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雪一行人都已下了馬車。


    因著檀城民風還算開放, 女子出門皆不必戴帷帽…王昉幾人便也遂了這兒的風化。


    她們這一行男的俊雅、女的姣美,剛剛走了馬車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檀城地方並不算大…


    因此驟然瞧見這麽一行自然輕聲議論起來, 不過在看到那馬車上掛著“傅”字的木牌,便又紛紛肅然起敬…對於檀城而言,傅家可不僅是普普通通的商戶。就是因為有傅家當年的義舉,檀城才從一個不知名的小城鎮發展至今。


    何況傅家素來廣善好施, 向來很受當地老百姓的喜愛。


    傅青垣瞧見她們都下了馬車便笑著說道:“走吧,裏頭都已準備好了…幾位表妹有什麽喜歡的盡管挑便是。”


    他這話一落,王媛倒是難得露了幾分笑臉。


    姑娘家的本來就喜歡扮俏, 雖說王家每月都會按著份例給各房的主子送去首飾、衣物, 可到底還是忍不住買些新鮮的物件…王媛的月例本就不多,往日紀氏還會貼補她些, 隻是自打如今家裏出了那些事,紀氏平日裏哪還有什麽功夫關注她?


    王媛隻要一想到如今就連王佩這個庶女穿戴得都要比她好, 她心下這口氣就難以咽下。


    因此聽到傅青垣這一句, 她自是喜上眉梢, 不必她付錢,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王媛笑著與傅青垣點了點頭,而後便由丫鬟扶著她走了進去, 她可要先去瞧瞧有什麽好東西, 免得被別人搶了先。


    餘後的幾人倒是無所謂, 便也跟著走了進去。


    王昉剛要邁步往前走去, 卻發現身旁的流光並未動身…她側頭往流光那處瞧去, 便見她正攏著眉心四處張望著。


    王昉止了步子, 低聲問道:“怎麽了?”


    “奴覺得有人在盯著我們看…”


    流光這話一落,便又紅了小臉低下了頭:“隻是奴四麵都瞧過了,也未曾發現有不對的地方。”


    王昉抬了頭往四麵看去。


    她心裏多添了個心眼,麵上卻依舊未曾有什麽變化,淡淡說了句:“許是你多心了…”待這話一落,她收迴了眼,才又跟著一句:“走吧。”


    “是…”


    流光手扶著王昉的胳膊,往裏走去。


    …


    酒館。


    楚斐手中握著酒盞,他已經從先前瞧見傅如雪的怔然中走了出來,自然也未曾錯過王昉與她那位丫鬟的舉動…他的眉目難得帶了幾分興然,側頭與陸意之笑說道:“九章,你喜歡的這位王四小姐可不簡單。”


    一個普普通通的閨繡身邊竟然帶了一個會武功的小丫鬟,還有先前王昉不動聲色瞧過來的幾眼…


    怎麽瞧也不像是普通的閨繡。


    陸意之聽他這麽說,一雙眉眼倒是添了幾分溫和的笑意。


    他把手中的酒盞移到唇邊飲盡,而後是朝楚斐伸出手:“把東西給我,你可以走了。”


    楚斐一聽這話,口中的酒忍不住便噴了出來。


    他一麵擦拭著唇角,一麵是搖頭說道:“陸九章,往日我怎麽沒有發現你竟是個利用完人便丟的性子?枉我大老遠從揚州趕迴來,你就是這麽對我。”


    他說是這般說,卻還是認命得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交到了陸意之的手中,而後是跟著一句:“你讓我查得都在這裏了,這母女兩怪是滲人,你還是要好好提醒下你的心上人,免得她中了對方的招也不知道。”


    楚斐這話說完,便又飲了一盞酒。


    而後他取過一旁的帷帽戴好,便握著劍往外走去了。


    等楚斐走後。


    陸意之低頭看著手中這一份並不算厚實的信封,眉目卻漸漸攏了起來…他想起當日金香閣中,青娘看著他手中的那顆香料幽幽一歎“這世間能做出這樣香料的,唯有一人…隻是,那個人應早已死了。”


    當日青娘所說終歸隻是隻言片語…


    隻是竟然能讓楚斐說一句“滲人”,那麽這其中之事怕是更不簡單了。


    他抬頭往半開的木頭窗欞外望去,街上已無人,的確是該好好提醒下那個小丫頭了。


    …


    首飾鋪中。


    王媛連著挑了十幾支珠釵首飾,這會正是遮不住的滿麵笑意。


    王佩也跟著挑了幾支…


    王昉的首飾足夠多了,這會王岱出門又替她收攏了一盒過來,有未加工過的玉石,也有已完工了的金玉珠釵…因此這會她也不過是與傅如雪一道坐著說話,一麵是與王蕙說道:“你也去瞧瞧。”


    她這個妹妹年紀雖小,卻素來不愛扮俏。


    傅如雪聞言便也跟著一句:“是啊,阿蕙也去看看,若有喜歡的便隻管取了便是。”


    王蕙笑了笑倒也未說什麽,她笑著與兩人點了點頭,而後便由伴月扶著起身往前走去。


    傅青垣見其餘幾個表妹都過來瞧,唯有王昉依舊坐著…


    他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待至人前,傅青垣便又紅著臉、垂了眼睛柔聲問道:“表妹不喜歡這些嗎?不遠處還有姑娘家要用的胭脂水粉與香料,表妹可要去瞧瞧?”


    王昉聞言便側過頭看著傅青垣…


    她看著傅青垣又紅了的耳垂和臉頰,麵上也泛開了幾許笑意,她把手中的茶盞擱在一側,口中跟著溫聲一句:“表哥不必費心了,我不是不喜歡,隻是家中還有許多…即便挑了去也不定會戴。”


    傅如雪看著自家哥哥失神的模樣,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哥哥,旁邊不是有家果脯鋪子嗎?”


    “陶陶素來喜歡果脯,你遣人去買一盒過來便是。”


    傅青垣聞言便立刻抬了頭。


    他一雙清潤的眼睛帶著笑意,一瞬不瞬地看著王昉問道:“表妹喜歡吃果脯嗎?”


    王昉本身就喜歡吃果脯,又見他這幅模樣自然點了點頭,口中是笑言一句:“勞表哥遣小廝替我去買一盒過來吧。”


    “不用不用…”


    傅青垣麵上帶著笑:“我親自去。”


    他這話說完便徑直轉身往外走去,速度快得跟道風似得。


    傅如雪看著平日禮賢下士,即便在父親眼中也是沉穩得傅青垣沒一會便不見了的身影,忍不住搖了搖頭,就哥哥這幅模樣哪裏會是那位程景雲的對手?她手中握著茶盞,心下一歎而後是側頭朝王昉看去,無奈一笑:“哥哥往日並非如此。”


    王昉先前瞧著傅青垣的身影也有一瞬得怔楞,聞言卻是迴過了神,她的眉目帶著幾分笑意,點了點頭:“青垣表哥赤子之心,我明白的。”


    真的明白嗎?


    傅如雪看著王昉麵上未有一絲波動,眼中蘊有得也隻是對待兄長的神情模樣。


    她手中揭開茶蓋,茶香四溢…


    看來哥哥這一樁美夢終歸是要破滅了。


    …


    等傅青垣迴來。


    王媛幾人也挑得差不多了。


    因著王媛今兒個挑得最多、挑得又都是極好的物件,這會麵上便一直掛著笑,就連麵對王昉她們的時候也難得乖乖巧巧喊一聲“四姐”,還附帶一個笑容。


    傅家家大業大,即便當真把這家首飾搬走也未有什麽。


    因此傅如雪見她們挑完便又笑著開口說道:“旁邊還有水粉鋪子與成衣鋪子,幾位妹妹可要過去瞧瞧?”


    王媛一聽自然應好,她走上前挽了傅如雪的胳膊,口中是笑說道:“聽說檀城有一種胭脂擦至臉上,不深不淺,正是三月桃花的模樣…姐姐家裏的鋪子可有這樣的胭脂?”


    “自然是有的…”


    傅如雪這話說完便笑著讓掌櫃把她們挑好的首飾先放到馬車上,而後一行人便繼續往外走去。


    水粉鋪子離這並不遠…


    他們沒走幾步便到了,傅如雪看著王昉仍悠悠閑閑站在一側,便笑著招她過來,與王昉說道:“首飾你不要,這檀城的水脂你卻可以挑一挑。”


    王昉倒是無可無不可。


    既然傅如雪這般說了便應了她就是,何況檀城的胭脂的確是有些不同。


    王昉站在傅如雪的邊上,一麵是聽她柔聲說道:“這便是桃花諾,可為胭脂,也可為口脂。敷在麵上可成桃花妝,敷在唇上…”


    傅如雪尚未說完便驟然停了聲。


    她手中依舊握著胭脂,微微翹起的指尖還放在那胭脂上,胭脂如火蘊滿了指腹。


    可她的麵色卻越發蒼白起來,她眼看著街上一個頭戴青色帷帽、手中握劍的青衣男子…此時恰有風拂過,帷帽前的薄紗輕輕翻起露出那人俊朗的麵容。


    傅如雪麵色慘白,手中的胭脂滑落在地上,那用美人為景的青瓷盒子應聲而碎。


    屋中眾人聽到這個聲響皆被嚇了一跳…


    幾人紛紛朝傅如雪看來,傅青垣更是急急走了過來,問道:“妹妹,怎麽了?”


    王昉也是一驚。


    她抬頭看著傅如雪見到她慘白失神的麵容,順著她的眼睛往外看去,隻是此時街上行人遊走無甚特別。她眉心一攏,扶住了傅如雪的胳膊,跟著是柔聲說道:“表姐,可是累了?”


    傅如雪聽著王昉的聲音,眼中的神采卻有些迴歸。


    她的手緊緊握著王昉的胳膊,好一會等穩了心神才鬆開手。傅如雪看著地上破碎的胭脂盒子,還有那四處散落的胭脂,她握著帕子拭了拭指腹…而後是抬頭與眾人說道,聲音帶著幾分抱歉:“許是我昨兒夜裏沒睡好,讓你們擔心了。”


    傅青垣的麵上卻還是止不住的擔心,柔聲問道:“可有事?”


    傅如雪搖了搖頭…


    她抬眼往街上看去,那兒已經沒有那個人了,隻是她的心下還是忍不住有些倉惶。


    因著傅如雪身子不好,眾人自然也不不好再停留,幾人隨意挑了幾盒胭脂便打道迴府了…迴去的時候,王昉與傅如雪坐在一輛馬車上。


    其餘的下人便被打發去了另一輛馬車。


    王昉看著傅如雪尚還有些怔然的神色…


    她取過茶案上放著的茶壺,倒了一盞熱茶放到了傅如雪冰冷的手心中,才又試探得問道:“表姐,你可是瞧見那個人了?”


    那個人說得是誰,別人不知,傅如雪卻是一聽便知曉了。


    傅如雪的手中握著茶盞,麵上忍不住又是一白,好一會她才開口啞聲說道:“我看到他了,就在剛才的街上。”


    她這話說完便把手中的茶盞放在一側…


    雙手冰冷帶著顫意,而後便緊緊握著王昉的手開了口:“陶陶,你說他是不是已知曉我的身份…”


    若不然為什麽大半年都瞧不見的人,怎麽就在她快及笈的日子裏出現了?


    傅如雪越想,麵色就越發蒼白。


    王昉的麵上也有幾分躊躇,她並不知曉當日救傅如雪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隻是身為劍客注定四海縹緲…若他知曉傅如雪的身世,還有她身後的傅家,這樣的財富與背景,這世間又有多少男人會不動心?


    她一麵這樣想著,一麵是輕輕拍了拍傅如雪的手背,好一會才開口說道:“若他當真來尋,表姐打算如何?”


    傅如雪聞言卻是一怔。


    若他當真來尋她,她該如何?


    傅如雪想起元宵佳節,她被人群撞散,身邊無熟悉之人,又被人撞得崴了腳,正是孤立無援之時…那人手中握劍遠遠朝她走來,許是察覺到她的窘態,他並未說什麽,隻是扶著她走到了一處僻靜地。


    周邊是喧鬧之聲…


    而她坐在石階之上,像一隻小獸一般緊緊盯著眼前人。


    男人似是察覺到她的戒備,眉目含笑與她一句:“你的腿受傷了,若不及時根治該落下舊疾了…”他這話說完便單膝跪在她的身前,帶著熱度而有力的手指緊緊握在她的腳踝上。即便隔著一層衣料,傅如雪都能察覺到他手心的滾燙,像是一把火灼燒了她的腿。


    她想掙開,可那人有力的手緊緊箍著她的腿…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笑意:“你若再動,可真該落下舊疾了。”


    傅如雪聽到這話身子一僵,終究還是沒有再動…她的手緊緊攥著帕子,側過頭眼看著那無邊夜色,隻有一雙眼睛帶了幾分清瀲味。


    她察覺到那人的眼神,也聽見了他喉間漾出的一聲歎息…


    在這無邊夜色,燈火喧囂中他抬了頭,麵色清潤而俊朗:“冒犯了。”


    …


    “表姐?”


    王昉看著傅如雪神色怔然,一直未語。


    她連著輕輕喊了幾聲,也未曾聽傅如雪答,便又輕輕喚了她一聲。


    傅如雪迴過神,她看著王昉眼中的擔心,握著她的手好一會才開口說道:“讓你擔心了。”她這話說完才又輕輕說道:“若他當真來尋我…”


    她的帕子在那人的手中,她的腿也曾被那人碰過,若是他當真來尋她,那麽她也隻好嫁給他。


    馬車裏靜謐得很。


    待過了許久才傳出傅如雪的幽幽一歎。


    …


    晚間的傅家有些難得的靜謐。


    即便是粗線條的王媛也察覺到今兒個氣氛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吃飯的時候,往日一道用膳的時候,李氏的話是最多的。但凡有她說話,這桌子上便是停不下來的笑意…可今兒個,李氏不僅沒出聲,眼眶還有戲紅。


    就連傅老夫人的麵上也有些不好…


    整個飯桌上的氣壓都有些低沉,因此等用完晚膳一眾人便紛紛告退。


    王昉與王蕙一道往前走著,身後的王媛眼兒一轉便走上了前:“四姐,你知道出了什麽事嗎?”


    她這話一落,身後的王佩眉眼也跟著一動,隻是到底未走上前。


    王昉聞言便停下了步子,她微微低垂著眼看著王媛,麵色無波,眼中也未有什麽情緒,聲音在這夜色中顯得有幾分清冽:“五妹若是有什麽想問的,不若親自去問祖母?”


    “你!”


    王媛被她氣得一哽,偏偏又不知該說什麽,她跺了跺腳也不再理會王昉,徑直往前走去。


    身後的丫鬟看著王媛這般,忙朝王昉幾人打了禮…便往前追去了。


    王佩見王媛離去便也走上了前,她朝王昉打了個禮,口中是言:“夜深了,四姐和七妹好走,我也迴去了。”


    王昉輕輕嗯了一聲:“去吧…”


    待這兩撥人走掉,這處小道上便又靜謐了幾分。


    王昉兩姐妹緩步往前走去…


    王昉心中是有事,王蕙雖不知出了什麽事,隱隱卻也猜到與傅如雪有關…兩人便這般走著,也未說話。直到到了王蕙所住,王昉才笑著開了口:“去吧,好好歇息,明兒個便是表姐的及笈了,怕是要早些起來。”


    “阿姐也是…”


    王蕙這話說完便又與王昉屈膝一禮,才由伴月扶著往院子裏走去。


    傅家的景致其實很好…


    畫廊長景、假山樓閣,隻是王昉心中有事到底無心去賞。


    待至一處水榭,王昉便停下了步子,她倚著憑欄抬頭看著月色,十月的夜裏還是有幾分涼意,她伸手把披風攏緊了些,好一會才淡淡開了口:“去把我的手爐取來。”


    流光一愣,開口喚道:“主子…”


    王昉知曉她要說什麽,她依舊仰頭望明月,聲音清平:“去吧,無事。”


    “是…”


    流光屈膝打了一禮便匆匆往院子裏跑去。


    清冷的月色打在她的身上越發添了幾分涼意,王昉把身上的披風又攏緊了幾分,她聽著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有一瞬得怔楞:“這麽快?”


    她這話一落,一雙柳葉眉便攏了幾分。


    即便流光的武功不錯,這一來一迴也絕不會這麽快。


    王昉想起午間流光所說的那句…


    究竟是誰?


    她微垂著眉目,手卻輕輕放到了袖中,袖弩依舊挽在手腕上。好在今兒個迴來的時候因著心中有事,她便也未曾解下,倒是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個時候用上了…王昉伸手輕輕挽起了一節袖子,而後是把手放在那機關處。


    袖弩的機關一動,王昉轉身麵向身後,三枚針便順勢往前射去。


    身後的人似乎怔楞了下…


    不過也就這一瞬他便迴過了神,伸手拂袖、玄裳翩躚在這燈火與月色的照映下,仿佛一道墨痕一般從半空化開。


    三枚針順勢落在地上,敲出細微的聲響。


    王昉的手依舊放在機關處卻未再動,她隻是看著站在不遠處那個半邊身姿隱於黑暗中的男人,好一會才喃喃而道:“陸意之?”


    她這話剛落——


    陸意之便緩步從那黑暗之中走了出來。


    他那雙素來風流的桃花目,怎麽瞧都覺得夾雜著幾分說不出的委屈,仿佛在控訴她先前的行為。


    王昉見果真是他,又見他無事先前懸著的心便落了下來,隻是一雙眉目卻又攏了幾分。


    她把放在機關處的手收了迴來,一麵是低頭把袖子挽下,一麵是低聲說道:“陸二公子何時竟也成了宵小之輩,大晚上闖他人的府邸?”


    陸意之聽她這麽一說,麵上的委屈便越發甚了:“白天你身邊人太多,我靠近不了…”


    這話若是讓楚斐幾人聽到,卻是該好好嘲他一頓了,偏偏陸意之的麵上一片坦然,就連那雙桃花眼也泛著幾分真誠。


    待說完這話——


    陸意之見王昉沉了麵色,生怕她真氣惱了便也不再多說什麽,忙把手中的信封遞了過去,跟著是輕輕一歎:“我以為你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才特地尋了這個時間過來。”


    王昉看著眼前的那道信,微微抬了幾分眼:“這是什麽?”


    陸意之聞言卻隻是一句:“你想要知道的東西。”


    她想要知道的?


    王昉看著陸意之,一雙柳葉眉越發攏了幾分,神神秘秘得,也不知他究竟要做什麽。


    不過她到底還是把信接了過來。


    月色清亮,燈火搖曳…


    王昉打開信封卻還是看到了上麵寫著“揚州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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