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意圖搶奪邙山嬰果,還是傷害皇女,二者都是足以滅九族的大罪。


    方姒不太明白,殷珞姿意欲何為,殷珞姿是朝中大臣,哪怕是不願站隊,不願偏向哪個皇女,以殷家在照晴的地位,她完全無需擔心新帝繼位,會對殷家有什麽不利。


    奪取嬰果更是讓方姒不懂,邙山若是失了嬰果,展家必會得到皇帝的責罰,可這與殷珞姿有何幹係?


    到底,是為何呢?


    能讓一朝廷命官不惜犯下這種罪責,也要毀去展家?


    “為何?”


    她想不明白,皇帝也想不明白,為什麽向來不參與這些派係之爭的殷珞姿會突然出手,對象還是他最寵愛的女兒,雖說這次方姝遇了難隻是巧合,可若是展家失了嬰果,他雖不會對方姝如何,可方姝背後的一座大山倒下,在朝中必定有所影響。


    皇帝看向了方姒。


    他的三女。


    跪在地上的殷珞姿卻說:“四皇女暴戾兇殘,陛下如此寵愛她,實非仁君之舉,像四皇女這等人,本就不該活著出現在這世上。”


    “她是王國的毒瘤啊陛下,四皇女若是在朝,國之將傾,陛下便是那千古罪人,怎有顏麵去見先皇?去見我照晴的列祖列宗?”


    她完了。


    方姒想不明白,殷珞姿在朝多年不可能不了解父皇,可她硬是要戳著父皇的那顆心。


    殷家怕是也要完了。


    方姒忽然想起了殷早,那個一直以為都信誓旦旦說著她會繼承大統,分明對她不熟,隻是憑借著坊間的那些傳言便認定她是個好人的殷謹安。殷珞姿到底是怎麽教出那樣的女兒的?天真無知,又讓她覺得憐惜。


    還有靜瑤,是真的受了傷尋不到了嗎?


    方姒忍不住握住了麵前的酒杯,心裏有些陰鬱地想著,若是靜瑤就此死了該多好?


    這樣父皇的眼便不會再落到她的身上,這樣她們也不用再活在方姝的陰影之中。


    這樣子,多好啊?


    **


    展祥搓了搓手,他雖披著大氅,可也覺得渾身發冷,大概是因為落入了那冰水之中,凍得人生冷,就連現在被火烤著,他也覺得冷。他這般冷著,烤著火又忍不住將視線拋向了坐在前頭的方姝,方姝隻著單衣,看著背影還有些羸弱。


    四皇女方姝的身體並不好。


    展祥也不知她生得什麽病,隻知道每年她來邙山,邙山總會很忙很忙,有很多人都在侍候著這位四殿下。


    展祥脫下了身上的大氅,他的雙手微顫,但還是向著前邊的人送了上去,他低著頭,畢恭畢敬道:“殿下,這夜裏冷,您披上吧。”


    方姝並沒有理會他,瞧著展祥微顫的身體,她冷聲道:“不用。”


    展祥忙喊著:“可殿下……”


    方姝冷冷瞥了他一眼,道:“本宮不喜恬噪之人。”


    “……是。”這下他徹底地安靜了下去,收迴了大氅,蓋在了自己的雙膝上。


    火烤的樹枝劈裏啪啦作響,展祥看著麵前的火堆,又看了看站在一旁不願接近的四皇女,他往火堆裏扔了一根短短的木枝,火光映著他的臉龐,紅色讓他響起了今晨的噩夢。


    刀光劍影,寒光竄入了他的眼眸之中,他眼睜睜看著表弟被砍了一刀,卻什麽都做不了。


    好不容易從那壓抑的營帳中出去時,外麵倒了一地的屍體,血流成河,四皇女便站在了屍體的中央,持著刀,看向他。


    那一刻展祥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什麽給抓住了,他無法唿吸,看著那個人隻覺得害怕。


    展祥緊緊抓住了身上的大氅,他低喃著:“殿下,您早就知道了嗎?”


    “會有人來的事情。”


    方姝問:“是又如何?”


    她這話像是在嘲諷著什麽,展祥猛地抬起頭,厲聲道:“殿下為何不說?”


    “若是我們早知道會有人襲擊的話,斷不會如此。”


    那些侍從不會死,潭表弟不會死,那些人全都不會死,都是因為四皇女執意要安營紮寨,執意要留在那裏,是她的錯,是她招來了那些匪徒。


    想到此,展祥便覺得這人真是可惡極了。


    方姝並無任何情緒,從那張平靜的臉上展祥找不到一點他所想要看到的表情,這個人一點都不後悔也不覺得愧疚,人命在她眼中好似草芥,不值得一提。


    展祥聽見她問:“你在怨本宮?”


    “是。”


    展祥眼中泛起了酸意,他哭著說:“若是殿下提過一言,潭表弟便不會死了。”


    “殿下可知,他有多喜歡殿下?”


    “本宮確實不知。”方姝迴答著,她從水邊走到了展祥的麵前,她看著展祥,唇邊揚起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她又說:“隻是你若真如此為你那死去的表弟傷心,又何不與他一同走那黃泉路呢?”


    展祥的瞳孔一縮,他抓起地上的泥巴,惡狠狠地看向方姝,卻沒想到這個他一路上都以為是什麽好人的四皇女見著他這動作,嘴角的笑更是惡意了些,她說:“你想要殺我嗎?”


    方姝的眼冷冷地掃過展祥的手,她微歪著頭,又問:“又或者說,你是想要打我一頓,為你那表弟出氣嗎?”


    被說中了心事,展祥微愣,他的手握得生疼,不知是該將手中的沙土扔出還是怎麽,他心知他不敢。不敢對眼前的這個人肆意妄為,剛剛的怨懟已是他最大的膽子了,再繼續……他能做些什麽?他什麽都做不了,哪怕明知是這個人故意為之,他依舊什麽都做不了。


    展祥低聲詢問著:“殿下便如此冷漠?”


    “分明可以避免的事情,可殿下偏要如此妄為,現下殿下落到如此境界,殿下可曾想過?”


    方姝並沒有迴答他的問題,展祥低低笑開,“難怪京中人都在討厭殿下,就連我也覺得殿下討厭了呢。”


    “您為何要如此?”


    “如此多人的性命,對您來說到底是什麽?”


    方姝的雙眼一黯,她冷笑一聲,“什麽都不是。”


    “殿下如此,也不怕遭了報應嗎?”


    “報應?展家教出來的孩子倒真是天真。”


    展祥怒道:“莫非要像殿下這般冷血無情便是對了嗎?殿下如此,終有一日會遭天譴的。”


    “本宮會不會遭到天譴,本宮不知道。可本宮卻知道,你再如此試圖激怒本宮,黃泉路上,你那表弟有你陪伴想必定不孤單。”


    展祥惡狠狠瞪著她,卻是沒了後話:“你——”


    他的氣勢一下子變弱了下去,方姝冷哼了一聲,甩開了手:“真是沒用。”


    方姝沒再理他,她身體不好,此遭落了水,已是強弩之弓,能否等到府中人尋來還是兩說。


    她咳了聲,她並未曾打算真的將自己置於危險這種,隻是做個戲便能完成的事情,她萬不可能讓自己落得這等境地,她可不是會為難自己的人,隻是臨時出了些意外,就連她自己也不知。


    她們是被湍急的水流衝下岸的,現下自己身處何方她也不知,她自小養尊處優,哪來過這等地方。展祥便更加不用說了,他不曾出過邙山。


    如此隻能在此等人來。


    也不知,是誰先能找到她。


    是方姒,還是她那位父皇,亦或者是……躲在角落裏見不得人的那隻老鼠?


    方姝忽然便期待了起來。


    **


    殷早是在第二天知道了入獄的原因的。


    並非是她有何神通,而是有人來探望她了。


    “殷珞姿通敵賣國,連累一家,不知你,該如何是好呢?”


    有種人是殷早比較討厭的,這種人名為小人,最喜歡做的事情,是落井下石,實事不會做,能做的就隻有這種被人當槍使的作用。


    話雖如此,好歹人家帶來了一條有用的信息。


    她好歹知道了自己因何入的獄。


    通敵賣國,殷早完全想象不出她的那位母親膽子如此之大,明明先前還在說,等春闈之後她便要進入朝堂了,可如今這年才剛過,她便將自己的女兒帶到了這地方。


    ……母親是不可能做那等事的。


    不然先前怎麽總是說著那些話的?可……殷早想起了那日的父親,他一點都不驚訝,好似這一日本就會來的模樣。


    到底是為什麽呢?


    殷早想不明白。


    她抬起頭看了眼來人,對方眼中夾帶著的笑意讓她覺得有幾分的嘲諷,那目光看著她覺得眼睛生疼,這種人……


    “母親斷不可能做那種事情。”


    “殷珞姿可是當著陛下的麵親口承認的,不僅如此,她可是對殿下出言不遜呢。”


    殷早是真的不信,那位不願沾染事端的母親會做出這種不可為的事情,想到對方背後站著的人,她又覺得這事不可能,心下起了些怨恨,她厲聲道:“定是你們誣陷母親。”


    “你真可笑,我告訴你事情的真相了,你又不信,不告訴你,你又在百般詢問為什麽。”


    趙之然蹲下了身,她看著牢中披頭散發的殷早露出了嫌棄的表情來。


    “要怪便怪你母親,不該擅自揣測聖意。”


    殷早仰頭看著她,隻覺得對方說的話紮耳得很,她不想聽,可那話她又擋不住,就那般落了下來,闖入她的耳中。


    “就連伴在陛下身邊的內侍都不敢說,陛下的所思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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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七,女主還在牢裏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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