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峰上麵斷斷續續下了好幾場雪了,累計起來,深的能沒過人的腳脖子。鋪天蓋地的紅被隱藏的毫無痕跡,取而代之的是銀裝,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白與空曠。山間的野物早已尋不到蹤跡,空山裏聽起來安靜極了,讓人們以為自己失聰了。


    葉魂泣門前的雪被推出一個扇形。葉魂泣被外麵雪白的世界刺的睜不開眼睛,半晌,才適應這樣明亮的世界。


    今天是劍心出關的日子。以往去探望劍心,每次都隻有葉魂泣一個人去,這次去接老人家出關也不例外。


    腳下發出壓實雪的“咯咯”聲,讓葉魂泣覺得多少有些刺耳。他隻能走快些,讓雪的聲音還未發出就已熄滅。


    劍心閉關的地方在側峰清心閣,離劍心殿不過百步餘,沒多久葉魂泣就到了。葉魂泣到時還沒有任何動靜。


    “師尊,魂泣來接師尊出關了!”


    許久,迴應魂泣的除了安靜還是安靜,死一般的安靜。忽然,魂泣嗅到純淨空氣裏混入了一絲魔氣。


    清心閣的門被撞開,一道白色的影子唰的飛來,直撲向葉魂泣。


    葉魂泣早有準備,閃至一旁。


    白影見一擊不中,又欲再次撲過去。


    “師尊,是魂泣!”


    白影頓住了,披散的頭發遮住了他整個頭顱,以至於看不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思索什麽。“魂泣…….”白影發出沙啞到已經不能分辨出是人聲的聲音。


    “師尊,你這個樣子可出不了關啊!”


    “誰說的?”這次的聲音隻是略顯蒼老,可真真切切是人的嗓音。白影把散下來的頭發撥向兩側,恰巧看到他眼中的紅光褪盡,露出人瞳。


    “你確定你不會再變?”


    “放心,我能控製,剛才不過是放它出來玩玩!”


    “最好是這樣!”那就是劍心,葉魂泣的師尊。可適才的情形完全不像是師尊要出關了與徒第之間的寒暄時的狀況,更像是兩個牽涉利益關係的人之間的相互試探。


    “那走吧!”兩人一起向劍心殿走去“對了,沒人知道吧?”劍心問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這個問題有多蠢。


    葉魂泣白了一眼劍心,道:“釋心劍被盜了。”


    “被誰?”


    “不知道,修為遠在我之上,深不可測!目前掌教在查。”


    “他能查出什麽,連你的異常他都絲毫未察覺,還一直對你寵愛有加。他老了!”前麵說錯了,這不像是牽涉利益關係的人之間的試探,更像是兩個怪物之間的相互試探。


    聲音越來越小,什麽都聽不見了,冬天的死寂重又覆在了清心閣上,安靜的久了,甚至開始懷疑這片安靜是否真的被打破過。


    ————


    琉璃宮坐落於南海的琉璃島上,此島以盛產琉璃聞名。從遠處看去,琉璃宮赫然映入眼簾,它端坐於琉璃島的東方,光彩奪目,占了整個琉璃島將近三分之一的麵積。


    宮殿通體是由琉璃所築,整體恢弘大氣,光彩奪目,可與天宮媲美。陽光灑在它上麵,反射出的光比陽光還閃亮。


    今日份的驕陽格外的大,就像是要把空氣裏最後一絲冷靜都蒸發掉。


    來來迴迴的金蓮,似是要把殿前的琉璃路磨穿。那是瑩後,她在焦灼的等待君歸,昨天就已是琉璃宮主允諾的歸期了。


    宮主從不食言,對瑩後就更不可能了,可他昨天未歸,瑩後為此整夜都守在海灘,希冀著遠歸的火光。


    侍女阿玉跑過來,想用手絹給主人擦拭去額頭上滾下的汗珠。瑩後大概是急瘋了,一把推開阿玉。不過她立馬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阿玉,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我知道主人是擔心宮主!”


    “瑩後,宮主迴來了!”一個衛兵指著瑩後身後的海洋說道,瑩後和阿玉循聲望去。幾道帆影漸漸從海平麵上冒出,在燥熱的空氣中亦幻亦真。


    瑩後向前走幾步,卻發現腳踩入海中。她眯著眼睛,好讓視線可以走的更遠些。“是他們,他們迴來了!”瑩後臉上的那個情竇初開似的笑讓衛兵、阿玉和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忘了烈陽的灼曬,都因她的開心而感到開心,連風都被她的情緒渲染,為她送來今天唯一的一縷涼風。


    船影漸漸清晰,瑩後笑被壓平,她看見最前麵的龍頭船頭站著個人影,一個褐紅色的人影,那是幹了的血跡塗在人身。


    “怎麽,要哭了?這不是我的血,是那妖物的。我斬了它的頭,濺了我一身血!”琉璃宮主靠岸,下船,見瑩後眼裏淚珠兒打著轉轉,一把將瑩後摟入懷中解釋道。


    “好臭啊,趕緊去洗洗!”瑩後雖說著,但頭始終緊貼著宮主的胸膛,感受著他的一唿一吸。


    “對了,宮主,芸芸和劍影還有洛兄弟呢?”


    “他們說還要去其他門派下‘論劍’帖就先行離去了,洛兄與他們同往。”


    “這次宮主可沒有信守承諾!”瑩後又說道。


    “此次差點都迴不來了,要不是洛兄的那寶典上記載了這妖物,讓我們知道了它的弱點,估計這次就要以海為塚了。uu看書w.uuknu 你還要怪我啊?”


    “這妖物這麽厲害?”


    “嗯,那妖是蠃魚,叫聲似鴛鴦,所到之地,烏雲凝集,雨浪同生。洛兄說我們遇到的那隻蠃魚是雌的,讓我們模仿雄鴛的叫聲,引它出來,然後才得以伺機擊殺。”


    “那,那團烏雲散了?”


    “它一死,那烏雲自然就散了。”


    “那就好!”藍色的琉璃大門大開,琉璃宮主與瑩後消失在門後。


    不遠處的大海裏,一雙眼睛從大海裏探出來。它是尾隨琉璃宮主的船隊過來的,它在那看了好久,終轉身離去。


    它迴到先前陰雲密布的海域,這裏還散著一股惡臭,有夔油燃燒時的油味,還有屍體的焦臭以及死去的蠃魚的腥臭。


    雖說烏雲散了,但這裏並沒亮到哪去,夔油燃燒產生的黑煙飄到空中把陽光擋了出去。


    它在水底尋覓,終於它找到了,找到了那條蠃魚,確切的說是蠃魚的一部分,它隻找到了蠃魚的下半身。


    它遊過去,想用鰭捧起蠃魚,剛碰到蠃魚,血就從脖頸處湧了出來。試了好幾迴,它都沒能捧起那條蠃魚。


    它隻好守在蠃魚身旁,守了好久,最後發出一聲和鴛一樣的叫聲,它揮動著自己的雙翅在蠃魚上方的海域縈繞了一圈,才黯然離去。


    ‘蠃魚通常是成對出現,一雄一雌,雄蠃魚比雌蠃魚更具攻擊性,其翅長,更擅興風作浪,它生的浪足有數十米高。’這是‘妖典’中後續的記載。


    可能是當時光線的原因,洛寂奕忽略了這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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