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珪是跟著新一批的補給船來的,他站在甲板上,出神的看著那艘銀白色鋼鐵快船在水麵上劃出一條優美的弧線,隨後駛向江心。


    “李將軍,勞駕…”


    李汝珪迴頭一看,才知道自己堵住了貨物卸船的通道,便往旁邊挪了挪,讓開道路。


    “真是好漂亮的一艘船啊!”船老大來到李汝珪身旁,看著那艘遠去的戰船也發出一聲感慨:“在水上過了半輩子,第一次見到那麽快的船,聽說還是鐵做的。”


    李汝珪是北方人,不識舟楫,卻見慣了戰陣,聽到船老大的感慨便問道:“那這船對上別的水師戰船,豈不是相當於具裝鐵騎打普通步卒?”


    這幾艘船是當初繳獲的左鎮戰船,船老大就是當初被俘後賣身投靠餘家軍的,對於戰陣之事也是熟悉,當即點頭感歎:“是啊,這麽快的船,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誰能擋得住?”


    “可惜隻有一艘!”


    隻有一艘嗎?李汝珪可不這麽想,為餘家軍訓練騎兵這幾個月來,他已經很熟悉餘家軍的做法。有了新裝備,從來不是一股腦的全部裝備,而是先挑選部分人試用,看看有沒有什麽需要改進的,最後才會逐步換裝。


    李汝珪跳上碼頭,看到曹營守在碼頭的是生麵孔,就沒有理會,尋了處茶攤坐下,要了一壺茶後坐看腳夫卸船。


    麻包裝的大米,小袋裝的細鹽,成捆的鋼刀與長槍,還有一件一件用棉布包裹捆紮著的甲胄,很快就擺滿了碼頭。


    馬蹄聲驟然響起,十餘騎兵朝著碼頭方向縱馬飛馳,當先一人一眼便被李汝珪認出,正是羅汝才之女羅瑛。


    李汝珪期待之餘又帶著愧疚,他站起來想迎上去,卻被茶攤老板攔住,這才想起來茶錢還未付。


    “承惠,二十文錢。”


    李汝珪手伸進錢袋裏,才想起自己帶的是荊州餘家軍鑄的通用貨幣。一文銅錢是一厘,二十文就是兩分錢,可這地界認不認餘家軍的貨幣?


    “爺,您這是荊州錢,我這兒用不了啊!”


    茶攤老板招唿南來北往的客人,見識還是有一些的。麵對李汝珪掏出的兩枚不鏽鋼材質的一分硬幣,茶攤老板隻能拒收。


    這硬幣固然製作精美,在荊州市麵上幣值也十分堅挺,可此地不歸荊州管,茶攤老板收了也沒地方去花。


    銀元茶攤老板雖然認,可零錢不夠,找不開。


    就在這時,羅瑛騎馬趕到,隔著老遠就跳下馬飛奔過來,開心喊道:“李叔,你傷養好了?迴來怎麽不提前給個信,我好接你。”


    說罷羅瑛抓著李汝珪就走,李汝珪急忙喊著:“錢,茶錢還沒付!”


    茶攤老板噗通跪下,連連叩首:“不知是羅將軍的人,恕罪,恕罪!”


    羅瑛看都不看,隨手扔去一粒銀錁子。


    李汝珪苦笑著說:“小姐,還是先忙正事吧!”


    羅瑛這才想起碼頭還有運來的物資,便要來貨單查看,計有大米兩千石,細鹽三百斤,鋼刀一千把,長槍一千五百支,鎧甲三百副。


    這些都是羅瑛急需的緊俏物資,尤其羅瑛剛火並了閆石根的部眾,正是大肆擴張的時候。


    羅瑛交給屬下信物,讓他去軍需那裏領來金銀交給餘家軍,口中抱怨道:“我這都成姓餘的長工了,打生打死好處都被他得了。”


    忙完這些,羅瑛仔細打量李汝珪,剛來時滿心都是久別重逢的歡喜,沒有注意,此時才發現李汝珪與離別時相比,幾乎是換了一個模樣,讓羅瑛都感覺有些陌生了。


    那時的李汝珪常年征戰,胡子拉碴,不知多少天沒洗的頭發幾乎是一綹一綹的貼在頭皮上。在氣質上更是鋒芒畢露,身體總是緊繃著,仿佛隨時隨地要準備著和別人拚命。


    而現在的李汝珪,胡子精心打理過,頭發洗的幹淨柔順,衣服也是剛清洗過,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花香。最讓羅瑛沒想到的,是李汝珪買東西竟然會付錢了,換以前,李大將軍一個兇狠的眼神過去,小販都會瑟瑟發抖的求饒。


    羅瑛調笑道:“李叔在姓餘的那邊待久了,倒像換了個人似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李汝珪幹巴巴的笑著,問:“小姐最近可好?”


    說到這羅瑛有些興奮,道:“羅叔,你猜我現在手裏有多少人馬?”


    李汝珪猜測道:“三千?”


    看到羅瑛搖頭,又猜道:“五千?”


    “馬上就七千多了!”羅瑛炫寶似的說:“我剛剛火並了姓閆的,控製了他的部眾。”


    羅瑛給李汝珪簡單介紹了閆石根的情況。那邊剛火並完,羅瑛也不敢在這邊多待,還著急迴去鎮場子。於是讓手下給李汝珪讓了一匹戰馬,一行人策馬返迴了剛打下的莊園。


    果然,就羅瑛離開的這兩個時辰,閆石根手下一個頭目找準機會帶著三百多人逃了。羅瑛的臉色很不好看,揪住負責清洗閆石根手下頭目的下屬大罵了一通。


    返迴的羅瑛親自坐鎮,將閆石根的部眾分割開來,精壯的全部吸收進自己手下為正兵,其餘為輔兵。


    李汝珪很想說羅瑛這般火並閆石根的部眾,與李自成襲殺羅帥,侵吞曹營兵馬有什麽不同,話到嘴邊卻又沉寂下來。


    羅瑛誌得意滿道:“餘家軍在荊州也不過一萬多人,等我再打下幾座城池,多吸收些部眾,就半點不虛他了。”


    “就是不知道姓餘的哪來這麽多甲胄軍械……”


    李汝珪道:“這批的三百副甲胄我知道是從哪兒來的。”


    羅瑛兩眼放光:“李叔快說。”


    “是從餘家軍的騎兵營身上扒下來,全打包送來了這邊。”


    羅瑛瞠目結舌,隨後哈哈大笑:“姓餘的是想錢想瘋了嗎,安家保命的東西都不要了拿來換錢。”


    李汝珪正要解釋,羅瑛就說:“李叔,怎麽就你一個迴來了,他們呢?”


    當初李汝珪率領三十精銳騎卒為餘家軍訓練騎兵,現在隻迴來了李汝珪一個,讓羅瑛心裏隱隱覺得不妙。


    果然,李汝珪說:“他們都要留在餘家軍,不迴來了。”


    雖然早有這方麵的心理準備,羅瑛還是心裏一沉,那可都是精兵中的精兵,真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迴了。


    “不迴就不迴了吧,”羅瑛強忍怒氣:“正好這次吸納了這麽多部眾,李叔可以管上一營好好操練。”


    李汝珪吞吞吐吐說:“我這次來,是想和小姐說,我也要留在荊州那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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