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祁言將樂橙送迴家並沒有在明家久留, 他很快的到了和魏衍約定好的地方。


    魏衍此時正在等他。


    宋祁言進門就將外套扔在了沙發上。


    他隨意的坐在魏衍對麵, 問:“怎麽樣?”


    魏衍玩著手裏的打火機, 他抬眼, 直接說:“藏的很好,我反複查看了好多次, 沒有再次從監控裏找到這個人。後來我又詳細的調查了一下。這個人在八樓的衛生間換了衣服,將原本那一套扔掉了。”


    說起這個, 魏衍倒是覺得奇怪了, 好端端的怎麽會有人想要針對明樂橙。


    雖說最大的可能性是宋祁言引起的,而他們也都百分之九十斷定了這一點, 可是到底還是有很多地方不能圓上的。


    宋祁言點燃一根煙, 其實他抽煙不厲害,隻是每當焦慮的時候卻控製不住自己想要緩解一下心情。


    他將煙盒滑給了魏衍,魏衍平靜的也跟著點燃了一根。


    兩個人一時都安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宋祁言問:“監控裏有什麽我可能認識的熟人嗎?還有,宋雲朵是怎麽迴事兒?”


    魏衍:“宋雲朵從店裏出來就下樓了,她並沒有在店裏久留, 當時幾乎是很快就離開了。所以不是她。當然, 是不是她指使別人就不好說了。如果說有熟人,我倒是完全沒有看見。至於當時樂橙被人推下去那一段, 能看到那個男人大概是一米七六、七七的樣子。沒有一米八,身形偏瘦弱。他當時穿著棒球服, 還戴著帽子和口罩, 隱藏的很好。”


    宋祁言微微蹙眉, 他嗬了一聲,說:“這樣奇怪的打扮,沒人留意?”


    魏衍感慨,他說:“現在這些小年輕流行這個風格,你老了。”


    不過魏衍還是說:“他走的時候這麽不留痕跡,跟在療養院如出一轍,倒是很像一個人。雖然樂橙當時沒有注意到是什麽人,但是令尊是正麵被刺了一刀,他肯定是可以知道是誰的。而且我看他這麽維護那個人,應該也知道是誰的。不如再去問一問?”


    他們詢問,宋老先生根本一點都不配合,但是如果親兒子過去問呢?


    他總該配合幾分吧?


    “我看從我們嘴裏……”


    宋祁言抬眼,似笑非笑的看著魏衍,緩緩說:“你覺得,老混蛋他是你爸那種親爹嗎?”


    他抽煙抽得很兇,轉頭又點燃一根。


    “他除了對他自己,對他的小三。對其他人是沒有親情可言的。我們所有人都是他往上爬的工具,而不是他的親人。你懂麽?”


    魏衍不懂,但是他想他是明白的。


    宋家的事情,他就算是不關心也多少聽長輩講過,當初入贅的蔣家女婿是個白眼狼,蟄伏了十幾年,最後露出了原型。再後來,他更是夥同外人企圖掏空信江。


    如果不是蔣老先生警覺,如果不是宋祁言在關鍵時刻迴國一力承擔起信江。


    可能現在龍城已經徹底沒有信江的存在。


    魏衍不擅長做生意,但是這些事兒,他都是知道的。


    他靠在沙發上,緩緩說:“那不如,我們配合一下?”


    他淺淡的笑了笑,眼神深邃帶著些算計。


    宋祁言揚眉,雖然兩個人接觸不多,這麽多年也沒來往機會。但是到底是打小兒一起念書。


    他們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同一所學校。


    在宋祁言因為出事兒轉學之前,他們還都是好同學。


    “你的意思是……”


    魏衍微笑起身:“我去療養院。我相信就算是再不喜歡你,你也是他的兒子。他應該會關心你的死活吧?”


    宋祁言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的笑:“你高估他了。”


    兩個人一起往外走,他淡定:“他不會管我的。”


    就如同當年。


    夕陽西下的樓頂,涼風習習,少年宋祁言看著麵前的父親,整個人都在顫抖。


    他不希望他父親來換他,他不要!


    隻是當父親滿目懼怕的躲開,不斷的後退,直接拒絕的時候,宋祁言還是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碎掉了。


    特別是,還有對比的情況下。


    魏衍爸爸幾乎想也不想就提出交換,為了兒子,他願意做一切。


    但是反觀他父親……


    他的父親說:阿言,爸爸不能死,爸爸還有很多事兒。但是爸爸會找人救你的。


    嗬。


    宋祁言心中焦躁的氣息一下子起來,他攥了攥手心,恍惚間又想到他的好父親得意洋洋的對他外公示威。


    他說:我從來沒有愛過敏然,是她蠢,是她好騙。如果沒有她,我怎麽能過上現在的生活?我原本是想要好好和你們一起生活的。但是你們蔣家把我當成什麽人?你真的信任我了嗎?你既然都不信任我,我為什麽要勞心勞力為公司付出?這麽多年,我拿走的都是我想得到的。隻有經曆過苦難你們才知道,錢隻有掐在自己手上才是最爽的。


    隻要有了錢,不管是妻子還是孩子,我都可以再有。


    宋祁言覺得自己心跳的更快了一些,他不太舒服的扶住了眼前的牆壁。


    魏衍迴頭看到他狀態不好,疑惑問:“你怎麽了?”


    隨後又說:“沒事兒吧?”


    宋祁言搖頭,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我沒問題。”


    轉頭再看魏衍,他平靜:“你會失望的。”


    就算是宋老頭知道有人刺傷了他。


    他不想說出兇手,就一定不會說出。


    想到這裏,宋祁言嘲弄的揚了揚嘴角。


    魏衍停下腳步,認真的看著宋祁言,緩緩說:“你以為,我是想要他說出是誰刺傷了他?誠然,他如果心疼你說出來更好。但是如果不說,你覺得得到這個消息,他會什麽也不做嗎?我要的就是他後續做什麽的行動軌跡。”


    他頓了頓,認真說:“如果說做生意,我不如你。但是如果幹這行,你不如我。”


    宋祁言微微眯眼,半響,嗤笑了一下說:“那走吧。”


    宋祁言與魏衍這邊的情況,樂橙倒是全然不知道。


    她迴到家裏就被人團團圍住,連王焱都請假迴來了。


    樂橙有點無奈,不過是扭傷了腳而已,又不是什麽很大的事兒。


    但是宋祁言這個人倒是很實在。


    他送她迴來的時候專程把她爸叫到一邊兒說了一下今天的情況。


    重點是,有人故意推了她。


    樂橙知曉宋祁言的意思,他是不想她出事兒,希望他們家裏人也多留意。


    不過樂橙倒是覺得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既然沒有成功,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呢!徒增煩惱。


    樂橙眼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十分關心她。


    她好生說道:“其實你們不用擔心的,我真的不會有什麽問題。說是有人故意推了我,其實也未必就是百分之百吧?我們處處如履薄冰。沒有用的。”


    樂橙很貼心的安慰並沒有真的安慰自家人。


    明老太白她一眼,說道:“哪裏能不放在心上?我看你那個男朋友說的對,多少還是注意些。不至於天天膽戰心驚,可是該有的警惕也不能放鬆。”


    樂橙點頭,乖乖聽話。


    明哲男從來沒有想到他閨女會遇到這樣的意外。


    他心中有些忐忑與遲疑,懷疑是不是和薑婉如的事情有關係,隻是眼看周巧樂坐在一邊兒,他一個屁都不敢放,生怕引起她不好的迴憶,兩個人更加完蛋了。


    “橙橙也累了,讓她上樓休息吧。”


    樂橙哎了一聲,總算是脫離苦海。


    她迴到房間之後迴想今天的一切,說實在的,竟然並不太擔心。


    不知道為什麽,她倒是很淡定。


    而此時,明哲男被明老太揪在了房間裏。


    明老爺子和明老太兩個人盯著明哲男,猶如包公。


    明哲男被他們盯著有點緊張,不過還是說:“這事兒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之前那些爛賬有關係。”


    明老太嗬了一聲,一腳踹了過去,明哲男挨了一腳。


    他是一點都不敢反抗的,不過這個時候都是說:“我跟她都沒有聯係了,也不知道他家裏是個什麽情況。這樣好了,我明天去她老家打聽打聽,看看情況。你們看成不?”


    明老太瞪他,抬手擰住他的耳朵罵:“你說如果不是你在外麵亂來,哪裏會招來這麽多事兒?你個混蛋,我真是讓你氣死了。”


    明哲男不敢言語。


    不過第二天他還是去了薑婉如的老家,當天晚上風塵仆仆迴來,一進小區,就看到小區裏保安似乎又多了。


    明哲男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迴家說起這事兒。


    明老太嗬了一聲,說:“你當我是蓋的嗎?我和小區物業關係很好的。”


    明哲男:“……”


    “我跟他們說最近年底了,恐怕不安全,還是多留意。”


    誰說城裏就人情冷漠的?


    你看看,這不是一樣好人多嗎?


    隻是明老太倒是沒有想過,其實這倒是跟是不是人情冷漠沒有關係,完全是因為,她實在是太過名聲在外了。


    可怕就可怕在這一點上。


    誰敢招惹這牛逼的老太太啊!


    而且她鎖的還真是有點道理的,年底了,還是安全至上。


    “今天去那個薑婉如老家怎麽樣?是不是和樂橙的事兒有關係?”


    薑婉如他們家好幾個人都因為他們進去了。他們想要報複倒是最理所當然的。


    明哲男搖頭,他說:“看樣子不像,按部就班的。而且我稍微偷偷打聽了一下,沒覺得他們家誰能幹出這個。我看不是他們家的親戚想要報複。”


    不是薑婉如的親戚,明哲男說不出自己是安心還是不安心。


    慶幸的是不是因為他的事情惹來了這些。


    而擔心的自然也有,一時間倒是不知道是誰能夠故意推樂橙。


    而此時宋祁言倒是坐在私房菜館。


    眼看付宇推門進來,他平靜的看他:“我等你很久了。”


    付宇一頓,神色變了一下,不過還是坐了下來。


    他垂著首,慢慢的攥成了拳頭:“大少爺。”


    不管是他再怎麽有名氣,於宋家而言,他還是一個下人的孩子。


    他抬眼,說:“你來的比我以為的晚了一些。”


    宋祁言沒言語,盯著付宇看,似乎有點不認識付宇。


    付宇坐在他對麵,沉默了半響,開口:“我承認,是我刺傷了宋先生。”


    宋祁言等他繼續說下去。


    付宇:“我太愛雲朵了。”


    他抬頭,喃喃自語:“也許你不能明白這種喜歡有多麽的深沉,但是我從小就認識他,從小就喜歡她。我希望可以和她長相廝守在一起。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可以的。但是原來不是。”


    即便是不用宋祁言說什麽,付宇卻如同倒豆子一樣說了出來。


    “我原來以為她是宋老先生的女兒,所以我興高采烈的把她娶迴了家。可是我現在麵臨的是什麽?所有人無盡的嘲笑。”


    付宇撓了一把自己的頭,他說:“我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我知道我做錯了,我不該做出這樣的事兒。我當時鬼迷心竅才迴去殺他。可是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宋祁言揚了揚眉梢兒。


    “你有沒有害樂橙?”


    他問了出來。


    付宇詫異的抬頭,疑惑:“明樂橙?我害她幹什麽?”


    付宇表情沒有一分作偽,立刻問道:“是她出什麽事兒了嗎?”


    想到這裏,付宇譏諷的笑了一下,說:“我再怎麽不好,也不會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她跟我沒有關係的啊。我隻是憎恨宋老先生和雲朵有私情。”


    他更加認真:“我不是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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