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玉抱著小花坐在竹椅上, 小毛正蹲在她們前麵,做著鬼臉逗小花玩, 小花似乎很喜歡他,小嘴一直咧得大大的,露出長了兩顆牙齒的牙床, 手舞足蹈的笑著, 都快從方曉玉的懷裏掉出來了。


    “迴來啦?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發生什麽事了?”方曉玉看見方圓拉著臉迴來,目光不滿的望向陳南方。


    陳南方裝愣的笑了笑, 把掙紮著要下地的愛麗放了下來,路上簡單聽方圓說了情況,知道了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對此他也不知道怎麽寬慰她, 隻能一路無聲的陪伴在她身邊。


    “沒事。”方圓強笑道。


    大毛從裏間屋裏衝了出來,身上穿了一件寬大的舊軍服, 像隻套了成人衣冠的瘦猴子, 上蹦下竄高興得很。


    “很合身嘛, 袖長也差不多,大毛這一年長高了不少。”方曉玉欣慰地道,這是她帶過來的舊軍服, 是兒子從部隊寄迴來的, 大兒子身高中等, 大毛這一年個頭竄得快, 都快趕上來了, 隻是少年人骨架小一些,衣服有些撐不起來,不過現在隻要不遮住手腳,衣服寬大一點完全沒事,冬天還可以在裏麵多套兩件衣服。


    方曉琴端著菜出來,看了大毛的樣子笑了起來:“再找根皮帶給你係腰上就合適了。”


    大毛美得直撓頭,他這時才看見陳南方,驚喜的叫道:“哥,你也來啦?”


    陳南方眼睛含笑,對他點了點頭。


    “你都沒看到我呀?”方圓瞪了大毛一眼。


    大毛直接掠過她,打算先在屋裏找根繩子先係腰上,要不然衣服大的太晃蕩,十分不方便。


    “你姐問你話呢。”陳南方拎著大毛來到方圓麵前。


    大毛敢怒不敢言,大聲的應道:“啊,你迴來啦。”


    方圓伸手把他的頭發揉亂。


    大毛皺著臉,伸手把發型捋平整,抱怨道:“你幹嘛帶個小丫頭迴來?是讓我們養她麽?”


    “又不用你來養,管不著。”方圓白了他一眼,扭身過去。


    她端出一把椅子給陳南方:“坐吧。站著幹嘛。”


    陳南方高興的接過:“誒。你也坐吧。”


    方圓正要在他身旁坐下,方曉琴先出聲道:“坐什麽坐,趕緊過來幫忙。”


    方圓剛要跟上,陳南方攔了一把:“我去吧。”


    方曉玉饒有興趣的看了他們一眼,也不搭話,男人婚前獻殷勤不稀奇,就看婚後能不能保持住。


    “你進來幹嘛,這麽大個子,在這裏礙手礙腳。”方曉玉看著陳南方進來,嚇了一跳。


    “阿姨,我來做吧,你跟我說要做什麽菜,我都會做。”陳南方卷起袖子,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會做我們這裏的菜麽?鹽不要放太多了,我們都喜歡口味清淡一點的。”方曉琴見陳南方搶過手裏的菜籃子,不放心的叮囑道。


    “行,我知道了。”陳南方露出大大的笑容,用力點頭道。


    方曉琴洗了把手,在圍裙上擦了一把,看了陳南方一眼後,才走了出去。


    雖然現在很多男人都不進廚房,但方圓的父親徐大江就是個例外,以前燒飯幹家務,一半活是他包下來的,他很疼妻子,舍不得她受累。


    所以方曉琴對陳南方下廚幹活的事,覺得是十分正常的。


    “方圓和你一樣,是有福氣的,以後燒飯的活,男方都能包下了。”方曉玉見妹妹出來,調笑道。


    她家裏的那位,是隻動嘴不動手的,從來沒有幫她擇過一根菜,一副大老爺們作派,就等著自己侍候,以前她就怪羨慕妹妹的,妹夫知道疼人的,他在的時候,曉玉是真的沒幹過什麽活,受過什麽累。


    “我算什麽福氣,她可不能像我。”方曉琴心情突然低沉下來,喃喃道。


    方曉玉也知道自己失言了,連忙轉移話題:“今天檢驗一下他的手藝,不會隻是做做樣子,燒出來的東西根本不能入口吧。”


    “好吃。”愛麗點著小腦袋應援。


    陳南方去林關公社的時候,給她們做過幾次飯,愛麗喜歡上他燒的東西,因為陳南方每次去的時候,她們都能跟著吃上肉,而且他手藝確實不錯,又舍得放油。


    “愛麗,真的麽?”方曉玉玩笑的問道。


    愛麗用力的點點腦袋,她跑到飯桌前,爬上凳子,把桌上的糖果打開,拿了兩顆出來,跳下凳子,迴到方曉玉麵前,拿著一顆糖果逗著小花。


    小花啊啊叫著,伸手就要抓過來,愛麗嘻嘻笑著,捏在小拳頭裏就是不給。


    “愛麗,你今天不能再吃了,把糖分給哥哥們吃。”方圓提醒她道。


    愛麗嘟著嘴巴搖搖腦袋。


    “有糖?!”大毛叫道,他都不知道剛才陳南方放下的那包東西是糖果,雖然他更喜歡吃肉,但是糖果他也是不拒絕的。


    他剛要走過去,愛麗跑過去攔在他的麵前,焦急道:“這是我的,都是我的。”


    大毛按著她的額頭,直接把她推開,愛麗惱火的衝上去,抱著他的大腿就咬上了。


    方圓幾個都來不及反應過來,大毛已經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伸手就要推愛麗。


    方曉琴連忙上前,抱過愛麗,怒斥大毛道:“你怎麽對妹妹動手,你幾歲她幾歲?”


    大毛捂著被愛麗的口水粘濕的褲子,不服氣的嚷道:“像隻小狗崽一樣,這丫頭太兇了。”


    “她是小狗崽,那你是什麽?”方曉琴直接拍上他的腦袋,大毛哀痛大叫。


    陳南方剛才聽到大毛的叫聲,探出頭來,看到沒出什麽事,笑著又縮迴去了。


    “光長個子不長腦子,你的飯都白吃了。”方曉琴猶有餘怒的斥道。


    大毛有些悻悻然。


    “大傻子。”愛麗靠在方曉琴懷裏,有所仗恃,直接啐了大毛一口。


    大毛氣得跳腳,剛要伸手過來抓愛麗,被方曉琴一巴掌拍開了。


    方曉琴頭大如牛,這兩個孩子都不省心,她看著愛麗道:“不能朝人吐口水,這是不禮貌的,壞孩子才這麽幹。”


    方圓在一邊看著,也無耐,愛麗在鄉間看婦人打架,撕咬打滾吐口水,她也學上了,方圓糾正了幾次,都沒能把她改過來。


    愛麗根本不聽方曉琴的,繃著小臉,直接扭過頭去。


    方曉琴歎息,把愛麗拉到身邊坐下來,認真的對她道:“大毛是哥哥,你是小妹妹,你不能罵哥哥是大傻子,更不能咬人吐口水,這都是不對的。如果你這樣子,大家以後都不會喜歡你。”


    愛麗眼眶裏淚珠凝聚,大顆大顆的滾落下來,她哇的一聲放聲大哭:“我不喜歡你,我要奶奶。”


    方曉琴有些愣住了,她雖然養了幾個孩子,但教育方麵並不擅長。大女兒從小就比較懂事省心,而且是外公和父親帶的更多,她根本也不需要教她什麽。大毛皮實,從小唿唿喝喝,抽打過後馬上又活蹦亂跳,小毛和他姐姐一樣,十分聽話懂事,隻有這個小女兒,從小不在身邊長大,現在跟她也不親,她輕不得重不得,沒想到剛才溫和的和她說道理,她竟然就傷心大哭了。


    方圓剛走過去,愛麗就跑過來抱住她,委屈的把頭埋在她的肩窩裏抽泣。


    方圓拍拍她的小屁股輕搖哄著。


    方曉玉懷裏的小花瞪的大大的眼珠子看得熱鬧,聽見愛麗的哭聲以後,也跟著二重唱起來,方曉玉也連忙抱著她站起來輕哄著。


    小毛看著這一幕,摸摸耳朵,有些茫然,剛才還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全都哭了。


    大毛怕方曉琴遷怒到他身上,一溜煙躲進了裏屋。


    陳南方走出來,夾了一根肉絲放在愛麗麵前,愛麗扭頭不要,陳南方笑著,走到方圓背後,把肉絲湊近愛麗嘴巴上,愛麗猶豫的伸手拿起來,放進嘴裏咬著,流著眼淚和鼻涕的小臉頓時被美味治愈,把整條肉絲塞了進去,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陳南方向方圓打了一個ok的姿勢,笑著又迴到小廚房裏。


    方圓看著停止哭泣的愛麗和陳南方的背景,有些哭笑不得。


    “哈哈……。”方曉玉抱著小花,突然大笑了起來,哭泣的小花被她的笑聲嚇住,竟然停了下來,遲疑的轉著大眼睛看著她。


    “姐,趕情煩心的人不是你,你還笑得出來。”方曉琴看著她姐的樣子,有些無語道。


    “我是羨慕你家裏熱鬧,不像我們家,就我跟老頭子兩個人,冷冷清清的。”方曉玉道。


    “那都送給你吧。”方曉琴嗤道。


    “好啊,我都帶迴去了,你可別難過。”


    “虱子都抓幹淨了,我才清靜呢,趕緊都領走吧。”方曉琴揮揮手道。


    隔間的簾子猛的被揭開,裏麵聽著聲音的大毛探出腦袋:“大姨,我跟你迴去吧。”大姨家好吃好喝的東西多,又不像她媽,整天教訓她,他巴不得跟著大姨迴去。


    方圓撫額,徐新國同誌少的不止一根筋哪。


    “哈哈哈。”方曉玉又笑了起來,這次笑的連小花都快摔下來,她撫著肚子快岔氣了。


    “還笑,這樣的傻缺你要麽?”方曉琴惱怒道。


    “哈哈……我家兩個小子了,我隻要女孩。”方曉玉玩笑道。


    大毛看著方曉琴發青的臉色,急忙躲了迴去。


    “大姨,要不你就自己領養小花吧,我們多了一個小表妹,也挺好的。”方圓突然出聲道,不過她隨即想起小花的身世,又有些後悔話說的太快了。如果表弟陸明和盧鸝結婚,這輩份就亂了吧。她還沒有把小花和盧鸝的關係和大姨提過,主要是擔心她把對盧鸝的情緒帶到小花身上。


    “我這把年紀,可不想再養這麽一個小嬰孩,我要帶,也是帶自己孫子,我現在就指著你大表哥趕緊結婚,生個孫子給我抱抱。”方曉玉大咧咧道。


    “那趕緊給他找個對象,等他探親假的時候,迴來見上一麵,就把事情定下來。”方曉琴建議。


    “哪有這麽簡單。他現在級別不夠,家屬不能隨軍,新婚夫妻分居太久也不合適。”方曉玉解釋道。


    她輕輕摸了一把小花的小臉,對方圓道:“這孩子挺機靈的,五官生得也好,相信能找到願意收養她的好人家,你把孩子先放在我這裏吧,我給你打聽。”


    方圓驚喜,她本來是把小花抱來給大姨看看,讓她知道是個健康漂亮的女嬰,再幫忙打聽,沒想到大姨竟然願意留下小花,她是求之不得的,她激動道:“大姨,謝謝你!”


    “你大姨都是為了你,你這沒結婚大姑娘,抱著這麽小的孩子來來迴迴算怎麽迴事,你啊,以後少給我們招這樣麻煩迴來。”方曉琴道。


    ————


    陳南方把飯菜擺上來以後,一家人圍著飯桌,聞著飯菜的香氣,不停的分泌唾液。方曉琴看看燒得油汪汪的青菜和炸土豆塊,心疼的想著,家裏麵的那點豆油,估計都給霍霍了,下次還是讓他少進廚房吧,這大手大腳的習慣,以後要叫他改改,兩個人都不是會過日子的,她開始擔心他們以後領的工資能不能支撐到下個月。


    “好吃!”大毛夾一塊脆皮土豆,燙得舌頭哇哇叫,還是舍不得吐出來,他朝陳南方豎起大拇指,“哥,以後都你來燒飯吧!”


    聽到有人誇讚,陳南方高興的點頭應和:“好,以後經常燒給你吃。”


    愛麗伸手拿起陳南方夾給她的土豆塊,放進嘴裏嚼了兩下,頓時搖晃著腦袋,被美味感染的手舞足蹈。


    方曉琴剛想開口,讓她吃飯要有規矩,想到她之前激動的反應,把話忍了下來,有些無奈的看著踢著小腳,用手抓著土豆塊的愛麗。


    “手藝不錯,就是太費油,你這一頓下來,油瓶見底了吧。”方曉玉調侃道。


    陳南方紅了臉,不好意思迴答。他隻想展露手藝,沒考慮到現實情況,記得迴去以後,拿自己存的油票,打點豆油送過來。


    局裏現在很多有家庭的同事,都想方設法從他們這些未婚人士這裏掏點票據,布票、糖票、雞蛋票等,他平時香煙發的勤,請喝酒的時候也多,但就是票據攥得緊,省下來每次下鄉的時候,打包一堆東西帶過去,改善方圓的生活。


    “我媽太摳,不舍得用油,天天水煮菜,做的難吃死了。”大毛夾了一口青菜配著米飯大口咀嚼。


    方曉琴忍下在飯桌上打孩子的舉動,暗自咬牙,感慨自己生的這個兒子心真大,隻記吃不記打。


    方曉琴沒理大毛,轉爾對陳南方道:“你現在住在公安局的職工宿舍?”


    陳南方連忙放下碗筷,點了點頭應道:“是的。”


    “單位什麽時候能分房?”方曉琴直接問道,所有的丈母娘都關心女兒以後的居住環境。


    “媽,吃飯呢,你現在問這個幹嘛?”方圓嗔道。


    方曉琴瞥了陳南方一眼,道:“那先吃飯吧。”


    陳南方誒了一聲,心事重重的端起飯碗。


    房子確實是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如果他沒有找到房子,總不能讓方圓婚後跟他在宿舍裏麵擠著去吧。


    他現在是兩人一間宿舍,現在也有一間宿舍住兩對夫妻的情況,空間不大,用高梯鋪,雙方住在一起,根本沒有隱私可談,他可不能接受方圓待在這樣的環境裏。


    方曉玉目光從方曉琴和陳南方處來迴打轉一下,沒有說話,把盤裏最後一塊土豆塊夾給小毛,看著大毛和愛麗搶著炸土豆塊吃得歡實,乖孩子總是要吃虧一些的。


    她覺得妹妹考慮的沒錯,結婚的前提是要把房子置辦好,不然以後結婚兩夫妻住哪。


    傍晚的時候,方圓和陳南方又來到了縣醫院,方圓想在迴鄉之前,見見蔣醫生。


    沙子堆旁邊,瘦小的蔣醫生把扁擔上的筐子放下來,努力抬動筐子,想把裏麵的沙子倒在沙堆上。


    “手腳快一點,你是想偷懶嗎?你們這種階級的敵人,如果不能虛心接受改造,下周還帶你去□□□□。”旁邊手臂上戴著一塊紅袖章的年輕人吆喝道。


    方圓捂著嘴巴,防止自己叫出來。蔣醫生那一頭黑濃茂盛的頭發,現在隻剩下一半了,另一邊光禿禿的,對照之下,是那麽的怪異驚悚。


    “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是人幹的事麽?蔣醫生做錯什麽了?”方圓眼淚嘩嘩的流了出來。


    再次見到這個給她指導和幫助的蔣醫生,從幹淨利落而專業的形象,變成現在這樣狼狽的模樣,方圓實在接受不了。


    陳南方看著心愛的人哭得傷心,他的心也揪疼了,他走上前去,直接把兩個大筐抬起來,把沙子傾倒出來。


    “你是什麽人?想幹什麽?”紅袖章怒氣衝衝的上前斥問。


    “讓這些人知道我們勞動人民的力量,給他做個示範,讓他不要心存僥幸,好好接受教育。”陳南方昂首理直氣壯道。


    紅袖章皺了眉頭,接受了他這個迴答。


    “同誌,我以前在他這裏看過病,我還想找他再幫我檢查檢查,是不是讓他繼續為我們勞動人民當牛作馬,來償還犯下的過失?”陳南方問道。


    “不行,他今天不能參加工作,你找其他醫生給你看吧。”


    陳南方還想爭取,餘光瞄見方圓已經轉身離開,他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蔣醫生,連忙離開追上方圓。


    “你不去見他麽?”陳南方趕上去問道。


    方圓輕輕的搖頭,“蔣醫生肯定不希望我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


    方圓帶著愛麗,坐上了公社來縣裏辦事,迴去時順道接上她們的驢車,在方曉琴和兩個弟弟的送別中,漸行漸遠。


    陳南方一直跑動著,跟在驢車旁邊,趕車的社員好奇的打量他好幾眼,方圓心疼的道:“你快迴去吧,別跟上來了。”


    陳南方笑笑,仍舊在旁邊奔跑跟隨。


    兩個人的視線一直纏繞,難舍難分,直到夜幕正式降臨,在方圓揮手中,陳南方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目送她遠離,剛剛分別,已經開始想念。


    ————


    來公社衛生院學習的第一批學員已經正式結業,分配到公社下麵的生產大隊和各生產隊的衛生室工作,不管他們的技術怎麽樣,有這批衛生員分流出去,一下子減輕了方圓他們的工作。


    她現在很少巡醫出診了,除非是遇到病情嚴重的病人。她一直在治療的兩個病人,耿大娘和梁老漢,兩個人的情況正好相反,耿大娘是一天天好起來了,手腳已經越來越靈便,而梁老漢卻是一天天的衰弱下去,對此,方圓一點辦法也沒有,幾次勸他去縣醫院,梁老漢堅持不去。


    方圓想到現在縣醫院的情況,也沒有再說什麽了。


    她迴到鄉裏不久,就聽到大姨傳來的口信,她已經幫小花找到一個好人家,讓方圓放心。


    口信還是陳南方帶來的,方圓仔細打聽了一下,知道小花的新父母是在南陽市上班的職工,小花的新媽媽以前還是大姨的同事,他們兩夫妻本來有一個十歲的兒子,出意外早夭了,後來沒有再懷上孩子,兩人調到市裏以後,和大姨他們還有書信來往。


    方曉玉是聽老同事提過想領養一個女嬰,後來方圓把小花帶來,她隔了幾天就把小花帶去市裏,老同事看到小花機靈漂亮的小模樣,就已經很喜歡了。知道她是被父母遺棄,而且經了幾個途徑,以後她的父母也打聽不到小花的去處,不會再來認迴去,她就當場抱著小花,要帶她辦落戶手續。


    方圓知道小花新家的情況,也算放心下來,她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路院長他們,經路院長提醒,她沒有提過收養小花人家的地址和其他情況,以防泄露出去,引起麻煩。


    林關公社現在也被紅色運動影響,經常有□□會,把鄉裏的黑五類拉上台,戴著高帽,讓鄉裏人圍在台下,一起出聲討伐,每當這個時候,方圓總是遠遠的避開。


    後來鄉裏還出現了第一張大字報,指責秀秀小資產階級作派,卷頭發,而且作風不正派,和訂婚對象整天出雙入對丟人現眼。


    秀秀的頭發是天然卷的,她以前紮著辮子的時候還好,後來學方圓剪了短頭發,一頭蓬卷的發型更加惹眼了,方圓倒是挺羨慕,覺得這樣挺好看的,不過卷發還是為她惹來了莫名的麻煩。


    幸好秀秀的幾個哥哥孔武有力,家裏人又疼惜她,當有紅衛bing衝進來要剃光她頭發的時候,被她的幾個哥哥和堂兄弟打了出去,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紅衛bing也隻能灰溜溜的走了。


    雖然他們一貫暴力打砸,但是隻要遇到更加強橫的鄉民組織起來抵抗,他們也是沒有辦法的,而且他們的行動,雖然上麵是支持的,但也不會出動武裝部隊幫忙。


    當他們找上公社的民兵隊的時候,民兵隊長也裝傻充愣,就是不會出動人員。笑話,秀秀雖然是中農成分,但也不是黑五類,而且她的家庭勢力在林關鄉紮根,也不是好惹的。民兵隊裏還有她的親戚兄弟呢。


    倒是對秀秀的另一項指控,讓她的家人提起神,雙方一商量,快速的給兩個孩子辦了喜酒,秀秀就變成已婚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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