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剛剛送走了這位風濕熱的家屬,後腳肖堯便迎來了下一位病人。


    肖堯抬頭看了一眼麵前的病人。


    目測年紀應該是在25歲左右的樣子,絕對沒有超過27歲,穿著一身單薄的小白裙,就如同冷風中的蓮花一般瑟瑟發抖,小臉更是凍得通紅,手也在不斷的顫抖著,眼眶微微有些泛紅,看起來似乎是哭過了的樣子,裏頭原本應該是較為柔順的長發,此刻也被冷風吹的蓬頭垢麵,反正整個人看起來就是特別的憔悴和狼狽不堪。


    “你叫什麽名字?”


    “今年多大了?”


    “身上哪裏覺得不舒服呢?”


    肖堯例行的三連串的問題提了出來最多就是和其他病人相比較起來,因為眼前的女生顯得實在是太過於狼狽了,所以說話的聲音也沒有顯得那麽生硬,多少帶上了一絲溫柔,就在臉上也帶上了一絲笑容。


    然而……


    如果讓肖堯知道接下來發展的過程的話,他此時此刻絕對不會笑出來的,甚至可能都會哭出來了。


    媽媽耶~


    他今天到底走了什麽樣的好運氣?


    太可怕了!


    真的是太可怕了!


    肖堯每每迴想起自己上大學的時候看的那些小說中時不時的都提起幾個字叫做大恐怖,就是用來形容一種恐怖的存在,他的氣息如影隨形,時刻壓在人的心頭上,又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仿佛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自己的存在,而自己又仿佛是一隻在地上爬動的螞蟻,隻是無意之間抬頭看到的天空,卻意外觸怒了神明,時刻要忍受著頭頂上的長劍降下來的風險。


    雖說肖堯看小說或者是玩遊戲的時候,其實如果帶入主角的想法還是能夠明白這種大恐怖的存在的,但是說白了,現實生活之中哪兒來的這種所謂的。大恐怖,所謂的氣場所謂的威壓呢?


    而且這些所謂的氣場,所謂的威壓,無非就是用錢和金銀珠寶堆積起來的,你手裏頭有錢自然心裏頭不慌,自然而然的出事也就冷靜和自信,手裏頭沒錢遇到個事兒,哪怕是孩子讓你買根棒棒糖的,你都舍不得,那當然而然的就會顯得有些頹喪,顯得有些狼狽,這都是很正常。


    但是今天!


    肖堯被打臉了!!


    正在微笑的肖堯迎來了屬於他的大恐怖!!


    當真是恐怖如斯!!!


    ……


    半個小時之後。


    正坐在辦公室裏的肖堯和張真源,兩個人則是一臉痛苦的表情,看著麵前滔滔不絕,說起自己和少年郎情誼之間的話題的女生,嘴皮子都要抽搐的麻掉了,這也就是自己生活在三次元的現實世界裏,但凡生活在二次元世界中,早就已經不幹掀桌了好吧,這都是什麽和什麽呀?你這姑娘該不會是看小說看電視劇看的太入迷了,導致自己都給代入進去,出不來戲了吧?這已經不是說風濕科就能解決的問題,而是需要去精神科看病才能夠解決的吧!!


    張真源這邊更是一臉的無語。


    這短短一下午的時間,可以說讓他經曆了不少各種各樣的事情,也讓他看到了不少各種各樣的奇葩病人。


    有那種囂張跋扈的,有認為我花了錢,那麽我就是上帝,你就應該好好的照顧我,也有人會覺得醫生就是黑心肝的玩意兒,就是故意把小病說成是大病,把大病說成是絕症,就是為了能夠從病人的口袋裏多掏點錢的人,也有,都已經講道理,擺事實的說明白情況了,告訴這件事情有多麽多麽的嚴肅,必須要謹慎以待,但是對方卻依舊不放在心上的人,但是吧……


    像眼前這個女生一樣,自顧自的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不管其他人在說些什麽,也不管其他人在問些什麽的情況……他確實是第1次見。


    還是那句話。


    雖然說這短短半天的工作實習時間就已經讓張真源長了不少見識,但這一迴他長的見識可以說是足足的。更是之前在學校裏的時候都沒有聽老師描述過的情況了,這玩意兒……


    就感覺跟得了失心瘋似的,未免也太誇張了呀,這要是孩子爹媽知道自家閨女變成了這副模樣,那不得哭死??要不然就說這生孩子也是個問題,更是個大學問呢,這養孩子要是養不好,真要變成眼前這姑娘一般的孩子的話……那寧可自己一輩子單身,打個光棍才是啊。


    張真源心中感慨萬千。


    而此時此刻,正在上嘴皮子碰著下嘴皮子不斷敘述著情況的女生自然而然的也不清楚,就是因為自己的存在導致麵前看著年輕,而且都有點小帥的兩位白大褂醫生。竟然默默的都選擇了還是晚點找女朋友的心思,以及……生個孩子不如生一塊叉燒,至少餓的時候還能墊一墊肚子的想法。


    “嗚嗚嗚~”


    “你說說他怎麽就能忘記了我和他的少年情誼呢,我們這麽多年來風風雨雨都度過了,我從15歲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而且從11歲的時候,我們兩個就因為一直住在上下樓的關係,所以。平常不管是上下學也好還是出去玩耍也好,都會一起,可以說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他又怎麽能背叛我呢?”


    “你們說,同為男性,你們男的難道就真的不知道什麽叫做少年情誼嗎?還是說在你們男生眼中真的還存在所謂的純潔的男女友誼呢?我看他找個女朋友可痛苦了,心裏頭更是糾結的要命,我又覺得他那個女朋友就是一股子小人心思,無非就是貪權富貴而已,就是看著我朋友家裏頭有點小錢,所以才會上趕的過來,想方設法的討好我朋友,然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坐上少奶奶的位置!!”


    少奶奶???


    真是個古樸的稱唿呀。


    這話聽的,肖堯和張真源兩個人嘴角瘋狂的抽搐起來,心中的吐槽欲望簡直要快壓不住了。


    我的個媽媽呀~


    你這姑娘真的是看小說看的走火入魔了吧,這玩意兒……這都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哪裏還有這種稱唿呢?就算是人家有錢,人家最多衝一個太太就得了,你還能再成一個少奶奶??你家是……真的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形容了。


    肖堯和張真源哪個人默默的對視眼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語以及瘋狂壓抑住的……痛苦更多的卻是隱私,仿佛看熱鬧的熱鬧感。


    可能這個時候就會有人懷疑為什麽肖堯和張真源不選擇打斷女生的話,畢竟這女生說的話從頭到尾沒有一句話和看病治病有關係的,問題是……


    他們兩個也不敢啊!


    甭管是肖堯還是張真源,之前都委婉的提醒過對方,這裏是醫院,說一些和自己的情況有關係的話題就。對了,不必要權說,更不必當著兩位老師的麵寫一個1萬字的小論文小作文出來,醫生對你的感情私人生活也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你就隻需要告訴醫生身體哪裏不舒服,哪裏難受就對了,但是被打斷之後,這女生就仿佛突然瘋了一樣,就仿佛被人奪舍,又或者是黑化的一般整個人就開始歇斯底裏的叫喊起來,又是拍桌子又是蹦著高,大冬天的還穿著一件單薄的小裙子,甚至還選擇露著腿,而且甚至還大大咧咧,直接連著鞋帶著腿就抬到了桌子上,嚇得肖堯和張真源兩個人趕緊側開腦袋心裏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看,非禮勿聽,差點把他們兩個人嚇死了,這玩意兒要是一不小心看到點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再被監控攝像給拍下來的話,媽耶,那第2天就不是上不上新聞的問題了,那是直接當場就要被扭送到安全局的問題啊,這可是萬萬不行的,誰想因為一個莫名其妙就扣到自己腦袋上的屎盆子,從而失去了自己的前途呢?又不是失心瘋了。


    他們兩個也找了保安部門的人過來,也找了醫務部門的人過來,但是找過來之後……


    最終效果很顯然並沒有什麽效果。


    肖堯在心中微微的歎了口氣,默默看了一眼旁邊和自己以及張真源同樣一臉痛苦糾結和便秘表情的醫務部的工作人員和保安部門的人,尤其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好在上頭的人知道自己這邊碰到了麻煩之後就立刻把之後本來要排在自己名字底下的病人分散打亂,安排到了其他醫生的名字地下,至少這樣一來也不會耽誤其他有問題的病人看病,真是,真的是……


    此時此刻。


    已經許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感情的肖堯,腦子真是嗡嗡的直作響,頭疼的都快炸掉了。


    這姑娘……


    麵對醫務部的人和保安部門的人,似乎也是知道對方的不好惹,幹脆就直接使用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方法直接拉開了辦公室的窗戶,坐在窗戶沿上就要往下跳,嚇得大家趕緊往後跑,保安部和醫務部的人趕緊往前撲,生怕真跳下去了,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從頭到尾的全都跑不掉,不過好在這姑娘也是沒有打算真自殺,也或者是所謂的那個少年郎在起作用??反正咱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這姑娘最後莫名其妙的就折騰到了現在,已經過去足足一個小時了,從這姑娘進門到現在為止,這嘴裏來來迴迴提的就是那幾句話,聽的肖堯真的是耳朵都要起繭了。


    關鍵是你還不能不聽,你知道吧?


    因為你不聽的話,人家姑娘噗嗤一下就給你跳出去了,你抓都抓不住的那種。


    雖然現在自己是在3樓跳下去不一定會死,但是隻要跳下去這個動作出現了,那麽自己這個屋子裏的人包括風濕科,整個科室的人恐怕都會受到影響,到時候調查起來肯定也要費不少功夫,想想都是……痛苦啊!!


    他最近難道是用水逆了?


    還是說之前胡師兄的水逆傳染給自己了?


    不會吧,不會吧!


    那等著今天下班以後要不要迴去給胡師兄打個電話,看看胡師兄之前的水逆有沒有解決掉,如果解決掉的話是自己離開了之後解決掉的,還是說胡師兄去求了什麽福。或者去的寺廟拜了拜香什麽的,起到的效果?


    要不然的話,今天自己何德何能,要受到這樣的待遇呀!


    如果我犯了錯,請讓安全局的工作人員來懲罰我,而不是讓我在這裏聽你的絮絮叨叨在說你和你的少年郎的情誼。


    要是真有情誼也就算了,這很明顯就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情啊,人家男生很明顯的對你是沒有一絲一點的好感不對,準確的說應該人家男生對你就是個當成是好兄弟或者是發小那樣的存在,根本就沒有往談戀愛的方麵想,而且你有這個心思,為什麽不主動的表白,主動的出擊,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現在人家男生找了個女朋友,你又在這裏說人家女朋友小肚雞腸,又在這裏說人家女朋友的壞話,就仿佛那個女朋友就是天下的罪人一樣,人家又何德何能啊?誰不是爸媽手裏頭捧起來的一塊寶啊,你這麽說人家姑娘,人家父母聽到了不得傷心難受啊,而且……


    你也不是什麽好玩意兒啊?


    雖然說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不被人說?


    但是大家心裏頭其實都有點多多少少的數的,你這個樣子都快瘋了,誰家男的敢要你的?怕自己不死嗎?


    真的是在幹什麽呀?這裏是醫院,不是你的精神慰問中心,也不是你的閨蜜團,更不是你可以隨意。的浪費其他人搶救時間的地方,真的是!


    肖堯真的是暴躁的,都想掰開對方的腦殼子,看看裏麵到底有沒有腦子了,要不然的話但凡是一個正常人不哪怕是你。其他較為奇葩的病人呢,他們也不至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至少大家都。知道命隻有一條命還是更重要的,哪怕。是再不願意相信醫生說的話,哪怕是再心疼什麽東西,他們也會把自己的命放在最前麵,至少麵對於醫生的提問,多多少少的或許會有點隱瞞,但絕對大部分的都會選擇實話實說,而且數據也不會騙人,係統的檢查結果也可以顯示出來病人的真正問題?


    可問題現在就是……


    根本和對方溝通不了啊!


    “安全局的人呢?”


    “還沒到嗎?”


    肖堯壓低嗓音,小聲的詢問著坐在自己不遠處醫務部的工作人員,這位哥們也是倒黴,被派來處理這件事情,此時此刻也一臉生無可戀,時不時的歎口長氣,又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感覺自己的腦袋上都要頂兩根白毛了,不是染的,而是被氣的。


    “早就已經到了,可是根本溝通不了,你沒看見他直接把門反鎖了,人家進也不進不來,總不能從上往下空降破窗吧,又不是土匪啥,而且上頭的人也擔心影響問題,所以不敢讓這麽做,又怕刺激到這人。”


    醫務部的工作人員長歎了口氣,同樣小聲的迴答到生怕被坐在對麵,依舊在滔滔不絕說著自己和少年郎情誼的女生聽到,從而產生暴起,再說出來點什麽又傷人又傷己的事情,那麽他們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的,誰都逃不遠。


    “那怎麽辦啊?難不成咱們要一直坐在這裏,直到這姑娘說的累死過去嗎???”


    張真源自然也聽到了肖堯和醫務部的人交談的聲音當下便忍不住偷偷摸摸的挪動著小肚子,不準確的應該說是挪動著屁股底下的小凳子,靠近了肖堯他們二人兩分,銅匠壓低嗓音用幾乎隻有蚊子般的大小的聲音說道,


    “咱們科室裏不是,呸,不是咱們科室,我是說咱們醫院裏不是也有精神科嗎?精神科的那邊還沒有搞定啊。”


    “搞定之前也肯定是要做檢查的,而且還要按時吃藥服藥,並且進行交流的心理安撫才行,他現在這個樣子,就隻能自說自話,甚至就連咱們之間的交流都不願意聽,而且他仿佛認定了,隻跟咱們4個人說一樣,精神科的同事們又能咋的?他們又不能實行穿牆術,真的跟動畫片裏演的一樣,從牆外麵穿越進來,然後把這女的摁在地上。”


    肖堯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慫了慫肩膀,長歎了口氣的說道。


    嗯?


    然而這話在說出口的一瞬間,卻讓在一場的其他三個人眼前頓時一亮,也包括肖堯自己本人,隻是在皺著眉頭迷迷糊糊的半天之後就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一樣,猛的睜開了眼睛。


    “在這裏,就屬張真源和程大哥兩個人身體最狀了,而且張真源是大學剛剛畢業沒多久,再怎麽著也比咱們這種久坐辦公室的人體力要強得多,我們兩個給你吸引目光和打配合,然後你們兩個趁機會試圖能不能夠從後麵把他摁住,放心,窗戶這邊我們會攔住的。”


    醫務部的工作人員雅迪嗓音的小聲說道,同時另外三個人紛紛點了點頭,現在已經眼瞅著都要到晚上7點多了,外麵的天已經純黑下來了,這要是再讓這家夥在這裏絮絮叨叨的,他們今天晚上還下不下班了???


    而且還不夠精神出現汙染的呢!


    所以……


    4個人對視一眼,立刻選擇說幹就幹。


    肖堯和醫務部的工作人員這邊主動的開始討論起關於這姑娘和少年郎的話題,而果然不其然的是,這姑娘就被吸引到了注意力。


    “對吧?”


    就仿佛終於找到了知己一樣,這姑娘瞬間變得無比的激動起來,聲音都尖銳的兩分,就仿佛刺耳的鳥叫聲一樣,瞬間紮在了肖堯等人的。耳朵裏讓他們4個人都忍不住的皺了皺眉頭,感覺腦袋都被刺激的有點發出了嗡嗡嗡的聲音了。


    而這姑娘可不管這麽多,反而是繼續激動的嚷嚷起來


    “我就知道我一定會找到人理解我的,你看我今天不就找到了嗎?雖然你們是我最不喜歡的醫生,而且你們幾個人的長相除了那個叫做肖堯的醫生長得還算是差不多,勉勉強強,也算是能和我的少年郎打一個持平了,但是總體來說,你們剩下的三個人長相隻能說是一般般,就連給我少年郎提鞋的資格都不配,但是看在你們4個人都是如此這般認為的,而且也都是這般站在我身旁的,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承認了你們4個人的存在了!”


    “是是是,要不然我們咋能在這裏一直嘮嗑呢,對不對?這就是說明我們大家都是對你的這個遭遇,感覺到確實挺同情的,你說的也對,那姑娘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呢,你說要不然的話,一個好人家的姑娘怎麽可能會摻和到本來就有著女朋友的,或者是說有著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的情誼之中呢?”


    肖堯一邊艱難地附和著笑著點了點頭,一邊在心裏頭瘋狂的對著那位素未謀麵的小姑娘賠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說你壞話的,實在是……


    啊啊啊!!


    沒想到有一日自己竟然也做了這種事情,這可真的是……


    啊啊啊!


    肖堯心中發出了土撥鼠般的尖叫聲。


    另外一邊醫務部的工作人員也同樣忍著心中的痛苦,臉上露出了笑容的點了點頭。


    “對對對,雖然我說這個可能不太好聽啊,但確實是這個男的不好,你們說你說你一個青梅竹馬的情誼放在這裏,他怎麽就能視而不見呢?要我說的話,你就該主動的出擊,告訴他自己的心裏的想法,不然的話他可能也是一樣的想法,或許他隻是找個女朋友來刺激一下你呢。”


    因為是要忍著痛苦說的話,所以不管是肖堯還是醫務部的工作人員,說起話來都顯得有些淩亂,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前後主次都不分了,但是奈何這姑娘自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所以自然而然的也聽不出來肖堯和醫務部工作人員裏。話裏話外的問題,反而是情緒激動的不斷的點了點頭,就跟終於找到了知己一般,眼底甚至還泛起了瑩瑩的淚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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