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硝煙還未散去,潰兵就已經逃的漫山遍野都是。


    這場戰鬥實在太過乏味,餘誠原本還擔心餘家軍剛經過整編,戰鬥力沒有恢複,沒想到是敵人更加慫包。


    兩千官軍頂著四門火炮的炮火前進到教導大隊陣地前,迎接他們的不是預想中的刀槍肉搏,而是兩個連的抬槍齊射。


    官兵當場潰散,奉命迂迴準備攻擊敵人側後的第一團任務由突擊變成了捕俘,現在正以連為單位展開漫山遍野的抓俘虜。


    全程目睹這場戰鬥的餘誠最後隻感慨了一句:“他們怎麽敢的喲!”


    李光壂現在表情像麵前被擺了一盤屎一樣。聽聞有官軍殺來,他激動萬分,以為自己一家終於要被解救出來,沒想到官軍竟然一觸即潰。


    “通訊兵,傳令,預備隊不用動了,讓劉二牛做好接收俘虜的準備。”


    打了一場大勝仗的李河眉開眼笑的跑來匯報:“司令,問清楚了,這支官兵是從承天府過來的,領頭的是巡按禦史李振聲和總兵錢中遠,另外還有鍾祥縣令領的三百民團。”


    “那個巡按已經捉住了,姓錢的總兵據說是被一枚鉛子打中了腦袋,我已經讓俘虜去辨認屍體了。”


    “巡按?官不小啊!押上來瞧瞧。”


    巡按屬於位卑權重的那一類,官職雖然隻有七品,但卻可以監督一省包括巡撫在內的官吏。像高名衡原本就是巡按,參倒巡撫李仙風後才頂了巡撫的位子。


    很快,李振聲反綁雙手被兩個士兵押了上來。其人四十多歲年紀,看相貌年輕時定然是個帥哥,不過應該被俘的時候有過掙紮,全身上下都是泥土,一個眼窩更被打成了熊貓眼,怎一個狼狽了得。


    押送他的士兵強壓著李振聲想給餘誠下跪,李振聲硬挺著不肯彎腰,腿彎被踢上兩腳,也隻是一個趔趄複又站起。


    “行了行了!”餘誠喝止士兵的動作,笑眯眯的先拿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片。


    被俘的巡按禦史,以後都是史料,可得好好留個底子。


    拍完照後,餘誠問李光壂:“這人還是你本家啊,你聽說過嗎?”


    李光壂麵色尷尬,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道:“李巡按是陝西米脂人,崇禎七年中的進士。”


    “米脂人?還是李自成的同鄉啊。”


    李光壂有心保全李振聲,道:“李大人為官清廉,能力出眾,為官期間多有惠政。”


    李振聲頗為硬氣,他不認識李光壂,隻把李光壂當成要勸降他的賊人軍師,道:“要殺便殺,何必多言!”


    “給臉不要臉!”李河瞪了眼李振聲,對餘誠抱拳道:“東家,當官的都沒有好東西,把這廝拉下去砍了吧!”


    餘誠還沒說話,又有士兵押著另一人上來,匯報說是鍾祥知縣,名叫蕭漢。


    餘誠看這知縣脖子上一道淺淺的傷口,還有細密的血珠沁出,便指著傷口問:“這傷口是怎麽迴事?”


    士兵迴答道:“我們抓他的時候他還想抹脖子來著,沒有抹成。”


    “不錯不錯,”餘誠鼓掌道:“沒本事歸沒本事,氣節還是有一些的。”


    被賊人當麵嘲笑無能,李振聲與蕭漢兩人都是怒不可遏。李振聲道:“像你這般賊人我不曉得斬殺過多少,隻是今日時運不濟而已。”


    李振聲說這話還真不是吹牛,他中進士後授官,就是在郾城當縣令。當時正是盜匪四起的時候,李振聲雖是文官,卻也督軍剿滅了許多賊寇。


    這次兵敗被俘,說來還是軍情不明的鍋。李振聲履職巡按不到兩月,對轄內軍隊的認識還不夠。不知己的同時他還不知敵,隻聽說大股流民過境,卻不清楚這支流民裏竟然藏著一支如此強勁的軍隊。


    餘誠擺擺手:“行了,押下去好生看守。”


    兩人被押下去後,李河問:“東家,是要勸降他們兩個嗎?”


    “要是那種搞得治下百姓民怨沸騰的那種貪官汙吏,砍了也就砍了。像李、蕭這種官,怕是巴不得被我殺了好讓自己青史留名,我偏不如他們的意!”


    “留著也就每天半斤米,說不定以後還有別的用處呢。畢竟,就算一張廁紙也有它的用處啊!”


    李河道:“也是,咱們這一路南下經過多少府縣,遇到的全是縮頭烏龜,別說打,連縣城都不敢出。這倆官敢出城來戰,別的不說,膽子還是有的。”


    “別的縣城閉城死守可以,他們兩個卻沒法這麽做。”


    李河好奇問:“這是為何?”


    餘誠看向李光壂:“康侯,你說為什麽?”


    李光壂幹巴巴道:“這個…可能是他二人公忠體國吧。”


    餘誠嗬嗬笑著:“康侯不說實話啊!”


    “他們兩個急匆匆領兵出來,是怕咱們毀了皇帝他祖宗的陵寢。”


    “皇帝家的陵墓不是在鳳陽嗎?我記得幾年前被義軍一把火燒了。”


    “皇帝家陵墓好幾處呢。鳳陽的皇陵裏邊埋的是朱元璋他父母;南京那邊的是孝陵,埋的是朱元璋和馬皇後;北京那邊還有個十三…十二陵,埋的是朱棣往後的各個皇帝。”


    餘誠嘴差點一禿嚕說成十三陵,畢竟崇禎現在還好端端活著,沒入土呢。


    “那鍾祥這邊埋的是誰?”


    “鍾祥這邊的叫顯陵,埋的是嘉靖皇帝他老爹。嘉靖皇帝是藩王入繼大統,當上皇帝以後不認賬,說他既然是皇帝,憑啥他爹不是皇帝?於是搞了個大禮儀,最後給他爹也追諡了個皇帝,所以埋他爹的地方由王陵升格成了皇陵,就是現在的顯陵。”


    “咱們打到這兒,官府不出兵,萬一顯陵有個損傷,崇禎就得跑到太廟哭鼻子去了。你說到時候李振聲他倆能有個好嗎?”


    李河罵道:“這麽多的皇陵,全部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東家,咱們把這墓挖了吧。”


    聽餘誠將皇家陵墓一個個如數家珍,李光壂已經是驚疑不定。再聽到李河說完挖掘顯陵,李光壂頓時亡魂大冒,焦急道:“不可,萬萬不可啊!”


    李河瞪著李光壂,罵道:“就知道你心向著官府那邊,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吧?這顯陵我還就非挖不可了!”


    李光壂心中驚惶,顧不上再講什麽身在曹營心在漢,對著餘誠深深一揖:“司令,不可啊,挖掘皇陵,定會舉世嘩然…”


    餘誠擺擺手讓倆人下去:“你們先下去吧,我自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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