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對朱家有意見的人,都在這個時候浮出了水麵。


    李氏一個個拎出來,全部剖給了葉瑜然看,一為讓葉瑜然心裏有數,免得葉瑜然吃了虧,朱家跟著遭殃;另一個也是希望討葉瑜然的歡心,讓她再多偏心他們這一房一點。


    葉瑜然心裏都有數,家裏兒子、兒媳婦、孫子這麽多,想要全部一碗水端平,是個技術活。


    十個手指頭伸出來都有長短,何況是個人喜好。


    有的事情,沒辦法避免,隻能努力“平衡”。


    像現在,林氏因為兩妹子、三侄女的拖累,不敢跟她叫板,消停了些;劉氏的肚子大了,沒精力鬧騰;反倒是平時悶不吭聲的柳氏開始跟她“賭氣”,時不時在家裏找點事。


    到目前為止,這個家裏,唯一沒有跟她翻過臉的,怕就隻有李氏了。


    可是,真的是李氏腦子清醒,不想跟她鬧嗎?


    不!


    那是因為李氏現在是朱家的“利益既得者”,掌握著朱家最大的利益——吃食生意,不管是出,還是進的生意,基本都要從李氏這裏過。


    李氏現在要做的,就是“鞏固”自己的地位,不讓任何人搶走。


    唉……葉瑜然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都說兒媳婦不如閨女跟自己貼心,其實是有一定道理的。


    因為是個人都有“私心”,兒媳婦的私心便是她那個小家,若是婆婆不願意“放手”,必然會有矛盾。


    就像葉瑜然現狀,有的手她能放,有的手卻放不得。


    葉瑜然心裏清楚,現在朱家人都圍著她打轉,以她為中心,是因為她有能力帶他們過上更好的日子。


    若是有天,她失去這種能力呢?


    葉瑜然不敢想,也不希望有那樣一天出現。


    所以,有的東西,她絕對不會放手。


    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滿腹濁氣,葉瑜然望著曬好的東西,去了書房。


    那裏,有著朱家的“未來”——孩子。


    隻要握住了他們,她便能夠地位“永固”。


    第三天,便是大殮。


    天才蒙蒙亮的時候,朱穀、朱粒家院子裏就已經聚了一些人,他們幫忙把秦寡婦的屍體放到棺材裏。


    朱穀、朱粒放聲大哭:“娘,我的娘啊,你咋就去了呢?”


    “嗚嗚……娘!兒子舍不得你!”


    ……


    哭聲,點亮了整個天空。


    陸續有人將供食交給朱穀、朱粒,提醒他們放到柩前的桌子上。


    一切準備好後,他倆便開始了一天的“接待”。


    陸陸續續,得到消息的親朋好友出現,上門吊喪。


    “朱穀啊,你娘咋去得那麽早啊?”


    這位哭得正傷心的,據說是秦寡婦娘家的嬸娘。


    朱穀、朱粒印象不深,知道有那麽一位,但他們娘成了寡婦後,與娘親便不怎麽親密,便沒了往來。


    她眼眶發紅,一副為秦寡婦的去世痛心的樣子,朱穀、朱粒也隻能擺出更加悲痛的神情,互相勸慰著。


    “娘身體不好,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本來我們想去鎮上打工,多賺點錢,好給娘養身體,結果……”


    “嗚嗚嗚……結果娘等不到了。”


    “都是我們的錯,我們要是再長大一點就好了。”


    ……


    除了秦寡婦的娘家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朱家村人。


    臨近午飯點,葉瑜然、朱老頭帶著一家老小,也出現在了現場。


    送上薄禮,便有人引他們入座。


    那麽一大家子,能夠占了兩桌。


    不遠處,朱水牛婆娘看到他們的身影,盯著他們看了好一會兒。


    當葉瑜然有所察覺,望過去的時候,她又挪開了。


    葉瑜然:“……”


    兩家人被分開在不同的區域,都沒有靠近說話。


    葉瑜然這邊,也不會缺了說話的人,畢竟又是紅薯、又是水田種植法,她現在可是朱家村的紅人。


    “朱大娘,你也來了啊。”


    “嗯,剛到。”


    “唉……沒想到秦寡婦年紀輕輕就去了,人這種事情,還真難講。”


    “世事無常嘛,誰也料不到。”


    ……


    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等著吃飯。


    倒是沒有人敢觸葉瑜然的黴頭,說起秦寡婦之死跟她有關之類的,大部分人都比較客氣,不太想“得罪”她。


    旁邊,還有人看到穿著書生服的朱七、大寶、二寶等人,一個個非常眼熱,聊天的語氣裏,也充滿了羨慕。


    沒辦法,誰讓整個村子裏,就隻有他們家出了讀書人呢?


    “朱大娘,聽說你家老七再過段時間,就要去州學了?”有人忍不住,跑過來打聽。


    “嗯!”葉瑜然大大方方承認。


    “真好!這才讀幾年書,一下子就考中秀才了,等他去了州學,怕是要考一個官老爺出來吧?”語氣裏,根本藏不住的豔羨,“以後,你就是官老爺的娘了,大福氣呀。我們朱家村,也就你最有福氣!”


    “上了州學也不一定能夠考得中,秀才上麵還有舉子,舉子上麵還有進士,考中了進士才能做官……”葉瑜然解釋著,“老七離當官還遠著,他現在就是一個窮秀才,沒什麽了不起的。”


    “怎麽會?這十裏八鄉頭一迴,哪個不羨慕你?我聽說,你家老七還有銀子,官家發的,就跟發俸祿似的。”


    “那是因為他考了第一點,給了些賞賜,等他到了州學,那裏麵全是秀才,全是能讀書的,就不起眼了。不是考了秀才,人家官家就一定會給銀子,你得考得特別好,是特別優秀的秀才,才會給,也就幾個名額。”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隻要是秀才,就都給。”


    葉瑜然搖頭:“哪有那樣的好事?要是考了秀才,官家就給銀子,怎麽還會有‘窮秀才’的說法?要鄉下地方,隨便幾兩銀子,不就能夠過日子了?”


    “這倒是。”


    一時之間,大家感歎不已,說這讀書人也不容易。


    除非當了官,前麵一直都在花家裏的銀子,還要考那麽多層,有幾個供得起?


    也就他們朱家,能夠下狠心,送人讀書,要是換了別人家,怕是連這個錢都花不起。


    葉瑜然也開始訴苦,說實在是沒辦法,誰讓她生的兒子多,家裏的地卻不夠分了呢?


    人都說多子是福,在她看來,得看是什麽人家。


    像她家這樣,一個兒子都分不到一畝地,生多了也遭罪。兒子沒有地,他們成了家,以後拿什麽養一家老小?


    這當爹娘的,總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兒子餓死吧?


    沒有辦法,隻能想辦法給他們謀些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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