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問, 的確是蕭澤言風格。


    有人含蓄地追過你嗎?


    你這問得根本不含蓄好嗎?這讓何小曼如何迴答。


    這輩子與何小曼曾有涉及到男女之情的交往, 隻有丁硯一個。


    可到底丁硯也隻給過她一個擁抱、一段灑在夜色裏的歡笑、和一輛蒙塵的自行車。


    如果造物師有一雙靈巧的手,操弄著一把最精細的刀,能將他欺瞞的那一段不留痕跡的切離, 那將是何小曼心中最完美純粹的初戀。


    可惜,如今這段感情再次迴望, 亦如自行車那樣,曾經漂亮得讓人心神搖曳,卻悄悄蒙了灰塵。


    見何小曼默不作聲, 神情卻似乎有些黯然,蕭澤言沒來由地心中一顫。


    他見識過太多的女人, 柔情的、熱烈的、欲拒還迎的……不管是何種表現, 那情緒都是隻留給他蕭澤言。或許,也曾如此對待過別的男人,但卻絕不會、也絕不敢在他麵前顯露半點點。


    這真是第一次有女人如此毫不掩飾地在他麵前思念其他男人。


    對, 是思念。


    蕭澤言從這淡淡的黯然中,看出了非同尋常的思念。


    一陣莫名的酸意襲上他的心頭。“看你那思春的表情,別是你追的別人吧。”


    喵了個咪的,這什麽人, 太破壞情緒了。何小曼從思念中迴過神來, 不滿地盯著蕭澤言:“我幹嘛告訴你。我和你很熟嗎?”


    “你都教別人跟我‘始亂終棄’了,你說熟不熟?”蕭澤言的臉皮也是挺厚的, 一點不覺得自己和李紫凝的露水情緣有什麽問題。


    何小曼嫌棄地撇了撇嘴:“還用我教嗎?你們倆一拍即合。不過安娜條件真的挺不錯, 又有華人血統, 當藝人比當超模有前途。”


    “我不是她,不用你指點。”蕭澤言目前對這個話題沒興趣,他還是對丁硯和何小曼的糾葛更有興趣,鑒於丁硯不肯多說,他一定要從何小曼的嘴裏撬出些故事來。


    “何小曼,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關你什麽事啊?”何小曼警惕地看著他,“我和你不熟,幹嘛要告訴你。”


    又是不熟。蕭澤言最擅長跟女人在最快時間內變熟了,微波爐都沒他快。


    “沒有的話,我就打算追你了。”


    “噗!”何小曼立即捂住了嘴,將即將噴出來的水生生地捂了迴去,卻嗆到了自己。


    “咳咳……你這也太始亂終棄了……咳咳,敢問你和安娜才好上幾天,咳咳……你還有沒有點責任感……”


    蕭澤言聳聳肩:“她不是走了嗎?成年人,你情我願,為什麽要拘泥這麽多?責任感,那是結了婚的人才需要考慮的,我還年輕,講責任感會把我嚇到的。”


    “抱歉,咱倆觀念相差太多,蕭公子你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什麽意思?”


    “我尊重成年人的‘你情我願’,你們雙方都接受,那就ok,但我不接受。”


    蕭澤言挑眉:“那你就是想要一心一意嘍?沒關係,我也可以試試。”


    “神經病啊!”何小曼又好氣又好笑,不知為何,她對蕭澤言倒是不像以前那麽看不慣了,但總還是覺得此人實在太過隨便,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更何況,她的心,已經被別人捷足先登。


    “一心一意,不是誰給誰定的標準,更不是什麽要求。當你心中喜歡一個人,就隻容得下他,這是自然而然的事。如果你強迫自己一心一意,那隻能叫責任,不叫愛情,懂嗎?”


    何小曼覺得自己是在向一個“小學生”解釋。


    也許蕭澤言經曆過無數女人,但何小曼覺得,在“如何愛”這個問題上,蕭澤言一片空白,他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愛情。


    他隻有激情。


    蕭澤言居然沒有質疑她的理論,傾過身子,雙手撐在桌上,認真地看著何小曼,低聲道:“你一定有喜歡的人,而且喜歡得不輕。”


    何小曼看了看他,一時沒作聲。半晌,才道:“那也和你沒關係。”


    “我好奇啊。”蕭澤言見她語氣柔和了下來,放心地坐了迴去,笑道,“你要是有小男朋友,那我就不追你了。”


    “再不吃菜就涼了。”何小曼試圖轉移話題。


    “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


    “你真八卦。”


    “看你剛才思春的樣子,他應該離你很遙遠吧?”


    “真難聽……”


    “好可憐的男生,肯定是你不理人家。”蕭澤言對付女人還真是很有辦法,一步一步,循循善誘,引何小曼入套。


    這話似在何小曼心上輕輕地敲了一下。她一愣,可憐?丁硯可憐嗎?


    “不拿真心待人,我不理他豈不是很正常,哪來的可憐?”輕擊之下,何小曼果然慢慢放下了戒備。


    呃呃,蕭澤言頓時提起了精神,聽出了滿滿的內幕的味道。


    “怎麽得罪何大小姐了?”蕭澤言挑眉望著她,“你怎麽就知道人家不真心了?女人啊,就喜歡猜來猜去。”


    剛剛何小曼批判蕭澤言,現在輪到蕭澤言批判何小曼了。


    “說來話長,不講了。”何小曼唿一口氣,“佳肴當前,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蕭澤言無語。何小曼這語氣,還真跟丁硯一模一樣,這男生是丁硯的可能性又加大了幾分。


    心中一動,故意問道:“那男生有多遠,是不是在特區?”他是故意問的,想確定何小曼去年出現在特區,是不是因為丁硯的緣故。


    果然何小曼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彈眼望了望:“你當我去年是去找他的?是工作好不好。我又不是為感情活著。”


    “哦,聽你說很遠嘛,以為在特區了。”


    “特區能有多遠?他出國去了。”


    雖是早就意料之中,聽到何小曼這麽說,蕭澤言還是暗暗歎了口氣。內地出國的年輕人能有幾個,不是丁硯還能是誰?


    “這走得倒是真遠,看來氣得不輕。”蕭澤言觀察著她,“他還迴來不?”


    何小曼有些黯然:“不知道,也許不會迴來了吧。沒聯係了。”


    說著,竟有些煩躁起來:“不說了不說了,咱能不能好好吃頓飯。”


    這情緒,果然情迷也好、意亂也罷,都是為了丁硯,被女人哄慣了的蕭澤言說不出的失落。


    憑什麽啊,這都是憑什麽啊。丁硯就是個呆子啊!


    原本還想視情況決定是不是跟何小曼坦白、替他們解一下誤會的蕭澤言,決定了閉嘴。


    就連吃完結賬的時候,他簽賬單都是避開了何小曼,不讓她看到自己的簽字,免得字跡讓她認出來。


    這女孩子思想成熟冷靜,和他以前相處的那些嬌美姑娘都不一樣,他不想讓給丁硯那種書呆子,也不想讓給表弟那種小孩子。


    不過,當下的蕭澤言還不覺得自己有一心一意的必要。何小曼再如何與眾不同,他也不想放棄那麽多歡娛。


    隻當在s市的一個異性朋友,這是蕭澤言的想法,至於能不能培養出“一心一意”的欲/望,他卻並不太上心。


    最終,何小曼沒有簽約天鷹,但卻成為天鷹的一名特約模特,並且牽線國紡大的時裝表演專業,替天鷹找了好幾位資質很不錯的簽約模特。


    比較意外的倒是瑞芙琳的老板娘謝如春,她找到何小曼,說當時賣給她的兩款改良版服飾銷量異常火爆。原本旗袍已是本埠數一數二的精良,早有名聲在外,隻是終究旗袍的日用性卻不是那麽強,隻能以精品路線取勝。


    但何小曼的兩款設計卻讓人們眼前一亮。這樣的設計,穿到生活中,就是美美的小仙女,正式、卻又不會過於隆重。


    謝如春也不是沒有自己嚐試過改良,但她設計出來的,明顯不如何小曼的設計受歡迎。因為掛了設計師的牌子,不少顧客直接就問:“這個何小曼什麽時候出新款?”


    所以,謝如春就揣著誠意來了。


    何小曼當然不會拒絕。她需要市場,瑞芙琳是她可以借助的“春風”,而且謝如春給的價錢也很說得過去。


    天氣漸漸涼了,國慶過後,掛著“何小曼”名字的秋款係列服飾在瑞芙琳麵市,自然又引起一番追捧。


    曾玉裳去瑞芙琳,看到何小曼的名字就笑了。


    她想念何小曼了呢。


    武青路79號有兩個花園,被l型的輔房隔開,小花園在輔房那邊,主要做花房培育,由臨街的一道小拱門出入,通過輔樓的通道,可以穿往主樓。


    主花園則在曾玉裳住的主樓這一邊,亭台樓閣、小橋流水,雖占地麵積不大,但在這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宛如私家園林一般的存在。


    國慶過後,何小曼迴家了一段時間,跟著邱勤業跑新廠區的審批,一直到深秋時節,才又迴到國紡大上課。


    一聽說何小曼迴來,曾玉裳立刻就讓陶月君去了學校,說花園裏的菊花開得真好,要請何小曼來賞菊。


    陶月君防何小曼就跟防賊似的,但她半點不敢違拗曾玉裳,隻敢在何小曼麵前說點不客氣的話。


    “我會替我家小姐看住你,你可別動我家房子的腦筋。”


    “哈哈,月君阿姨,你太逗了。”何小曼順手就塞給她一枚水晶胸針,“前兩天逛商場看到的,覺得特別適合你的氣質。”


    理智告訴陶月君一定要拒絕,但陶月君也是女人啊,是女人怎麽就抵得過珠光寶氣的誘惑!


    而且眾所周知,何小曼很有眼光、很有品位啊。這胸針這麽高雅華貴,何小曼都說很適合自己的氣質,陶月君內心其實也覺得何小曼很懂自己啊。


    “我不要!”語氣很堅定,偷瞄的眼神卻出賣了她。


    何小曼笑吟吟地給她別在羊毛開衫的衣襟上:“這深紫色最有內涵,除了月君阿姨,旁人都撐不起來呢。”


    “哼,就算這樣,也別想我給你說好話!”陶月君堅持著自己最後的倔強。


    “月君阿姨心最善了,手藝最好了。不用給我說好話,我隻要吃吃你做的菜,就覺得幸福死了。”


    哎喲媽呀,人家陶月君生的是個兒子,而且還不在身邊,哪吃得消何小曼這樣擺出貼身小棉襖的架勢。罵她吧,人家隻是個十幾歲的大學生,屈服吧,我陶月君堂堂麵子還要不要了。


    隻能哼唧唧昂著腦袋高傲地告別,然後一走到門外,不由低頭去望衣襟上的胸針,在陽光下,紫色水晶熠熠生輝,真是好看啊!


    陶月君不由輕輕地摸了一下,心滿意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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