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獻華自掏腰包, 將珍珠弄房屋改建公約複印了一遝,還很土豪地給每份公約都塑個了封。其實花得也不多, 這錢他承擔得起,主要是個氣勢。


    先送了一份去居委會。羅惠惠看了看,臉色平靜:“我有原件的呀,這個你們自己留著吧。”


    “我複印得多, 送你一份唄, 當禮物。”何獻華滿意地望著自己的傑作,“這主意不錯吧, 迴頭我給弄堂裏每一戶都發一份,撕也撕不破,弄也弄不髒, 我真是聰明死了。”


    一個白眼翻了過來, 虧得辦公室隻有他們兩個, 要是被別人聽到了, 羅惠惠都嫌丟人。


    “何同誌……”羅惠惠一本正經地喊他,“我有個問題……”


    “什麽問題?”何獻華喜滋滋地湊上去。


    羅惠惠皺著眉頭往後讓了一讓:“遠點, 遠點!”


    何獻華有個很大的優點,不容易生氣。羅惠惠皺著眉頭喊他遠點, 他就當真往後退一點, 還是那樣喜滋滋的看著羅惠惠,等待她的下文。


    “這個居民翻建公約的主意, 是誰想出來的, 不會是你吧?”


    真是把人看扁啊!雖然何獻華的確是扁的, 但你羅惠惠也不能這麽直白啊!


    “還真不是我。是我侄女何小曼。”何獻華雖不貪功,但也絕不謙虛,“不過,執行都是我啊,她是軍師,我就是‘走狗’啊!”


    “噗!”一本正經的羅惠惠終於忍不住,一口水噴在了桌麵上,好巧不巧,打濕了那份公約原件。


    “都是你!”羅惠惠急得跳腳,想找個布擦擦一時都找不到。要命的是她還穿的短袖,想拉個袖子都沒有。


    何獻華立刻衝上去,掀起短袖襯衫的一角,猛地往紙上一蓋。


    到底是全棉的確良,吸收極快,幾秒鍾功夫就把紙上的水漬給吸了幹淨。


    羅惠惠搶過公約,仔細一看,還好還好,水漬隻有幾滴,而且在不重要的地方,下麵最重要的簽名區沒有被噴到,要是把簽名化開了,她會哭的。


    “我說吧,還是留個塑封的好,原件你藏起來存檔吧。有人要看,就給看這個塑封的,撕也撕不破,弄也弄不……”


    “行了行了。”羅惠惠打斷他,紅著臉道:“把你衣服拉下來,也不嫌丟人!”


    何獻華微微一愣,衣服?


    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剛剛把掀衣角掀得太急,手一鬆,襯衫居然沒有順勢掉下去,而是撅在了腰上。


    其實吧,何獻華對自己的腹部線條挺滿意的。部隊裏出來的人,曬是曬得黑了點,八塊腹肌卻是標配。他不介意給羅惠惠看看。


    但羅惠惠這反應,讓何獻華覺得自己無意中耍了流氓。


    “我的身材,也不丟人吧……”何獻華嘟囔著,不情不願地將衣角拉好,“又不是故意的,看你的樣子好像要吃人。被你看到,我還吃虧了呢。”


    羅惠惠氣得柳眉倒豎:“那我還要賠你嘍?”


    何獻華眨了眨眼睛,緩緩的道:“你非要賠,我也不介意啊……”


    羅惠惠本來也是盛怒之下口不擇言,被何獻華輕輕一駁,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又被占便宜了。氣得一把將何獻華手裏塑封的那張公約抽了過來:“這下你可以走了吧!”


    “啊!”何獻華大叫一聲,右手捂住了左手虎口。


    羅惠惠一看,頓時臉色尷尬。何獻華的虎口處竟然冒出鮮血來。


    我的天,忘記了塑封邊緣還是挺鋒利的,剛剛那麽快速地從人家手裏抽出來,割傷了人家啊!


    見何獻華表情痛苦,羅惠惠又緊張又慌亂,連轉了三個圈:“怎麽辦!怎麽辦!”


    剛剛擦水漬都沒有布,現在看著人家流血,羅惠惠完全沒轍了。


    何獻華怒道:“你還是不是女人,連個手帕都沒有!”


    一句話提醒了羅惠惠,她猛地跳起來,撲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就去包裏翻手帕。


    手帕倒是新新的,一點不皺巴。羅惠惠拿了手帕,掰開何獻華的手掌,虎口裂了個口子,頗有點觸目驚心。


    其實對於軍人出身的何獻華來說,這點兒傷算什麽,完全不在話下啊。


    但他絕不能表現出來,他必須讓羅惠惠有強烈的負咎感!


    誰讓她對自己這麽兇。


    “痛,好痛,你輕點兒!”何獻華呲牙裂嘴。


    “哦……哦……”此刻的羅惠惠無比聽話,小心翼翼地抖開手帕,從手掌上繞了一圈,將虎口處好好包裹,一邊包裹著,一邊還埋怨,“你還解放軍呢,這麽不勇敢。”


    何獻華撇嘴:“給炮彈打了我可以不吭聲,被紙片劃這麽大一傷口,丟人好吧?”


    手帕上飄出淡淡的清香,看得出,羅惠惠是個很愛幹淨也很講究的人。何獻華抬眼偷偷地望了她一下,隻見她滿頭大汗,眼鏡順著汗水滑落了下來,架在鼻尖上,露出她細長的單眼皮。


    單眼皮也很好看啊!何獻華暗想。


    羅惠惠一點不知道何獻華正在打量自己,心煩意亂地替他包紮好,還氣唿唿地說:“好了,你可以走了。手帕也不要還我了!”


    說著,轉身將包包放迴抽屜裏去。


    這包包,眼熟。


    何獻華不由道:“你這包是定做的吧。”


    羅惠惠一愣:“你怎麽知道?”


    見她這反應,何獻華心裏就有譜了,笑道:“這是我侄女何小曼的手筆啊。”


    這可是何獻華兩次提到侄女何小曼了。


    羅惠惠迴想,當時去珍珠弄,的確是見過何家的女兒,亭亭玉立,長得很漂亮,穿得也很時尚,不過看上去年紀還很小,羅惠惠還以為她是放假在家的大學生呢。


    “這包包是我同學的朋友做的。我見同學背得好看,請她也替我訂做了一隻,難道就是你家侄女?”


    何獻華一聽,這關係又拉近一層,套近乎道:“當然了,整個城裏,除了我家小曼,誰還有這麽好的眼光,這麽棒的創意?現在她的私人訂製,別人都是要排隊的,不過如果是你……”


    羅惠惠敏銳地感覺到了何獻華的意圖,一扭頭:“哼,別以為出了點血,我就得讓著你。”


    “沒沒沒,我讓著你,我讓著你。”


    何獻華還是那樣嘻皮笑臉的,羅惠惠卻臉紅了。


    從居委會掛了彩迴來,何獻華可算被人笑死了,堂堂解放軍,被紙割傷,好幾個家裏有女兒的姆媽都送來的各種祖傳名藥。


    何獻華的傷口……簡直是前世修來的福,如此金貴。


    塑封的公約,一戶發了一份。何獻華想得的確周到,好多人家一拿到,就直接拿個膠帶紙往牆上一貼,不怕蟲不怕黴,感覺可以千秋萬代。


    本著童叟無欺的原則,他去淩家也送了一份,卻被淩家姆媽轉頭就從窗口扔了出來。


    那塑封的公約跟暗器似的,打著旋兒飛出來,差點削了何獻華的腦袋。


    虧得他身手敏捷,一個蹲身躲了過去。公約“chua”一聲削在地麵上,滑出去老大一截。


    “英俊如我,命犯紙片。削了我的手也就罷了,還差點要了我的腦袋。女人,真毒啊!”


    “哦?”身後傳來冷冷的一聲。


    我的媽呀,是何玉華!何獻華抱著劫後餘生的腦袋,一遛煙跑迴了家。


    堵淩家窗戶的時候,是何家出的磚。


    有人鳴不平,說公約上明明寫著要自行堵上。何獻華很大度地說:“無所謂啦,不就幾塊磚嘛,砸誰不是砸呢。”


    當最後一塊磚壘上,遮住了淩家姆媽絕望的眼神時,淩家姆媽哭了。不光是為自己家的窗戶,還為那個不爭氣的兒子。


    特區的包裹又來了,這迴不光有《射雕英雄傳》,還有一些其他流行武俠劇的劇照。


    包裹裏還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近期引進的香江電視劇,估計不久的將來就會在內地電視台輪番播出。


    字跡很漂亮,但很陌生。丁硯這位朋友真是個認真且有心的人。


    何小曼很想謝謝他。無奈對方寄東西從來隻留“特區”字樣,並無詳細地址,讓何小曼根本無從知曉對方是誰,隻能一次又一次,心帶歉意地收著包裹。


    看著紙條上新引進劇目的名單,何小曼暗歎一口氣。


    可惜,專利還不見蹤影。如果專利跑不下來,那培優印刷廠的前景就有點莫測了。


    晚飯後,她抱著包裹去了印刷廠。


    史培軍總是在的,他全心全意地撲在廠子上,甚至已經跟父母討論過辭職的問題。


    不過,史爸和史媽不同意。雖然現在印刷廠很賺錢,但他所在的企業畢竟是國營企業,人人羨慕的鐵飯碗,不能輕易開玩笑。


    於是史培軍想學著別人辦留職停薪。


    就是不拿廠裏工資,但勞資關係還是掛在廠裏,萬一創業不順利,還是可以再迴廠裏當他的小青工。現在選擇這種方式的人不少,好多青年都渴望下海闖一闖,哪怕大風大浪,也心馳神往。


    見何小曼過來,史培軍趕緊要報喜:“小曼,要不要聽好消息?”


    “又賺錢啦?”何小曼猜都能猜到。


    不幹膠貼紙都銷售到周邊城市去了,不賺錢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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