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晾了一眾大臣,去了待客的明宣殿。


    眾臣議論紛紛。


    鳳昭來人了?


    是不是為了鳳昭太子的事,向大魏討要說法?


    鳳昭國力強過大魏,若鳳昭以此為難大魏,該如何是好啊?


    ……


    也有人提到關鍵點,先帝為什麽要搶鳳昭太子,鳳昭太子眼下如何了?是不是還活著?若活著又被先帝藏在了哪裏?


    無人能迴答他們,隻能等著。


    謝首輔見時煜老神在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便朝身後的鴻臚寺少卿使了個眼色。


    王少卿會意,對時煜冷笑道,“果然不是皇家人,眼下大魏麵臨這樣大的危難,容王臉上竟不見絲毫擔憂之色。


    莫不是覺得自己不是皇家人,鳳昭就為難不到你頭上?可你莫要忘了,你還是大魏人。”


    時煜與謝家關係本就不親近,三年前,謝家窺探太後對時煜的態度,直接與時煜劃清界限。


    現在衛清晏做了皇太女,謝家皇後的夢落了空,謝家不敢明著得罪皇帝,卻可以怨怪時煜。


    怪他和衛清晏一起扳倒了廢太子,讓謝家的太子妃成了啞巴,再也無緣做皇後。


    怪他知道衛清晏活著,卻不透露給謝家,讓謝家吃了這樣一個大虧。


    怪他擁護衛清晏做了皇太女,讓謝家再也出不了皇後,總之,謝首輔此時看時煜很不順眼,便想踩一踩他。


    可時煜依舊是神情淡淡。


    他在想,先帝奪舍的事,不能對外言,皇帝會如何和鳳昭交涉。


    王少卿見時煜不搭理自己,心下不滿,言語便刻薄了起來,“哎喲,瞧本官這記性,忘記容王已經嫁給了皇太女。”


    他刻意咬中了嫁字,嘲笑意味十足。


    譏笑道,“那也算是皇家女婿,哦,不對,皇太女身份尊貴,她的夫婿定也得門當戶對的。


    如今,容王連自己姓甚名誰都不知,聽說還是罪奴所那群人苟合下的產物,實在是配不上皇太女。


    不過,皇太女身為大魏儲君,後院定不能隻有一人,皇太女仁慈,想來會給容王留個侍妾的身份。


    妾雖是奴才,也是皇太女的奴才,奴才就該憂主子所憂,容王這是做奴才都做得不合格了。”


    “閉嘴,身為朝廷官員嘴巴如此惡毒,實在下作,要不要本官給你一麵鏡子,讓你看看自己現在的嘴臉有多醜陋。”


    杜學義看不慣這狗東西欺負自己的‘妹夫’,護在了時煜麵前。


    王少卿雖忌憚杜學義的尚書身份,但被他這樣當眾罵,加之身後還有謝首輔的支持,他挺了挺腰杆,“本官說的是事實。


    他一個前朝餘孽苟合下的野種,有什麽資格與我們站在一處,又有什麽資格立在大魏朝堂之上,他……啊……”


    “誰打我?”他一張嘴,牙齒混著血從嘴裏流出,他忙捂住了嘴,“是誰……”


    “本宮打的你,如何?”衛清晏冷著臉進來,“朝堂何時成了菜市口,變成你們碎嘴皮子的地方了?”


    “殿下恕罪……”王少卿見是衛清晏,不敢得罪,忙跪下,心裏卻是不服。


    衛清晏邁步走到他麵前,“本宮怎麽不知,本宮的家事竟輪到王大人做主?


    容王身份連父皇都不曾說什麽,王大人就下了定論,怎麽,皇室如今也歸你管了?


    還是說,王大人愛操心別人家的事已成了習慣,畢竟王大人時常夜半三更跑去弟媳的院子,想來也是忙弟媳家的事了。”


    一道驚雷劈在王官員頭上。


    他與弟媳有染的事,皇太女怎麽知道?


    驚恐片刻後,他忙喊道,“殿下……慎……慎言啊,臣冤枉啊,臣不敢啊……”


    “本宮和夫君親眼所見,何來冤枉之說,本宮若記得不錯,王大人最是喜收集女子的小衣,你家書房壁畫裏的暗格裏,藏著起碼得有百來條吧?”


    時煜將欲打出的石子,默默收迴袖中。


    那些石子是昨晚小晏給他的,便是料到今早定有難聽的話,沒想到,他的石子還沒打出去,小晏就先動手了。


    被妻子護著,時煜這個小嬌夫自是高興,隻是眼下皇上還沒提出讓小晏跟著上早朝。


    她該趁機好生休息的,這些宵小哪值得她動手。


    心裏如此想,嘴上卻配合道,“哎呀,我也想起來了,他還與弟媳合謀,給自己的弟弟下毒,幸得皇太女及時往他弟弟的茶水裏丟了解藥。”


    “我……我沒有……”王官員驚得一身汗,怪不得他那弟弟明明喝了毒藥,卻什麽事都沒有。


    原來是皇太女搞的鬼,他們是住在他們家了麽,怎麽什麽都知道。


    其餘官員心底也是一驚,皇太女對王少卿家的事了如指掌,會不會對他們家的事亦如此。


    有人忙去想,最近自己有沒有做什麽出格事,有人則想著決不能得罪皇太女。


    衛清晏將眾人神色盡收眼底,這便是她的目的。


    軍中對待傲氣新兵慣用的法子,不服,打到服為止。


    她這個憑空冒出來的皇太女,慣愛鼻孔出氣的百官們,心裏自是不服,那就讓他們知道,她手中的牌,再掂量掂量有沒有作亂的底氣。


    皇帝在門外看了全程,明白清晏用意,見效果不錯,這才黑沉著臉進了殿。


    冷冷睨著跪地的官員,對杜學義道,“杜愛卿,徹查,按律懲治。”


    “大魏陛下,在受罰之前,他必須向我太子哥哥道歉,我鳳昭太子豈是他能隨意辱罵的。”


    蕭之安麵有慍色,狗官竟敢罵他太子哥哥是野種,幸好小舅及時趕迴來,證實了太子哥哥的身份。


    否則,太子哥哥還不知要被這些人欺負成什麽樣。


    也就更理解了為何先前時煜不向他透露身份,人心叵測,人言可畏。


    眾臣震驚。


    什麽太子哥哥?


    容王竟是鳳昭太子?


    蕭之安的要求不過分,皇帝允了,時煜不是他弟弟,也是他女婿,幾時輪到一個臣子折辱。


    且那臣子作為那般上不得台麵,實在是丟大魏的臉,是以,等王少卿向時煜道歉後,他當場撤了他的官職,丟進了刑部監獄,算是以儆效尤。


    眼下有別國使臣來大魏,需得接待,鴻臚寺少卿一職不能空著,衛清晏便推舉了餘正德的長子。


    先前衛清晏為了讓餘正德相信鬼怨一事,弄折了餘大公子的腳,心裏難免有絲愧疚,便對他多留意了些,想著日後彌補一二。


    結果發現餘大公子是個難得的人才,放在接待外來使臣這個位置上正好。


    餘家本就是皇帝的人,皇帝沒有猶豫當即便允了。


    之後皇帝又告知眾人,鳳昭與大魏簽訂原鐵協議一事,其間多次提及此事乃衛清晏促成,毫不掩飾對女兒的讚賞。


    這讓眾臣看清了皇太女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對衛清晏愈加不敢輕視。


    而時煜鳳昭太子的身份曝光,再也無人敢嘲諷他,倒是有兩個忠心的老臣提出心中憂慮。


    皇太女和鳳昭太子都是各國的儲君,將來他們需得各自在自己的國家當政,那這夫妻倆……


    “此事,朕自有定論,眼下朕正值壯年,還能再操勞些年頭,諸卿安心。”皇帝話畢,便讓馮若寶宣布退朝。


    至於,先帝為何偷鳳昭太子,皇帝沒有說,也無人敢問。


    對蕭之安等人,皇帝直接道,“先帝已死,朕實在不知,但朕會親筆書信一封給貴國皇後,代先帝向貴國皇後道歉。


    為表歉意,朕會將這大魏江山作為皇太女的嫁妝,並撥出一筆銀錢,修建大魏通往鳳昭的官道,若貴國皇後願意,大魏願與鳳昭友好通商。”


    皇太女的嫁妝,依舊是屬於皇太女的,不可能歸屬鳳昭,兩國通商,對鳳昭有好處,對大魏更是,這一點連蕭之安都明白。


    但,他覺得兩國若能維持平和,是件好事,這也是太子哥哥盼著的,他便做主給應了,林蘭亭安心做一個臣子本分,不發一言。


    先前擔憂的大難題就這樣簡單解決了,衛清晏迴府將事情告訴時煜後,笑道,“父皇真是老奸巨猾。”


    時煜亦笑,正欲說什麽時,驚蟄來報,餘正德來了。


    是來替兒子謝謝衛清晏的。


    衛清晏本還想著等見過衛老夫人,便去一趟餘府,問餘良誌關於胖和尚的事。


    便忙讓人進來了,兩番寒暄後,衛清晏請餘正德給餘良誌帶話,她稍後登門。


    餘正德卻愁苦道,“家父兩個月前,前往黃沙嶺訪友,至今未歸,我正欲派人去尋呢。”


    衛清晏對黃沙嶺格外敏感,便問了句,“可知餘老大人舊友是何人?”


    這原是父親交代,萬不可對人言的,但衛清晏於餘家有恩,他也確實擔心父親,便道,“臣隻聽父親念叨了一句,這死禿驢,老夫尋他半生沒有蹤跡,眼下要死了才才想起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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