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愣隻是一時的, 眼見著另外三條蛇要跑, 許清嘉立刻拿著木棍用力一搗,快狠準,當下又一條蛇追隨同伴赴了黃泉路。


    韓東青眼角抽搐, 手上倒沒耽擱, 抄起邊上的幹柴,解決掉另外兩條蛇。


    打完蛇, 兩人相顧無言。


    月不黑, 風也不高,滿地扭曲的死蛇,無語對望的少女和青年, 這畫麵實在稱不上美,唯有詭異二字可概括。


    打蛇小能手默默放下木棍:“韓六哥抓到放蛇的那個壞人了?”她聽見了那道慘叫聲, 就是現在也還有隱隱約約的呻。吟聲從牆背後傳來。


    牆外毫無章法地掙紮了一通, 沒有掙開,反倒令手腳被越來越緊的麻繩勒出了血絲,薛偉傑不敢再掙紮, 隻能蜷縮在那兒痛苦呻。吟。韓東青把他雙手雙腳反綁在背後, 薛偉傑覺得自己腰都快被掰斷了。


    韓東青:“那人你們也認識,就是賣房子的那個薛家老五,被我捆在外麵。”去年薛偉傑在老街集市上出言不遜被他和邵澤出手教訓過, 還巧遇許清嘉兄妹。聽他們說了才知道那領頭的就是薛老五。他們當年是和薛老三接觸的, 沒跟薛老五打過照麵。


    許清嘉皺了眉頭:“這人還沒完沒了了, 大半夜的過來放蛇, 什麽仇什麽怨啊!”


    “送派出所?”韓東青詢問。


    許清嘉堅定點頭:“送,必須送。”不是很確定的望著他:“這情況不夠坐牢是不是?”


    韓東青:“夠不上刑事案件,大概是個行政拘留,最多15天。”


    許清嘉撇了撇嘴角,不高興。


    韓東青笑了下,這樣倒有點孩子樣了,方才那模樣他都有點反應不過來。嬌嬌柔柔的小姑娘居然不怕蛇,還十分熟練的打蛇,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讓你長輩出來下。”韓東青提醒。


    許清嘉應了一聲,後知後覺:“韓六哥怎麽會在這兒?”這大半夜的,居然還在外頭。


    韓東青言簡意賅, “跑步。”


    “跑步”尾音上揚,滿滿地不可思議,許清嘉古怪地看著韓東青。就算是夜跑也沒三更半夜的啊,什麽癖好?


    “睡不著,出來運動下,有助於睡眠。”韓東青語氣平靜。


    許清嘉表示同情,失眠什麽的太痛苦了。


    “你倒是警覺,這麽一點動靜就驚醒了。”韓東青岔開話題,免得小姑娘問他為什麽睡不著。


    許清嘉嗬嗬一笑,她哪是吵醒的,是被憋醒的,睡覺前作死的喝了一大杯檸檬蜂蜜水和牛奶。


    哪想一出門就見院子裏爬著幾條蛇,正打著呢,一個黑影忽然跳了進來,她都準備喊著火了,幸好她眼神好,一眼就認出是韓東青。


    “我去喊我媽。”說著許清嘉往主屋跑,他們家都住在後院。


    “什麽人,嘉嘉快過來。”被動靜吵醒的孫秀花一看院子裏杵著一個大塊頭,頓時心驚肉跳,立刻衝了出來。


    “奶奶沒事兒。”許清嘉趕緊道:“奶奶,這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韓六哥。”


    孫秀花沒見過韓東青,卻是耳聞許久,許清嘉和許家陽都提起過他,知道他幫了孩子們好幾迴,登時收起厲色,猛地又變了臉:“這大晚上他怎麽在這兒?”話音未落又看見了地上的死蛇:“哎喲喂,哪來這麽多蛇?”


    許清嘉便如此這般一解釋,說到中間的時候,秦慧如也被驚醒了。


    亮起來的燈光將院子裏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


    望著一地死蛇,秦慧如頭皮發麻,哪怕在農村待了十幾年,可她對這種冷冰冰的生物依舊毛骨悚然。


    而像孫秀花和剛剛過來的梨花這樣打小就在農村長大的人眼裏,這就是一堆肉啊。現在情況好了,擱以前,哪家抓到一條蛇,那是足夠全家高興三天的大喜事。


    小娃娃沒事幹的時候,還會專程去抓蛇來解饞。


    “哪來的蛇呀?”梨花納悶,這是他們當地最常見的一種蛇,喜歡潮濕的地方,偶爾家裏爬進一條蛇正常,可這裏居然四條,又不是蛇窩。


    “壞蛋放進來的。”許清嘉望著牆壁:“怎麽沒聲音了,跑了?”


    “跑不了。”韓東青對自己綁人的手法十分自信,能輕易讓人跑了,他也不用混了。見許清嘉一臉憂慮,韓東青便順著原路翻了出去:“人還在,我從前門帶進來。”


    看得院裏大大小小四個女人都愣了眼。


    孫秀花嘀咕:“解放軍就是厲害。”


    許清嘉無比讚同的點點頭。


    “他怎麽會在這兒?”秦慧如小聲問許清嘉,眉頭輕輕蹙著。


    許清嘉笑:“他說睡不著在附近跑步,我看他身上的背心都濕了,估摸跑了好一會。”之前在月光下看不出來,電燈一打開,許清嘉才發現他的灰色背心濕了一大半。


    孫秀花咂摸了下:“這解放軍就是跟別人不一樣,睡不著就爬起來訓練。哪像咱們睡不著就幹躺著唄。”


    梨花憨憨一笑:“要不翻牆哪能這麽厲害,嗖一下就過去了。”說罷,跑到前麵去開門。


    許清嘉一行立即跟上,孫秀花還去廚房拿了火鉗和簸箕,跑去後院掃蛇,王八羔子,居然往他們家裏放蛇,她要他好看。


    韓東青拎著死狗一樣的薛偉傑到了前院,將人扔在青石地上。


    薛偉傑一張臉青青白白,變幻不定,色厲內荏:“你們幹嘛,我就是路過的”


    “路過再順便往家裏扔兩條蛇。”韓東青冷笑一聲:“當人都是傻子,待會兒你和公安去說,看他們信不信你。”


    薛偉傑臉色徹底白了,驚慌失措:“我錯了,我錯了,我馬上就要結婚,要是進了派出所,我對象肯定不和我結婚了。”


    辛辛苦苦追了一年多,朱蘭春才答應和他結婚,可朱蘭春的爸媽答應的十分勉強。要是他進了派出所,朱家人肯定要逼著朱蘭春跟他分手。薛偉傑半真半假的哭著求饒,要不是手還被綁著,估摸著都想自打耳光。


    一個大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許清嘉嫌棄得不行:“那才好,早點讓人家姑娘看清你的真麵目,省得你去禍害人。去年慫恿武剛來我們家偷東西,今天又放蛇,誰嫁給你誰倒黴。”


    薛偉傑一聽,猛地躥起火來,正要罵,幾條黑影迎麵飛來,砸在他臉上,那冰涼滑膩的觸感嚇得毫無防備的薛偉傑嚎叫起來。


    氣勢洶洶而來的孫秀花把簸箕一扔,掄起早就準備好的掃帚劈頭蓋臉砸下去:“王八羔子,你也知道怕啊,竟敢還往我們家扔蛇,我打死你個缺德鬼。你還想結婚,你這種渣滓結什麽婚,生兒子沒屁。眼的貨,還是積點德放過人家姑娘吧……”


    老太太一把掃帚掄得虎虎生風,揍得薛偉傑來迴打滾,慘叫不已。


    韓東青默默往後退了幾步,終於知道小姑娘為何如此彪悍了,這是家學淵源。


    出了氣,孫秀花拿掃帚指著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薛偉傑,虎著臉質問:“你說,無緣無故的幹嘛往我們家扔蛇?”


    蜷縮成一團的薛偉傑隻覺得渾身火辣辣的疼,肯定被抽出血了。麵對孫秀花的詰問,卻是支吾不出話來。


    許清嘉瞟他一眼:“瞧著房子漲價了,心裏不痛快,來找茬的唄。”思來想去,她隻能想到這個原因,去年他可不就是因為覺得賣便宜了,所以慫恿武剛來偷東西。


    如今這房子漲了不少,前兩天還有人來問價,正好她在家,一口迴絕,那人還要歪纏,被老太太給轟了出來。


    二十五萬就想買這房子,當她是二百五啊!就這地段,將來上億都有可能。就算以後有人拿著一億來也不賣,得留著當傳家寶,這房子可是永久產權。


    被說中心事的薛偉傑目光閃了閃。


    還真是,許清嘉氣笑了:“當年我們家可沒拿刀架在你們脖子上,逼著你們賣,給的價錢也是市場價。要都跟你似的,還做什麽買賣。”


    薛偉傑也知道自己不占理,當下一疊聲求饒:“是我脂油蒙了心,你們放過我這一迴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又賭咒發誓保證絕沒有下次。


    鬼才信他,武剛的事才過去多久,這房子以後還有的漲,薛偉傑既然存了這樣的心思,能再不生事。之前虛驚一場,到底教訓不夠,這次得讓他好好長個教訓。


    懶得再跟他廢話,許清嘉直接道:“送派出所吧。”


    薛偉傑大驚失色,鬼哭狼嚎著求饒,眼見著他嘴裏的話不幹不淨起來,韓東青一腳踢過去,也不知踢在了哪兒。薛偉傑身體一麻,癱軟在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隻剩下喘息的份。


    當下兩頭行動,孫秀花和秦慧如穿了衣裳跟著韓東青去派出所,臨走,孫秀花還不忘把蛇帶上,這可是罪證。


    許清嘉和梨花留下看家,許家陽還在睡覺,這家夥一旦睡熟了,雷打不醒。許清嘉一度十分懷疑半夜把他抱出去賣了他都不會醒過來。


    梨花一臉的自責:“都怪我,睡的那麽死,一點都沒有反應的。”


    許清嘉安慰她:“你住在前頭,他故意在後院使壞,你又沒長順風耳,哪能發現。”早些年這麽大個房子,得安排不少家丁護院啥的才能看管過來。


    薛偉傑這事對許清嘉敲響了警鍾,現在的治安總體情況還是很好的,但是不乏一些宵小之輩逐漸冒頭,要不也不會有後來的嚴打。


    還好薛偉傑隻是放蛇,他要是翻進來做壞事呢。看韓東青就知道,對一些身手靈敏的人來說,那堵高高的院牆形同擺設。看來她得去買幾條狗來看家護院。


    梨花依舊愧疚難安,許家給了她那麽高的工資,不僅是看中她手腳麻利,也是她生的壯實,力氣不比一般男人小,哪想關鍵時刻,她一點用場都派不上。


    梨花心裏難受的緊,哪怕許清嘉再三安慰都不能釋懷,低著頭默默的掃著剛剛弄出來的血跡。


    許清嘉無奈,這姑娘有點一根筋啊,過幾天應該就想開了。


    由著她在這裏打掃院子,許清嘉一溜煙跑去廁所,憋死她了。


    洗著手的許清嘉想了想,決定做點宵夜,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正在長身體的許清嘉的胃口也不小,半夜三更的,她餓了,想來其他人也有點,尤其是跑了一身汗韓東青。


    突然想起那幾條蛇,蛇肉可是好東西,特別是入秋的蛇,又肥又鮮。和雞燉在一塊就是一道經典的龍鳳鬥,她做過好幾迴。除了秦慧如不吃之外,其他人都能多吃一碗飯。


    打掃完院子的梨花進來:“要做什麽?”她知道許清嘉廚藝好,所以她在廚房的時候,梨花就會十分自覺的讓出主廚的位置給她打下手。


    “大晚上的做個麵條吧,簡單。”許清嘉打開把冰箱,發現有一碗秦振中送過來的鹵牛肉,還有一把小青菜,於是決定做紅燒牛肉麵。


    兩人便開始忙活起來,生爐子,洗菜切菜。


    而那邊派出所裏,人證物證齊全,這年頭也沒那麽多複雜的流程,薛偉傑直接就給拘留了,十五天,再多也不行了。


    臨走,孫秀花盯著角落裏的那一袋子蛇:“沒事了,這蛇我能帶迴去嗎?”


    值班的公安愣了下。


    孫秀花熱情洋溢:“這蛇可是好東西,燉了大補,公安同誌,辛苦你們了。我明天給你們送一壺過來,這麽大的蛇能煮好兩鍋呢。”還不忘誇自己孫女:“我孫女燉的蛇湯可好吃了,跟著雞一塊燉的,又鮮又香。還有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叫什麽來著,瞧我這腦子,一下子給想不起來了。”


    公安一愣一愣道:“不用,不用了。”


    “要的要的。”孫秀花兀自說道。


    於是離開公安局的時候,韓東青手裏拎著一袋子死蛇,這袋子還是薛偉傑帶來那個。四條一米長的蛇加起來有十來斤,韓東青怎麽可能讓女士拎。


    孫秀花偏頭跟秦慧如說:“明兒你們都在家,正好燉來吃了。入秋了,要補一補。”


    恍惚間,韓東青差點以為薛偉傑是專門來送蛇肉的。


    “小韓啊,你明天有空嗎,要是有空就過來吃頓飯,你今天可是幫了我們家大忙。”孫秀花又轉過臉來問韓東青:“你們訓練苦,可得吃點有營養的補補身體。”


    韓東青頓時眼神微妙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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