方寸大亂借此離間,其實我將計就計,讓他賠了夫人又折兵。”


    高長恭咬牙恨齒,眸若噴火地看向她。


    “你還想要哪個夫人?”


    這位小國主卻不再糾纏,隻擺了擺手。


    “放出風去,說風陵王迴到北周是為了凝聚民心所向,來日要迴長安奪皇位,反周複魏,看他還敢不敢逼我出山。”


    “你想逼他們不敢認你?”


    元無憂點頭,但有句話沒說:其實她是在為自己說的真話,為以後的路造勢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敵人就算能猜到她的真實意圖,也不敢拿她的陽謀當真話信。


    ******


    深夜,博望城外,荒野裏盡是雜草蟲鳴。


    元無憂跟高氏倆兄弟在前做先鋒,後麵不近不遠跟著十來個衛兵,就準備跟宇文懷璧所謂的“風陵王府兵”碰一碰。


    就在那彎下弦月底下,仨人沒走正門,知道城門口定會布下重兵,便繞去了沒什麽人看守的側麵。


    紅衫姑娘仗著身形高挑,步伐迅捷如風地衝在最前頭。她先從後腰解下爬山虎,拋到城牆上鉤住,再將雙手用力,抻了抻繩索夠不夠結實,這才雙腳蹬地,一竄一竄地踩上城牆,一溜煙躥上了城樓。


    全然忘記了身後的隊友。兄弟倆麵麵相覷對視一眼,也沒猶豫地跟著扔出爬山虎。


    元無憂臨近要到達樓頂,就聽見上麵有人走動和打哈欠聲,便更迅速地爬上去,雙腳落地在城樓上時,正和一個打哈欠的周軍守衛對視上,她連爬山虎都來不及收,便從護腕裏滑出一柄匕首!


    這位倒黴的守衛哈欠還沒打出來,光瞪眼瞧了她一刹,就被她手中的寒光迅速刺入脖子上的大動脈,登時血花飛濺噴了她一臉,人也當場斃命。


    元無憂還貼心的扶住這位大哥的屍身,將人動作輕柔地放到地上。主要是怕死屍倒地的聲音招來其他守衛。


    但紅衫姑娘這種下手迅捷殘暴,抱著屍身緩緩放到地上的溫柔舉止,還是把剛上來的高延宗嚇了一跳。


    高長恭一邊幫元無憂收起爬山虎,走來遞給她,一邊迴頭小聲衝弟弟道:


    “她辦事,我從來都不懷疑。”


    元無憂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去接過高長恭手裏纏好的爬山虎,用眼神示意高延宗也去把自己身後用完的爬山虎收起來。


    “有經驗的密探,用完爬山虎一定要收起來,哪怕扔在別的地方,也不能讓敵人排查時,發現你是從哪上來的。”


    她小聲說完後,便扭頭觀察城牆上敵人的防守情況,趁著沒人注意,直接用爬山虎又順城牆爬了下去。


    紅衫姑娘身形利索地滑下繩索,腳尖剛剛著地,隻輕舒一口氣,就聽見平地一聲冷笑:“無憂兒,可算等到你啦!”


    元無憂的腳掌還沒踩踏實,就覺得一股冷氣從天靈蓋瞬間涼到腳底板!


    她慌忙扭過身去,眼睜睜看著霧裏走出個僧衣尼姑。


    仔細一看,居然是那位柔然和親公主鬱久閭氏,高長恭的生母般若尼師。


    隻是這位年過半百的尼師,滿眼孩童般的懵懂和天真,問她:“無憂兒你怎麽還在這裏?你快走啊,別讓阿肅看見你。”


    元無憂這才想起來高長恭,趕忙迴頭看了眼,城牆之上果然探出兄弟倆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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