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沒必要太過自責。”


    “你當初的局勢與承乾完全不同,那時天下初定,以你的功勞之高,縱使真的是李建成登基,他不除掉你,也無法安心坐穩皇位。”


    “那場手足相殘並非是你的錯,乃是天意。”


    長孫皇後在一旁勸道。


    然而李二卻是擺擺手。


    “無論處境如何,這件事都是朕的汙點,朕也從沒想過要抹去它。”


    “但朕希望,自朕往後,李唐莫要在出現那般手足相殘的慘狀。”


    “畢竟這天下,朕已經打下來了,往後再也不會出現某位皇子因功高蓋主而威脅皇位的事了。”


    在這件事上,他不需要安慰,也不覺得自己錯了。


    就如昔日與史官說的一般。


    他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認不諱,甚至要求史官如實記載。


    他這一生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交給後人評說!


    看了他的話,朱棣忽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不得不說,知子莫若父,就在他準備開口說些什麽的時候,老朱卻搶先一步開口了。


    “老四,你可別往自己臉上貼金,縱使你能靖難成功,可有的人也不是你能碰瓷的。”


    “有些話自己憋在肚子裏想想就好了,說出來可就徒增笑料了。”


    “人唐太宗是什麽人?”


    “他玄武門之變那是有話能說的,李唐天下有大半是他打下來的,若無他李二,李淵撐死也就能跟竇建德等人各自割據一方的諸侯罷了。”


    “天下都是他打下來的,哪能是李淵想給誰就給誰的?”


    “至於你,天下都是咱打下來的,那還不是咱想給誰就給誰?”


    朱棣:“……”


    雖然他剛剛還真有點想跟唐太宗惺惺相惜,可爹你也不用說的這麽直白吧?


    怎麽的,你家老四真就那麽差唄?


    他想開口發兩句牢騷,但朱標在這個時候化身了他的天幕嘴替。


    “老四你也別不服,如唐太宗那般的皇帝,別說放眼整個唐朝也僅他一人,即便放眼曆朝曆代,能夠與他媲美的人都不多。”


    “沒見仙人的明君榜上,能夠與他同名的也隻剩三人而已麽。”


    “你做的已經很不錯了,大哥看好你。”


    “至於爹,你就少說兩句吧,四弟能登上仙人的明君榜,已經足夠優秀了。”


    看朱標這一副護犢子的模樣,老朱的表情看上去多少有些無奈了。


    標兒,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維護誰?


    老四搶的可是你兒子的皇位啊!


    哪怕允炆真的不占理,可你胳膊肘也不能偏的這麽離譜吧?


    “爹,你忘了之前,老四上明君榜之時你是多驕傲了?”


    見老朱稍顯有些意見的模樣,朱標淡淡的提醒道。


    馬皇後也同樣點點頭。


    “就是,重八,你可不帶變臉變這麽快的。”


    老朱:“……”


    行行行,標兒說的好,妹子說的對!


    咱什麽也沒說,什麽也不想說!


    “總覺得老朱很委屈的樣子,他這樣的人,真的能是那種動輒剝皮萱草的殘暴之君?”


    見他這憋屈巴巴的模樣,連李二都從玉玉的情緒中走了出來。


    這堂堂一代天子,怎麽能這麽窩囊的?


    而且這麽窩囊的人,還能是眾人口中,仙人描述中那動輒夷三族,剝皮萱草,眼裏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暴虐之人?


    這分明就是個尋常老農,正被自己的妻兒懟的沒法開口好嗎?


    “我爹啊,他也就在大哥跟母後麵前會有這副模樣。”


    “換個人敢這麽跟他說話,估摸著現在的皮都已經被掛起來示眾了。”


    朱棣隨口辯解了一句。


    老朱:“……”


    “老四,皮又癢了哈?”


    “過來,讓你感受下老父親那如山般的父愛。”


    朱棣:“……”


    哥們,我知道你愛吐槽,但有些話其實可以不用說出口的。


    你那個時候是沒爹了,可我爹還在這呢!


    但顯然,永樂年間的朱棣並沒有這樣的覺悟。


    反正現在沒人能管得了他,也沒人能管住他的嘴。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行!


    “咋的,實話都不能實說了?大哥是你兒子,母後是你的妻子,剩下的我們兄弟都隻是兒臣,這中間的差距,明眼人應該都能看出來吧?”


    “爹,別以為你不明說,我們就看不出來了。”


    “若是大哥私下穿龍袍,你大抵笑笑就過去了,甚至還可能主動幫他改一改大小看是否合身,可若換做是我們呢?”


    老朱:“……”


    這話說的,還真tm的有理!


    “老四你這話說的可就不在理了,為兄可不會私下穿什麽龍袍。”


    “是哥對你還不夠好嗎?你想罵爹就罵,扯我做什麽!”


    朱標不滿的撇了撇嘴。


    雖然他知道老四說的可能是真的,但他聽著還是很不舒服。


    可能在老朱眼中是這樣,但在他朱標心中,他是真的將每個弟弟當做手足的。


    “什麽叫想罵咱就罵?標兒,你這話說的可就過分了!”


    老朱甩開皮帶就要抽。


    就算你是標兒,該用皮帶也是要用的!


    “著實是,令人羨慕的家庭……”


    畫麵在老朱教訓兒子的一派和諧中結束,李二由衷感歎道。


    他從不羨慕任何人的功績,因為他覺得憑自己的能力也同樣能做到。


    可老朱這樣的家庭,這樣的相處方式,他不得不承認,是真的羨慕了。


    “羨慕的確是羨慕,但又有幾人真能做到老朱那樣的灑脫呢?”


    “立長不立賢,若所有天子都能堅持這一點的話,又怎會有那麽多的手足相殘?”


    劉詢滿臉唏噓。


    生在帝王之家,更多的時候都是子不知父,父不信子。


    若所有的皇帝都能如老朱一般的灑脫,一般的信任自己兒子,那世世代代的皇室之中,定然會減少很多慘劇。


    而他大概也不會有流落民間的機會。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立長不立賢才是真理,可真正能做到的,卻少之又少。


    “……說的有理,的確是該立長,不該有其他的什麽想法!”


    楊堅連連點頭。


    李二:“……”


    “得了吧楊堅,這道理對你來說可不適用。”


    “不管是立長還是立賢,你大隋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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