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曼總以為印刷廠的喜事, 不外乎銷售,又或者隔壁的倉庫真的拿了下來。


    哪知道史培軍嘿嘿一笑:“這迴你總算不是那麽聰明了。你看, 這是什麽?”


    他從辦公桌抽屜裏拿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交到何小曼手裏:“你看,這是什麽?”


    “這大小倒像營業執照。不過營業執照不是已經辦好了麽?”何小曼嘀咕著將封口的棉線繞開,拿出來一看……


    “什麽!你居然把專利拿到手了!”何小曼驚唿。


    這文件袋裏放的不是別的, 正是專利證書, 而且看編號,還是這古城的001號!


    史培軍很得意:“沒想到吧。今天下午再拿的, 知道你晚上會來,特意等著向你報告喜訊呢。”


    何小曼喜不自勝,將專利證書看了又看, 摸了又摸, 恨不得把燙金的字都要摸掉一層。


    “這下我們可以放心大膽地擴大經營了。該買機器買機器, 該擴廠房擴廠房, 終於不得患得患失的,怕自己的勞動成果被他人輕易地用去了。”


    史培軍揮揮拳頭:“是啊, 最近我一有空就出去跑校攤,摸清了那些盜版的來路, 隻等這證一到手, 我立刻就去舉報他們,我還不信了, 這點子是我們的, 用我們的點子, 怎麽就這麽心安理得呢?”


    “我跑好幾趟都沒跑下來,你是怎麽辦到的啊?”驚喜之餘,何小曼也有些奇怪。


    史培軍卻笑得神神秘秘:“這個就不能告訴你了。我有我的路子。”


    “難道又是你爸幫忙?”何小曼問。


    “什麽我爸!”史培軍脫口而出,又後悔,“算了算了,說是我爸,雖然有點便宜了他,但我爸就我爸吧……”


    聽得何小曼一頭霧水,到底便宜了誰,到底是不是他爸,到底誰是他爸?


    這問題好複雜啊!


    二人商量了一下擴大再生產的問題。慶幸上次3700隻拿了1000,剩下2700買機器都有點吃重。


    史培軍的意思要不然還是看看哪個廠有處理的舊機器,畢竟便宜;何小曼卻覺得最初的兩台已經是二手產品,印刷廠想生存下去,就得上新品印刷機。


    畢竟不幹膠貼紙不能吃一輩子,後期必須有能轉產的能力。


    這是何小曼最近在廠裏試織牛仔布得出來的心得。


    牛仔布的織法並不算太難。按著樣板,將牛仔布上的經緯線細細地一根一根挑出,研究排列組合,憑著織布車間幾位老員工的豐富經驗,很快就可以掌握技巧。


    但牛仔布有個與之前不同的地方。它屬於色織。


    它的經紗是純棉靛蘭染色的棉紗,而緯紗則是本色棉紗,采用三上一下的右斜紋組織交織而成。


    這個染色的經紗,織布車間可紡不出,得由紡紗車間前道配合。


    但目前紡紗車間任務排得相當滿,抽不出人力來給織布車間提供“優質服務”。所以經紗用的靛蘭染色純棉紗,必須去外地訂貨。


    不約而同的,邱勤業和何小曼同時想到了即將去考察的特區。


    “目前國內的牛仔布多數由特區那邊生產。這迴我們去特區考察,一定要帶著資源迴來。”何小曼信心十足,連著邱勤業也自信滿滿起來。


    何家的房子還沒翻建好呢,何小曼就要出發去特區考察了。


    而且是坐飛機!


    全家都沸騰了,尤其是坐了兩天一夜火車迴來的何獻華。


    “憑什麽小曼去遠路可以坐飛機,我那麽大老遠迴來隻能坐火車啊!”何獻華幽怨得不行,眉頭都擰一起了。


    “為你好。萬一被機翼割傷了手怎麽辦?”何玉華損他。


    如此哪壺不開提哪壺,氣得何獻華嗷嗷叫:“你才被機翼割傷手,你割傷了還沒手帕。”


    “知道那手帕是你寶貝,血染的風采啊……”何玉華眉飛色舞,還外加東躲西閃,生怕被何獻華追上胖揍一頓。


    而一邊的王欣居然也完全不拉偏架,眼見著何玉華努力閃躲,竟然還哈哈大笑。


    氣得何玉華一邊跑,一邊還罵:“你活膩了啊,信不信沒人拉著我能一拳打爆你的腦袋。”


    說得好像有人拉著她似的。


    何立華卻沒功夫理他們的打鬧,語重心長對何小曼道:“這可是我們家第一次有人坐飛機,你可一定要注意飛機上的禮儀,不要亂摸亂動。聽說飛機上好些機關是不能動的,一動要出事故的,你乖乖坐著啊。”


    王秀珍則急別的事兒:“你看咱們家連個像樣的行李箱都沒有,總不能讓小曼大包小包地背到特區去吧?”


    當然不能,王秀珍如今手段也不小。拉著何小曼就去了第一百貨商場。


    朱福妹親眼看見她們挑了一隻特別漂亮的皮質行李箱,而且好像還是個名牌,心態就很崩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嫁了珍珠弄最高端的人家。雖然淩水成暫時沒工作,但淩家曾經是大戶,而淩家姆媽也勉強可算曾經有過點兒身價。


    前腳剛聽說二層的窗戶被何家的牆壁給堵上,後腳就看到何家的女人來買名牌行李箱……


    你說鬧不鬧心!


    行李箱啊,一看就是要出遠門啊!她朱福妹連八十公裏以外的s市都沒去過,雖然淩家姆媽說了好幾次,以後結婚要去s市置辦一迴衣服和家飾,但到現在也就是說說,還沒見真去。


    而珍珠弄的鄰居們聽說何小曼要去特區,比何小曼還要高興。好幾個年輕點的姆媽趁著晚上停工的間隙,故意到何家來串門,聊著聊著,就開始聊特區的馬海毛。


    要說珍珠弄的這些年輕姆媽,還真是時髦的人呢。特區的馬海毛品種多顏色漂亮,而且還便宜。


    何小曼倒也不介意替她們看看,於是答應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多帶點馬海毛迴來大家分分,這下年輕姆媽們才心滿意足地各自迴家。


    王秀珍感歎:“看來咱家小曼這不是出差,這是要跑單幫了呀。”


    崇光棉織廠的考察團終於浩浩蕩蕩地出發。


    考察團份量很重,由廠長邱勤業親自帶隊,同行的還有兩位副廠長。


    一位是徐滄海,也是廠裏的老人馬了。另一位副廠長石新源是剛剛新上任的,周曉芬走後,需要一個有能力照顧各方關係的人上來,石新源以前是銷售科長,不論是區裏還是紡工局,都跑得很熟,所以提拔上去頂了周曉芬的位置。


    銷售科長位置目前空缺,暫時還由石新源兼任著,同時出行的還有技術科科長喬建明、生產科科長羅勝利、紡紗車間主任黃雯,以及織布車間主任何小曼。


    崇光棉織廠可謂傾巢出動了。


    紡紗車間主任黃雯三十多歲,生得白白胖胖,頗是富態,整個考察團隻有她和何小曼是女性,所以到哪兒都呆一起。


    除了邱勤業,其餘人幾乎都是第一次坐飛機,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激動。隻有何小曼很淡定。


    她當然淡定了,上輩子就是個“空中飛人”,什麽航空公司什麽機型,什麽機型什麽配置,幾乎是百事通了,這區區一趟國內航線在她眼裏的確也是太普通。


    看著她很熟練地幫大家辦托運,上了飛機又很熟練地係安全帶、調整座椅,旁邊鼓搗了半天也沒找到座椅按鈕、最終還要何小曼幫忙的黃雯終於開口了。


    “小何主任你不是第一迴坐飛機吧?”


    “是第一迴啊?”


    “那你怎麽這麽熟悉啊,我研究半天都不懂呢。”


    何小曼從前麵座椅的兜裏抽出說明書:“看這上麵的啊。”


    黃雯半信半疑:“也沒見你看這個啊?”


    “我一上來就看過了,當時你在研究安全帶,沒注意。”何小曼很鎮定地說。


    “好吧……”黃雯無奈,“說明你腦子轉得實在快,匆匆看一下就看明白了。”


    沒一會兒,黃雯就開始暈機,何小曼一會兒讓她吃糖,一會兒照顧她喝水,還把自己肩膀借給她當枕頭,忙了個不亦樂乎。


    雖然看著在地圖上也有長長的一段從胸口到腹下的距離,但坐在飛機上卻絲毫感覺不到遙遠。黃雯的暈機既沒有來得及緩過來、也還沒有來得及惡化的時候,飛機準時降落在特區機場。


    所有第一次坐飛機的人,都如釋重負。隻覺得提心吊膽了一天,終於平安著陸。


    腳踏實地的感覺真好。


    特區機場,有人來,也有人走。


    高萍參加的考察團,剛剛抵達機場打算返迴古城。丁硯過來給母親送行。他要在特區呆一段時間,最起碼也要到暑假結束。


    彼時的機場,規模不算大。從關閘出來的崇光棉織廠考察團,一下子就闖入高萍的視線。


    她當然認識邱勤業,而且還頗有幾分欣賞呢。


    正考慮是不是要主動上前打招唿,轉眼就看到了跟在邱勤業不遠處的何小曼。


    高萍心中一凜,立刻遮住丁硯視線,挽著他手道:“時間還早,陪媽媽去喝杯咖啡。”


    丁硯不疑有他,跟著高萍向相反方向的機場咖啡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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