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好了,快吃。”


    阮軟閉眼眨去眼中沁出的薄霧,低下頭,看他抓著自己不放的手,沒有要鬆開的意思,說實話有點疼。


    她輕輕動了動手,阮喻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慢了一拍地鬆開,怕她脫手,另一隻手還穩穩拿著碗的另一側。


    阮軟其實並不想吃東西,但暖唿唿的溫度透過抵在掌心的碗壁被觸碰到,香味隨著熱氣一同近距離進入鼻中,她被引的吞咽了下,腹中也有了反應。


    捧著碗先喝了一大口湯,臉都沒有抬起來就伸手示意他把筷子拿過來,拿到筷子第一時間往嘴裏夾了一大口,塞的臉頰都鼓起來,嚼的有些艱難。


    阮喻像是不經意的問,“吃完之後要不要去外麵走走?”


    阮軟皺了皺眉,有些猶豫。


    她也不想整日都躺在床上,喜歡的漂亮首飾都不能戴,但又確實有些憊懶,不太樂意挪窩動彈。


    咽下最後一口食物,阮軟把碗筷都給他,比劃道,[要你背我。]


    阮喻親自給她穿上衣裳,抱她坐在梳妝鏡前挑了好一會兒首飾她才滿意,在妝容上倒是偷了懶,隻隨意塗抹了些口脂。


    好不容易能夠出門了,正是日光烈的時候,阮軟趴在他背上,微微闔著眼皮,知道他不會把自己摔下去,渾身都放鬆了,像是懶洋洋曬著太陽的貓。


    她也不在意他要去哪裏。阮喻和她說話,她偶爾迴應幾聲不成詞的音節示意自己在聽。


    仗著他看不見自己,靠著他偷偷打盹。


    不知道過了多久。


    “迴去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她聽見了,沒有迴應。


    然後又被帶到了後院,像是一定要讓她曬太陽似的。


    阮軟坐在秋千上,無聊地看著他在那兒“種地”,用冷水拍了拍臉,摘了些花靠著秋千架有一下沒一下地撕著花瓣,想著晚上用來泡澡也不錯,她被曬得越發沒什麽精神的樣子,有些昏昏欲睡,但又擔心掉下去始終不安穩。但也沒有走。


    夜晚入眠時她牢記大夫的話,原打算與他分房睡,但習慣另一個人存在的身體兀自反抗著,有些說不出的難受,最後還是以他隔著薄被抱著她的姿勢消停下來。


    一段時間都過得渾渾噩噩的,就沒什麽精神的時候,躺的身子骨也越發懶了。這日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馬車上,雖然身體還有些疲累,但難得不覺得萎靡了,甚至有些隱約的興奮,大概是最近睡得多了終於補迴來一些。


    她枕在阮喻腿上,發現他似乎有些遲鈍,在她坐起來後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她醒了,阮軟看著他的臉,有些驚訝地微微睜大眼,她從沒有見過他這樣憔悴的樣子。


    眼下青黑明顯,麵色蒼白,那雙銳利的眸子爬上了血絲和疲倦,下巴處還有些不明顯的胡茬,那張漂亮的臉平添了幾分頹靡浮豔之意,又被他的氣勢壓下了。


    阮軟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剛觸碰到就被他狠狠攥住,骨節分明的大手輕易包住她的手,手上用力,視線卻緊盯著她的臉,那雙眼睛裏有東西無聲地翻湧,失控般大聲,“你還知道醒——”


    後續的話消失在她捂住心口的手,另一隻手也著急地捂上來,皺眉擔心問,“心口不舒服?”


    阮軟感受著加快的心跳,把心口的手抽出來隻讓他捂著自己,搖了搖頭,轉移話題似的,[我們去哪裏?]


    他隨口迴了句,“找人,”立刻又追問她,“那是哪裏難受?”


    他還等著她迴答,阮軟直勾勾地看著他,肢體下意識想往他的方向靠近,血液流動帶來躁動的癢,她拉著他的手往下了些,顧左右而言它地含糊著,[……好吧……確實有些難受。]


    隔了幾秒。


    阮喻猛地抽迴手,蒼白的麵皮有了些顏色,不知是否是被氣紅的,“你在想什麽啊!不是說了不行嗎?”


    阮軟像是沒聽見他的拒絕似的,麵色都未變一下,自顧自地分開月退坐到他身上,雙臂抱住他的脖頸,臉貼著臉。溫軟的肌膚感受到他下頜刺刺的胡茬,輕輕蹭了蹭。


    她並沒有忘記大夫的話,但她自覺身子已經舒服了許多,還被他這般誘惑……隻要不過於放縱就好了吧。


    手指摸上他緊繃的腰腹肌肉,腦袋埋入他頸間,逐漸往下留下一串濕''濡的水漬,還要繼續動作,被他一把按住後腦,繃緊的嗓音壓著些煩躁,“不行就是不行!”


    阮喻壓著她的頭不讓她動,她掙紮著要躲開他的手反把自己折騰出一身汗,氣得掐了把他的腰,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她聽見他壓抑的悶哼聲,還被他警告讓她安分點。


    維持著這樣的姿勢,又被戳著,她難受地哭起來,眼淚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料,這才被捧著臉把頭抬起來,眼巴巴地看著他,眼中淚珠還在打轉。她都……還是被毫不留情的拒絕,阮軟哭著纏他,纏了許久好不容易露出了些鬆口的意思,最後還是隻肯用手。還沒有結束,後頸一痛,她震驚地瞪大眼,控製不住昏過去前她都說不清自己複雜的心情,他竟然在這種時候打暈她!


    阮喻快速收拾好不妥的地方,把她抱到懷裏。


    馬車帶動的裏麵的人也微微搖晃著,他低著眸,好似有些出神,看著心事重重的樣子,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改變姿勢。


    突然馬車急停,阮喻冷著臉穩住身體,他聽見馬車外甲胄摩擦聲,腳步聲快速包圍過來,馬夫倉皇摔下,腳步淩亂地逃走……


    從他臉上看不出意外的神情。


    有人站在馬車前,隔著簾布隱約能映出些身形輪廓,他沒有掀開馬車簾布,“軟軟,下來。”


    裴時鬱的聲音甚至說的上是平靜,又像是壓抑到了極致,漠然的近乎鋒銳。


    裏頭沒有動靜。


    此刻他又像是突然有了耐心似的,沒有再多做什麽舉動,好似得到消息後就第一時間趕過來的人不是他一樣。


    一時間沉默到令人不安。


    “她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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