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的糧價在幾個大倉已快無糧的傳言下終於突破了八兩銀子每石。


    眼看著糧價節節高價,要往十兩銀子升去,先前早賣糧食的糧商紛紛叫苦不迭。


    有魄力的糧商已經開始往家裏去信,讓家裏盡快送糧食過來。


    眼看宣府和九邊的糧價越升越高,百姓們終是坐不住了。他們紛紛舉著米麵袋子,擁擠在糧鋪前,期望著能盡早搶到一點救命糧。


    與此同時,宣大總督府依舊在組織著開倉放糧,隻不過放糧的數目是以前的十分之一。糧價也未漲,依舊二兩每石,算下來不過是十幾文一斤。隻不過要求越來越嚴格,來買糧的人,必須有裏正或甲長的保舉才可以。


    哪怕如此,來買糧的人依舊擠不動。人人都害怕糧倉的糧食賣完,以後就再也買不到如此便宜的糧。


    畢竟,瓦剌的大軍已經快要集結完畢了。夏收之時,就是瓦刺進攻的時機。


    百姓們也知道誰對他們好,每當買完糧之後,都要繞到總督府大門前跪拜一下。


    以感謝宣大總督韓辰的活命之恩!


    時間每往前走一分,九邊的百姓越是焦急。尤其是總督府旁邊放糧的攤子越來越早收攤,更是令百姓們心生惶恐。


    一邊是官府堅持往外賣低價糧,一邊是糧商的糧價越賣越高。


    百姓們的憤怒之火越燃越高。


    終於,在一個糧商往宣府運糧的時候,被幾百名百姓襲擊了……


    風重華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潁川堂聽風明怡彈琴。她今日梳了個圓髻,簪了根點翠鑲珍珠的步搖,耳朵上墜著綠寶石耳垂。身披廣袖紗羅單衣,微微低眉,凝神聽著。


    “可有人受傷?”風重華站了起來,一臉的焦急。


    良玉走上前,將一碟釀梅放到炕桌上,然後輕聲道:“據外麵來的消息,倒沒死人,不過有幾個受了傷。那糧商的車隊一進城,就有百姓圍上去請他賣糧。糧商說少十兩不賣,百姓們不願意,就兩下爭執起來。幸好守城門的軍士機靈,將他們及時拉開了。百姓與糧商各有受傷,幾個守城的軍士也受了些輕傷。”


    聽到沒人死,風重華放下了心,“說起來,這本不是守城軍士的職責。你給衛陽傳個話,讓他拿些銀子過去看看那幾個受傷的軍士。若是家裏有困難就盡量幫一把,若是受得傷重就送到醫館救治。”略頓了頓,又說起了百姓與糧商,“雖然糧商無義,到底也是父母所生,讓衛管事過去瞧瞧傷得重不重。至於百姓那裏,就派農大管家過去,他老成持重,辦理起這樣的事情最是放心不過。”又囑咐良玉,“不要稀罕銀子,百姓們窮苦渡日,本來生活就不易,現在糧價上漲他們的日子就更難了。我們這些食民祿民膏的若是不把他們放在心上,還會有誰關心他們?”


    這一席話,說得良玉連連點頭,卻又滿臉憤怒,“去看軍士和百姓便罷,那些糧商為什麽還要派衛管事去看?他們吸民脂民血的時候,可曾想過咱們小王爺就是宣大總督,出了亂子可都得小王爺兜著。”


    “還要從他們手中買糧呢,此時關係弄僵不好。”風重華淡然一笑。


    有些計策隻有她和韓辰知道,家裏的人除了方思義和八斤之外就不再有其他人知道。


    不是風重華不信任這四個大丫鬟,而是怕言多有失。


    聽到還要買糧,正在做繡活的憫月瞪大眼睛,“還要買?現在糧價都漲到快十兩銀子了。就是災年時,一斤糧食也沒超過六兩的。現在都趕上災年的價格了。”


    聽了憫月的話,惜花和射月也跟著點了點頭。


    她們也不理解。


    韓辰拿自家的錢買高價糧,然後低價賣給百姓,這圖的是什麽呀?這一出一進,錢都給那些糧商賺去了。


    而且有些百姓們還不說韓辰的好,甚至還有人謠傳說,就是因為韓辰無能這才造成糧價上漲的謠言。


    麵對幾個大丫鬟不解的目光,風重華笑的和煦輕柔,“若是不買,那些百姓誰管?百姓天性淳樸,隻要有一口吃的就不會怨天尤人。這麽好的百姓,為什麽要讓他們挨餓受苦?你們也都是貧苦人家出來的,怎能忘了根本?咱們高價買糧低賣出,不過是損失些銀子罷了。可若是幾天沒糧吃,百姓們怎麽活?你們說說,是銀子重要還是命重要?”


    風重華前世就是一名普通百姓,不過就是比別人多些銀子罷了。她最是能理解百姓的疾苦,也最能看到百姓們的可愛之處。


    在災年,多少豪強趁機巧取農民的土地,農民卻還對他們感恩戴德。


    為什麽?就因為這些豪強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對於他們來說,隻要給口吃的,你就是個大善人。


    如此淳樸的百姓,怎會有人舍得傷他們?


    這一席話,說得幾個大丫鬟都垂下了頭。


    風重華趁機道:“將來你們都是要自立門戶掌家立事的,不如趁此機會多了解一下民間的疾苦,這對你們都是有好處的。”


    這四個大丫鬟,她都準備培養成管家娘子,就像漢王妃身邊的四大嬤嬤那般。


    將來這四個大丫鬟,都是她的助臂。


    見到風重華說起她們以後的生活,四個大丫鬟皆肅容站立。


    風明怡坐在風重華身邊,一顆一顆地吃著釀梅,間或抬眼看向風重華。


    心中滿是敬佩。


    風重華的目光並不銳利,像一汪泛著微光的湖水,可偏偏給人以壓迫感,令屋裏所有的人都不敢抬頭。


    對親近的人和藹,對仇人不假辭色。當斷時則斷,該狠時則狠。


    將來,她也能成為二姐姐這樣的人嗎?風明怡的目光中滿是神往。


    韓辰迴來後,和風重華說了外麵的情況。


    與良玉所說的並沒有多少出入。


    “這些糧商,各個該殺!若不是怕激起民變,今日在城門前就該處死幾個。”韓辰氣得如同一頭困獸般,在屋裏走來走去。原本俊朗的麵容上多了幾分狼戾之感。


    “為這些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早晚有他們哭的一天。”風重華端了一碗冰鎮梅子羹,遞給了韓辰。


    被風重華一陣安撫,韓辰的心情終於平複下來。


    這時,外麵有小丫鬟迴報,說是風紹元求見。


    對於這個大堂兄,風重華實在是有些不想見。


    見此情景,韓辰便說他去見。


    風紹元被下人安置在花廳中,聽到有人來迴報讓他去後院見韓辰時,又驚又喜。


    他來了幾次,都是風重華接待的,還一次都沒見過韓辰。


    懷著忐忑的心情隨著下人去了後院,見到果真是韓辰在內院書房的明間等著他。


    拚命壓抑住了麵上的狂喜之色。


    “見過小王爺!”風紹元深施一禮。


    “原來是堂兄啊。”韓辰莞爾一笑,聲音如同清晨花木,爽朗出塵。


    被韓辰稱為堂見,風紹元心中一喜,“來的不是時候,不知有沒有打擾小王爺用餐?”他左右看了看,奇道,“怎不見二妹妹?”


    聽到他稱唿風重華為二妹妹,韓辰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蹙,“因天熱,小王妃有些不適,此時正在休息。我就想著還是不要吵她了,就過來看看你可有事情。”


    一副很冷淡並下逐客令的態度。


    令剛剛心中狂喜的風紹元,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遂小心翼翼地道:“今日來也不為別事,是我聽到了有些不好的話,特意來提醒小王爺一聲。”他接到了郭老夫人好幾封信,信上都是讓他盡量和風重華與韓辰搞好關係的。


    可是風重華是個閨閣婦人,整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縱是堂兄,也不好經常求見。


    而韓辰呢,卻是他想見也見不著。


    他又上哪裏搞好關係?


    好不容易這次見著了,也不知道哪裏惹著韓辰了,明明剛剛還喚他堂兄,一轉眼就變了臉。


    “哦,什麽話?”韓辰接過八斤奉上來的毛尖,輕輕吹著上麵的浮沫。


    自從與風重華婚後,他也漸漸開始喝起毛尖來。有時,風重華會在茶葉中加一點茉莉或是玫瑰,喝起來時別有一種芳香,沁人心脾。


    風紹元思忖一番,組織了一下語言,“小王爺也知道我在軍中負責的就是糧草督辦,這些日子很是聽了番軍士的言論。”他看了眼不動如鬆的韓辰,“那些軍士都說小王爺把他們的軍糧拿去救濟了百姓,以後他們打起仗來可吃什麽?還說……”說到這裏,風紹元露出為難之色。


    韓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還說了什麽?”


    風紹元咬了咬牙,道:“他們還說,這次陛下派固安伯來做宣府總兵,就是因為軍糧被挪之事。當然了,我對他們說的話是絕對不相信的。小王爺您拿倉裏的糧食救百姓,這是任誰也說不出二話的舉動。再說了,您是陛下的親侄子,陛下怎麽可能信不過,讓別人來查親侄子的帳?我為了您,和這些軍士狠狠地吵了幾架。”


    “可是,一人詞窮,我又怎能吵得過那些軍士們?因為這件事情,我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這才鼓起勇氣求見您,您看看是不是把天天賣糧改為一三五賣糧,其餘的日子不賣……”風紹元直接提出了建議。


    韓辰嘴角微翹,“哦?”


    見到韓辰並不反對自己的建議,風紹元麵上的表情更加豐富了。


    “我聽軍士們說,說幾大糧倉內的糧食都快派光了?不知此事是真是假?”風紹元仔細地打量著韓辰的表情。


    韓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若是我有計可使糧倉裝滿呢?”風紹元壓低了聲音。


    韓辰挑了挑眉,看向了風紹元。


    熱感冒很難好,越開空調感冒越重,可是不開空調又熱的受不了。現在隻能開著窗戶開空調,然後蓋著被子捂汗。真是服氣了!我接著去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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