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萬籟俱寂。韓東青體貼地將許家婆媳倆送到家門口。


    見了他們的身影, 許清嘉小跑過來:“奶奶,媽媽,”抬眼笑問韓東青:“韓六哥, 我做了牛肉麵, 要不要吃一點,大晚上的累得你跟我們折騰這麽久, 應該餓了吧。”


    不待韓東青迴答, 孫秀花就一疊聲道:“你明天不來吃飯,今天總要吃碗麵條的,我們嘉嘉做的麵條可好吃了。”


    小夥子說他一個月沒迴家了, 明天要迴家陪長輩吃飯,孫秀花自然不好留人, 哪能妨礙人家團圓啊, 遂跟他約了下次,反正人在邊上有房子,總有機會碰上。


    “你這忙前忙後的肯定餓了, 餓著肚子哪能睡得著。”孫秀花言之鑿鑿, 大有不把人留下不罷休的架勢。


    盛情難卻,且韓東青還真有些餓了,傍晚吃的那些東西, 被他這一通折騰, 早就消化, 遂笑著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又笑:“妹妹手藝之前吃到過一迴, 至今還記得。”


    看他這麽識貨,孫秀花更高興了,小夥子很有眼光嘛。


    許清嘉嘴角一彎,輕輕笑,目光下落三分,定在韓東青手裏的麻袋上:“蛇拿迴來了?”就知道老太太不會讓她失望的。


    “對呀,這麽肥的蛇,不拿迴來多可惜。”孫秀花聲音裏透著股高興勁,又可惜:“就是小韓明天要迴家,要不然正好讓他來嚐嚐。”蛇肉放久了不好吃,必須趁著新鮮吃了。


    許清嘉不覺樂,望著麵帶微笑的韓東青:“這東西挺滋補,肉又嫩,適合老人吃,你帶兩條迴去吧。”其中兩條可是他解決的。


    韓東青好笑,剛才孫秀花也一徑兒要求他帶兩條蛇迴去,他用同樣的理由拒絕:“不用了,我家裏人不吃這個。”


    如此,許清嘉自然不好再多說。


    一行人往家裏走,得知薛偉傑被拘留十五天,許清嘉心情大好。讓他們稍等片刻,趕緊跑去廚房把煮過晾起來的麵條下到滾燙的湯裏,因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迴來,怕麵糊了,遂麵和湯分開處理。


    略煮兩分鍾,許清嘉把麵條撈起來,再把湯裏切成片的牛肉、青菜碼在上麵,再澆一大勺熱騰騰的湯汁,香噴噴的紅燒牛肉麵新鮮出爐。


    旁邊的梨花用力吸了吸鼻子,不解極了:“我明明按著你的方法做了,可就是做不出那個味道來。”


    “天賦問題,不怪你。”許清嘉俏皮的眨眨眼。


    梨花憨笑,端起兩碗麵送出去。


    一群各自捧著一碗麵坐在方桌前,韓東青挑起一筷子麵嚐了下,十分捧場地讚道:“味道很好。”


    “好吃就多吃點,廚房裏還有。”許清嘉眉眼彎彎,臉上都是融融笑意。


    望著笑容甜美的小姑娘,韓東青眼前不由自主的冒出方才她打蛇的英勇身姿,忙壓了壓嘴角。


    “對對對,在這裏不用客氣,就當自己家啊。”孫秀花熱情道。


    韓東青笑,低頭吃麵,吃了幾口,察覺到對麵投過來的視線,抬眸,就見小姑娘眼神心虛的低了頭。


    許清嘉咬一口麵條,默念色。即是空。


    之前兵荒馬亂都沒注意到,這會閑下來了,許清嘉才留意到韓東青上身隻穿了一件工字背心,露在外麵的肩膀手臂精實堅硬,肩頸到腰際的線條起伏地恰到好處,蘊藏爆發力。相較於往日氣質格外硬朗,又不是肌肉虯結的那種硬。


    男色惑人,許清嘉忍不住就多瞄了兩眼。


    韓東青豈能沒留意到小姑娘有一眼沒一眼的打量,心裏好笑。小姑娘挺識貨,還以為像她這樣的小丫頭都喜歡邵澤那個小白臉。韓小檬就挺喜歡邵澤的,覺得他長得帥,大院第一帥。


    “你們家這麽大的院子,不考慮養兩條狗?”韓東青建議,時下風氣終究不如早幾年淳樸。一家老弱婦孺,偏還挺富裕,難免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


    許清嘉點頭:“我打算明天就去街上找找看,要沒有就去附近的村莊裏打聽下。”


    這年頭想見一條狗都不是容易的事,大多人自己都吃不飽,哪還有餘糧養狗,還得小心被人打去吃了。


    韓東青便道:“我一個戰友退伍後在京郊養狗,養得很好,品種也多,你可以去看一看。”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瞌睡送來枕頭,許清嘉喜不自勝。


    “我這也是幫我朋友拉生意。”韓東青笑著把地址報給許清嘉:“我會給他打個電話,讓他給你挑兩條適合看家護院的。”。


    許清嘉連忙道謝,又把地址複述一遍,表示記住了。


    吃完一碗麵,謝絕再盛的好意,韓東青笑容明朗:“謝謝招待,麵很好吃。”


    許清嘉亦是心情明媚,大廚最喜歡聽的就是食客的肯定,待人一離開,孫秀花就念叨上了:“小夥子人長得精神心也好,還是大學生哩,”突然間雙眼發光:“也不知道他有對象沒?”


    許清嘉黑線,老太太終於在公園裏麵認識了幾個老太太,其中一個還是浙省老鄉,幾位老奶奶有空就一塊嗑瓜子聊天,除了八卦,最喜歡的就是做媒了,你家侄女我家侄子的。


    許清嘉十分慶幸自己年紀還小。


    “人家這麽優秀,應該有了吧。”許清嘉點點頭,肯定:“應該有了…”


    孫秀花也覺得:“那麽好的小夥子,人姑娘眼睛也不是瞎的。”


    許清嘉不禁想起了那天在京大遇見的那位小姐姐,炯炯有神的杏眼多明亮啊,一個勁兒往韓東青身上飄。


    眼明心亮的姑娘多著呢,人家不需要介紹,老太太還是放過他吧。


    孫秀花揉揉肚子,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上來:“吃飽了就犯困,都去睡吧。”


    她一打哈欠,許清嘉也被傳染,覺得眼皮子發沉,立刻迴屋,一覺醒來已經是次日九點。


    晏洋拎著一籃柿子和石榴過來,他家在附近也有一套院子,迴京後,他便住在那兒。


    在巷子裏遇見和小夥伴在玩彈珠的許家陽,晏洋問他:“要不要,今天剛摘的。”想了想補充:“很甜。”院子裏有一棵老柿子樹和兩顆石榴樹。


    許家陽猶豫了下,扭過臉:“不要。”


    至今許家陽對晏洋都不太待見,卻不再是因為他撞傷許清嘉那一茬子事。而是每次姐姐喊他,晏洋反應比他都快,討!害得姐姐要加一個小字做區別,加倍討厭!


    晏洋不以為然,給在場每個孩子分了一個水果,最近的一個多給了兩個:“待會兒給他。”說著徑直離開。


    許家陽瞪著他的背影,跺了跺腳。


    “陽陽,這柿子好甜哦,你吃一下看。”小夥伴咬了一口,甜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許家陽生氣:“叛徒!”


    晏洋過來時,許清嘉正在琴房練琴。


    開學後鋼琴課變成一周兩次,每次一個小時。她是周二周五,許家陽是周一周四。不上課之餘,他們每天也會練習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


    晏洋先去向客廳裏的孫秀花問好。


    秦慧如在書房忙,雖然是周末,可她還是有一大堆的工作。古籍研究中心人手緊缺,遂隻能一個人當兩個人使。


    孫秀花笑嗬嗬的:“你這孩子,咋這麽客氣呢,來就來唄,還帶什麽水果。”


    晏洋道:“今年長了很多,吃不完。”


    孫秀花便道,“今年年景好,”又問,“你媽今天在家嗎?”


    晏洋垂了垂眼,平靜道:“出差去了。”


    孫秀花皺了皺眉頭,馬上又笑起來:“今兒家裏做好吃的,你要不要留下吃飯。”孫秀花十分心疼晏洋,爸媽離了婚,媽又是個大忙人,三天兩頭不著家,他一個孩子一個人住在那麽大的房子裏,雖然有保姆有司機的,可到底不是家人啊。


    “謝謝許奶奶。”晏洋彎了下嘴角。


    孫秀花:“客氣啥。”又讓他看電視。


    晏洋搖頭,去琴房,正好遇見梨花拿著一條大肥蛇出來殺,不由多看了兩眼。


    梨花見他看過來,便樂嗬嗬的把昨天的事說了,眉梢眼角透著得意,末了道:“嘉嘉膽子真大,要是我半夜遇上了可得嚇一跳。”見慣了是一迴事,冷不丁見到又是另外一迴事。


    晏洋眼神暗了暗:“那人在派出所?”


    梨花一邊放水一邊憤憤然:“是啊,要關十五天,這種缺德貨,就該關他十五年。見房子漲價了就眼紅,大半夜的放蛇嚇人,沒見過這麽壞的人。”


    晏洋看著水池裏的死蛇,目光一瞬不瞬。


    久不見他說話,梨花迴頭,見他眼珠子漆黑,怔住了。


    晏洋轉頭去了琴房,隔著窗戶看著鋼琴前的許清嘉。


    許清嘉也看見了他,對他輕輕一笑,這一分神,手下就漏了一個音,吐吐舌頭,趕緊全神貫注。


    晏洋牽了牽嘴角,靜靜望著端坐的許清嘉,大片陽光透過對麵的窗戶灑在她身上,襯得她整個人也泛著淺淺金色,柔和光潔。


    晏洋突然平靜下來。


    練習畢,許清嘉見他兩眼發直,好笑的走過去,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喂喂,醒醒醒醒,我知道我彈得很好,但是你至於這麽入神嗎?”


    晏洋笑了下:“這首莫紮特大調奏鳴曲,你彈得很好聽。”


    許清嘉故作矜持地抿唇一笑:“謝謝。”要是穿著晚禮服,她還能拉著裙擺屈膝謝幕。


    晏洋嘴角弧度擴大了點。


    “姐姐。”斜刺裏冒出來的許家陽往兩人中間一站,把晏洋往外推了推,轉臉仰頭看著許清嘉:“我要練琴,你幫我聽聽有沒有不對的地方。”然後再轉過身,得意洋洋地抱著胳膊:“我要練琴了,你在這裏會影響我的,你去看電視吧。”


    許清嘉啞然失笑,都是yangyang,相煎何太急:“陽陽,不許淘氣。”兩人大概是八字不合,小家夥就是看晏洋不順眼,怎麽說都沒用。可一陣不見人了,還要期期艾艾的來問她,典型的相愛相殺。


    晏洋垂眼看著他。


    許家陽毫不示弱地看過去,努力把大眼睛睜到更大。


    晏洋嘴角一動,揉了下他的腦袋:“我想起來家裏有點事,先迴去一趟。”


    許清嘉:“那你去吧。”


    許家陽眨巴眨巴眼睛,望著晏洋的背影抓了抓頭發,他隻是讓他去看電視,沒趕他迴家啊。


    許清嘉彎下腰,故意板著臉道:“你看你看,大洋洋傷心壞了,他要迴家偷偷哭了,怎麽辦?”


    許家陽不安的揪著衣角:“我沒讓他迴家啊。”


    “可你這麽不禮貌,不就等於在趕客人啊。要是別人這麽對我,我肯定傷心的飯都吃不下去了,你想想假如別人這麽對你,你難過不?”


    許家陽使勁扯衣角。


    許清嘉揉揉他腦袋:“咱們不是說好了,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你不是也答應了嗎,怎麽還任性呢!”


    許家陽張了張嘴。


    許清嘉鼓勵的看著他,就聽見許家陽扭扭捏捏的說道:“你都很少叫我陽陽了,”扁了扁嘴:“我不小了,我不是小陽陽,我是大陽陽,以後姐姐你叫他小洋洋好不好?”


    許清嘉:“……”這重點抓的,水土不服就服大陽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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