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昏暗,雨疏風驟。


    十幾條人影接連翻出了竹籬笆,有的踩著籬笆尖端,飛身出劍。


    一道道劍光閃爍,華山派長老左眼血流不止,痛唿大喊:“小心飛針!”


    普通人突然瞎了一隻眼之後,劇痛自然是不必多說的,身體的平衡也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然而受傷的畢竟是華山長老。


    他瞎了一隻眼之後,手中長劍居然還能夠運使的嚴密如梳,細密的雨點都有不少被他長劍掃開。


    然而那個足不沾地的綠衣女子根本沒有在對他發動攻擊,手中血紅色的雨傘輕輕旋轉,纖而有力的足趾在蘇羅綺的屍體上點了一下,腳尖就像是午夜夢迴時勾著被褥勾起,身體驟然彈升。


    就這麽輕輕的一點,她居然平地拔升了數尺,然後一口氣掠過了二十幾步的距離,從竹籬笆上空飄了過去。


    瞎了一隻眼的華山長老明白過來了。


    剛才這個女人,想必也是用這種高明的輕功,在竹林之中,以腳尖點觸著一根根竹子靠近根部的竹節借力,滑翔而行,才能夠營造出一種鬼魅漂浮於低空般的感覺,而雙足不染一點汙泥。


    十幾個各大幫派的高手,一個個刀劍斬擊,迅猛的破空聲在雨水之中交織,也不乏有能夠及時反應過來,迴身截擊的人。


    數人刀劍齊揮合圍,縱身追擊。


    綠裙女子身在半空,身體忽然一旋,那一條裙子好像一朵怒放的蓮花,長裙下擺旋轉起了一片圓滿。


    上有紅傘迴旋,下有綠裙撐張。


    追擊過去的幾個人,也分不清是上方還是下方,忽然迸射出來的幾道寒星,隻是一閃而逝,頭臉就全中了飛針。


    小小一根飛針,刺破咽喉,穿透氣管,或者從眉心釘入一半,都能立時奪走人的性命。


    這幾個人縱然已經得到華山長老的提示,還是沒有防住這飛針突刺,追擊出去的身體還未落地,已經失去了唿吸。


    撐傘的女人在那幾個將要落地的屍體上踏了兩腳,屍體加速墜落,而她的身體也猛然加速。


    雨傘在風中略微傾斜,絕妙的角度,沒有增加身體前行的阻力,反而讓她的滑翔更加靈便,直接躍過了整片菜地、藥田,來到了那一間燈火最明亮的主屋前。


    這屋子前麵的走廊還有台階,都是用竹子做成,雨水從竹縫中落下,隻留下浸骨的涼意。


    女人一隻秀白的腳踩在竹階上,隻有前半段腳掌踩實了,腳踝的部位極富韌性的往下一沉,再次彈身向前,已經到了幾層竹階的最上方。


    這個時候,剛才聚攏過去進行攔阻的人還全部都在西側竹籬笆外麵,根本來不及再做糾纏。


    可是就在女人的身體靠近屋門的一刹那,幾道冷電般的光芒從屋內洞射出來,一瞬間就把整扇竹門撕裂開來。


    那是兩刀一劍。


    原來這屋子裏一直還埋伏著三個高手,他們對醫五七貼身保護,之前外麵的動靜再大,也沒有讓他們提前離開,這個時候終於發揮了效果。


    他們三個人的武功比華山派那位長老還要高出一籌。


    縱然這個女人的身體像一片柳葉似的,突然就倒著飛了出去,她遮擋著額頭的黑發還是被刀風割斷了一縷,綠色長裙的前襟也被兩條劍氣斬出了一處交叉的裂口,雪白的膚質在破損的長裙之下若隱若現。


    “牡丹使者,拿命來!”


    “妖女受死。”


    “殺!!”


    三大高手破門而出,闖入雨中,雨點砸在他們三個人的手背和臉上,都被這一股猛烈地前衝力量給震散,雨珠四濺。


    牡丹使者手中血紅色的雨傘扭轉,二十幾根細如牛毛的飛針就從雨傘的邊沿迸射出去。


    叮叮當當,一陣金鐵交擊的亂響,三大高手的刀劍交錯,居然把這二十幾根飛針全部攔截下來,有的射入泥土之中,有的折射到屋子門前的柱子上。


    這竹屋門前本來掛著一盞燈籠,也被一根飛針剛好射過了燈芯,當即熄滅。


    因為這燈籠的熄滅,竹屋門前的光線突然就暗了三分。


    光亮程度的變化之間,眾人的眼睛剛適應過來,就聽到三聲慘唿。


    剛才還威風凜凜、乘勝追擊的三大高手,全都摔倒在地,抱著腿腳慘叫。


    他們的膝蓋、腳踝上,隱約還能看到顫動的針尾。


    竟然在剛才那一刹那,三人同時中招,飛針釘入骨骼,立刻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三大高手剛才雖然是在屋子裏麵,但是也觀察著屋子外麵對戰的情況。


    在他們心中已經摸索出來,這個女人的暗器,要麽是從那邊有些異常的血紅雨傘中發射出來,要麽就是她綠裙素手所發。


    可是誰能想到,這女人那一雙不著寸縷的赤足,居然也能夠發射飛針。


    針從何來?如何發射?


    這問題的答案不重要了,因為事實已在眼前。


    這一刻,沒有誰再能阻擋這個疑似牡丹使者的人,去殺死神醫醫五七。奪走為各大幫派掌門人解毒的唯一希望。


    綠衣女人的雙足終於在雨水流淌的泥地裏踩了一下,持傘複歸,穿過了已經沒有任何遮擋的那一道門。


    那些負責守衛的高手正拚命一般往這裏奔來,可離這三間屋子最近的一個,也至少還有二十幾步的距離。


    方雲漢此時還在百步之外的林中眺望此處。


    黑發齊眉的女人已經闖入屋中。


    屋子裏麵傳出了幾聲唿喝。


    屋子前麵那一盞熄滅了的燈籠搖晃著墜落地麵,從台階上滾到泥地裏,冒出了幾縷青煙。


    一條人影從屋子裏麵飛出來,把個燈籠壓扁了。


    負責守衛的那些高手全部都愣在了原地。


    一把破破爛爛的血紅色雨傘從屋子裏麵翻滾著飛出來,遮在了那道人影身上。


    屋裏走出一個人,黑繩束發成髻,沒用簪子,身材不高不矮,胡須不長不短,兩頰稍瘦,濃眉大眼。


    正是神醫,醫五七。


    神醫在此,被打出來的是誰?


    獨眼的華山長老走在最前麵,手中的青鋼長劍一掃,把那破爛的血紅雨傘打開,露出一張七竅流血的死人臉。


    齊眉黑發已散亂,頗具魅惑感的五官上多了一個鮮紅色的手掌印,把美貌全部破壞,但是五官依然清晰。


    正是剛才摧枯拉朽,闖過了所有人的防衛,殺入屋裏的牡丹使者。


    在場眾人猛然醒悟。


    天下第一神醫醫五七,醫治普通人的話隻收對應數額的銀錢,可是醫治江湖中人的話,一般都是要求對方教給他一招獨門的招法。


    而且據說這位神醫曾經還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


    他本來就武功不俗的。


    隻不過之前因為各大幫派掌門受難,甚至包括武林盟主的死,讓人下意識的覺得,醫五七的武功不可能高過這些人,自然也不可能獨自扛過死劫。


    現在看來,也許這位神醫的武功更勝於已故的武林盟主喬上舟。


    在場的人霎時間激動莫名。


    他們見證了這一場大陰謀之中的真兇被打殺,似乎也將要見證一位大英雄威名更上一層樓。


    當醫五七目光隨意地掃過那個兇煞非常的牡丹使者,急忙下了台階,不顧雨水幫那三大高手拔針止血,又對著旁邊眾人麵露和煦微笑的說出那句話的時候。


    所有人都為這位神醫、這位大俠發出了歡唿。


    他說:“幸不辱命,解藥我已經研製出來了。”


    這個時候,就算是這雨水再大十倍,也絕對無法澆滅這些人對於醫五七的熱情、感激,乃至於敬愛如師的心緒。


    百步之外的林子裏麵,方雲漢披蓑衣,戴鬥笠,仿佛與整個竹林融為一體,那竹籬笆圍著的一塊地裏麵,沒有任何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大約兩刻鍾之後,那二十名來自各大幫會的高手,拱衛著醫五七,帶著他研製的解藥,還有那牡丹使者的屍體,往洛陽城中去了。


    醫五七的住所,應該已經一個人都沒有。


    方雲漢這才動身,uu看書 ..co跨過籬笆,進了屋子。


    他一進門就看到這屋子裏一片狼藉,不少瓶瓶罐罐都被打破,還有許多飛針淩亂的釘在櫃子、桌子上。


    地上有很多濕漉漉的腳印,還有很多汙泥,那是剛才眾人湧入這個房間的時候留下的痕跡。


    方雲漢在這間屋子裏走了兩遍,仔細的觀察過後,推開了通往旁邊那間屋子的門。


    這間屋子裏比較幹燥,也比較狹小,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藥材,一進來,就有一股很濃的草藥味道。


    剛才發生在另一個屋子裏麵的戰鬥,顯然沒有波及到這邊。


    方雲漢看著那一堆淩亂的草藥,忽然笑了起來。


    ………………


    半個時辰之後,方雲漢迴到了洛陽城中,來到了曲塞酒館附近。


    雖然天色很暗,但這時候其實正是早上,各式的早點鋪子,都已經拿出了自家的招牌手藝,香氣撲鼻,方雲漢順路買了兩袋鮮肉包子,到了酒坊旁邊,分了一袋給一個靠在牆角裏躲雨的老乞丐。


    這老乞丐臉色蒼白,骨頭架子倒是大,看著卻沒幾兩肉,像是重病,外麵罩著一身麻布衣服,裏麵穿的什麽看不太清楚。


    他狼吞虎咽地看著鮮肉包子,連連對著方雲漢躬身,似乎在感謝好心人,但是方雲漢耳邊傳來了另一個很低微的老者聲音。


    “你有進展了?”


    方雲漢咬著包子,沒有迴答,而是問了一個問題。


    “一個神醫,會把已經曬幹處理好的藥材,不進行任何分類,胡亂堆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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