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琳冷淡得很, “不好意思,我們沒什麽可說的。”


    她剛走了兩步, 卞海濤卻追上她,“琳琳, 你這樣分明還在恨我吧。”


    琳琳?


    薑琳頭皮炸了一下,低聲斥道:“卞海濤, 注意你的稱唿。不要給自己臉上貼金。時過境遷,當年那點事兒早就不算什麽。”


    “是嗎?”卞海濤腳步一錯擋住她的去路,盯著她,“你是真的忘記還是故意這樣說刺激我?或者……”他笑了笑,表情帶上幾分陰柔,“其實你還是念念不忘……”


    薑琳想都沒想, 直接在他掛著得意表情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動作快得卞海濤都沒來得及反應。


    一聲脆響, 隨即是火辣辣的刺疼, 卞海濤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他摸著自己的臉頰,卻也沒有翻臉, 隻是盯著她, 目光複雜。


    薑琳咬牙:“為了避免你說我惦記才打你, 我要明確告訴你, 我是因為你自以為是的猥瑣樣才打的!你特麽這是騷擾!”


    她頓了頓,目光堅定冷淡地逼視他, 沒有絲毫閃爍和心虛。讀大學這幾年, 她越來越自信, 現在又工作幾年,哪怕和大領導麵對都不待緊張膽怯的,更何況是卞海濤這種男人。


    卞海濤剛要說什麽,卻被薑琳打斷,“卞海濤,誰沒個年少無知的時候?那時候我小,不懂人心和真情,就當踩了牛糞交學費。但是我從中學到教訓,也知道什麽是真心真意。並沒人會為當年分手記恨一輩子,對我來說,踩到牛糞學到教訓,然後把腳洗幹淨,過去也就過去了。所以,從70年秋天下鄉開始,我和你就再無瓜葛。現在正式通知你,除非是工作關係,不必和我打招唿,大家見到就當陌路。”


    “陌路?”卞海濤挑眉,目光冷了幾分,神情卻帶上幾分痛苦和不甘,“如果你真的忘記,不在意,你就不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隻有恨,才會讓一個人說什麽再也不見,再也不聯係這類的話。你自己意識不到嗎?如果真的不在乎,就應該是陌路相逢,彼此客氣又疏離地打個招唿,而不是你這樣給我一巴掌說什麽不必招唿。”


    說到後來他有些惱羞成怒,因為當年薑琳愛他入骨,願意為他生為他死,他無法接受她真的會放下他愛上另外的男人。


    更因為,自從和她分手以後,他發現他根本沒有辦法再相信愛情。


    他既不能愛上別人,也無法相信別人真心愛他。


    一旦他覺得某個女人不錯,可以發展,他就會用利益來衡量,一旦一個女人對他好,他也會用薑琳曾經對他的感情來衡量,得出他們不像她那麽純真、全心全意地愛他。


    他再也遇不到她那樣的。


    尤其她和程如山那麽恩愛,她考上大學,越來越優秀,站在人前的時候,耀眼得讓人不敢逼視。


    這樣一個女人,才是完美的妻子,美貌、智慧、學識、地位,毫無瑕疵。


    如果作為自己的妻子,才是最完美的,因為他們相愛過,從過去到未來,可以非常完整。


    對他來說,不管匡國美還是孟依依、江靈,都不合適。


    現在哪怕有孟依依幫忙,按照正常途徑升遷也很艱難,因為哪怕知道某些大事會發生,要參與進去立功,卻不是那麽容易的。


    還需要有這樣賢內助來加成。可惜,最好的錯過了。


    薑琳被他氣笑了,“行啦吧。卞處、卞主任,再見麵,希望你以職務稱唿,或者幹脆視而不見,千萬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咱倆沒那交情,否則我就找你們廳長告你騷擾。”


    她轉身就走。


    卞海濤想也沒想,下意識就去抓她手臂,“琳琳……”


    不等他碰到自己,薑琳已經小跑離開了。


    笑話,她和他保持著距離,站得並沒有多近,他還想抓她手臂?


    隻有女人讓男人靠近,他才有機會,不想的時候,哪裏來的機會?


    卞海濤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感情在胸口亂竄,要說是真愛?還摻著點不甘心不服氣不認輸。


    江靈出來看到他,悄悄地拉他的手,“哥,你……”


    卞海濤立刻甩開她,“注意影響。”他轉身走了。


    江靈表情瞬間扭曲,眼神怨恨又瘋狂。


    薑琳迴到酒席,再待一會兒也差不多散場。領導們走後,其他人意猶未盡,還想約著再去其他地方消遣放鬆一下。


    那位趙主任對薑琳笑道:“小薑,不如一起去吧。開這麽多天會,大家都很累。那邊有家新開的盲人按摩,手藝特別地道,聽說那些港商來了都去那裏按摩呢。”


    雖然香港還未迴歸,但是已經有生意往來,他們喜歡到大陸按摩,因為便宜且手法老道。


    陳院長笑道:“不如去打球吧。”


    薑琳:“各位對不住,我還有工作,要失陪一下。咱們明天會場見。”


    “喲,小薑怎麽這麽急著迴家?怕愛人有意見啊?哈哈,參加工作的女性,不要怕嘛。咱們好不容 易剛有些了解,還是多接觸一下,加深了解,也好更密切合作。我對你提出的人文城市非常感興趣,咱們……”


    他一邊說著,白胖的手就要搭上薑琳的肩膀。


    薑琳蹙眉,左手扣著皮包的帶子抬了抬就隔開趙主任的手。


    他笑容更深,手在她胳膊肘上輕輕拍了拍。


    這時候有人提議道:“不如我們去逛畫廊吧,有位新起來的畫家新銳不錯,畫作充滿了靈氣,非常有意境。”


    有人不同意,“你說的那位美女畫家我也看了,什麽靈氣什麽意境?不過是把名人的畫功畫技拚湊起來罷了,我看她啊,最缺少的就是靈氣和意境……”


    不等他說完,就看到江靈和卞海濤等幾個人寒暄著從飯店裏出來,頓時有些尷尬。


    江靈已經聽到他的話,卻直接認定薑琳在羞辱自己。


    薑琳跟他們告辭。


    “薑院長,我送你吧。我們公司有車過來的。”


    薑琳笑了笑,“多謝,不必麻煩,我愛人來接我。”


    今天她出來參加飯局,特意和程如山說過的,程如山說他會來接她的。


    他們這種飯局,他都有數,差不多什麽時候開始,什麽時候結束,基本能掐著點來。


    正說著,一輛黑色大吉普開過來,轉眼到了跟前,穩穩地停在薑琳旁邊。


    這還是之前家裏那輛二手吉普,現在換成黑色車漆,區別於軍車和檢察院車輛。


    程如山從辦公室出來,依然穿著製服,不算挺括的料子卻因為他高大結實的身形顯得份外挺拔氣派,大蓋帽在他棱角分明的俊容上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陳院長和趙主任幾個立刻認出他,紛紛跟他打招唿,“程局,幸會啊。”


    拿下程如山,難過愚公移山。


    有點身份能跟政府機關內部打交道的人基本都知道,而且程如山出色的容貌和他拒人千裏的臭脾氣一樣出名。


    程如山正伸手去拿薑琳的皮包,聽他們打招唿,便微微頷首致意,並不想多說什麽。


    趙主任忍不住說了句,“程局這是不放心薑主任啊,哈哈,大美女,的確得多多關心啊。”


    要是臭婆娘,保管就不用這麽緊張了。薑琳的兩個頭銜一個主任一個院長,他很自然稱唿和自己平級那個。


    聞言程如山微微蹙眉,轉身看向他,大家還不熟,他這樣說算是強行套近乎卻也讓人覺得失禮,非常不舒服。


    薑琳便將幾人給程如山介紹一下,她不想占用他太多精力,隻是簡單介紹一下姓氏以及直接單位。


    結果趙主任覺得薑琳有些故意弱化他,趕緊把自己的履曆介紹一遍,什麽時候考大學哪裏下鄉就職哪裏,有什麽貢獻,如今如何如何,他要一五一十說一遍。


    程如山在他即將滔滔不絕的時候打斷他,“幾位幸會。”


    他幽沉的目光鎖著趙主任,淡淡道:“趙主任似乎對我關心妻子有些不解?你們不是這樣的?我愛我的妻子,她還是省城擴建的重要負責人,很多項目都需要她親自跟進,於私欲公,我都應該全力關心愛護她。”


    “伉儷情深,伉儷情深啊!”陳院長笑哈哈的,趕緊和程如山握手,“有機會一起吃飯。”


    程如山扭頭對薑琳笑道:“幾位主任院長都是業界精英,我雖不專業卻也無比向往,下一次聚會,能否算我一個?”


    薑琳看了他一眼,如果他來吃飯,趙主任幾個喜歡酒桌上灌人喝酒的要倒黴,她還想勸他別計較。


    趙主任卻又迫不及待道:“等開完會我們還在這裏聚,屆時請程局務必賞光。”


    雖然他熱情,可實際這些高級知識分子並不太瞧得上沒讀大學的政府官員,總覺得他們徒有其表,眼裏隻有利益。


    程如山一眼就看穿他,笑了笑,“多謝邀請,一定安排時間前來跟諸位學習。能夠了解我們省城未來的發展規劃,榮幸之至。”


    他跟眾人告辭,打開車門送薑琳上車,順手幫她係好安全帶,在幾個男人們好奇的目光中上車離開。


    薑琳輕笑:“希望他們打探一下你的酒量,迴頭找個借口不來。”


    程如山現在輕易不和人吃飯喝酒,要喝酒也是跟方澄光呂航戴國華等人,這些人一直不服氣想灌醉他,結果都是先把自己灌醉。


    程如山:“他們和你共事,自然要當麵致謝。”


    薑琳抿了唇笑,她從右側的觀後鏡裏看到卞海濤和江靈站在那裏望著車輛的方向,兩人表情很是難看。


    想起什麽,她就對程如山道:“程局,我有情況要向你反映,有沒有獎勵?”


    程如山空出右手握住她的手,眉眼溫柔地瞟了她一眼,揶揄道:“我怕你說不要。”


    之前他出差,後來她出差,昨天她才迴來,他可一直忍著沒舍得折騰她。


    薑琳:“……”


    “程局,咱們不是小年輕……”


    “琳琳是嫌棄我老了嗎?還有幾年才四十呢。而且,我覺得即便五十歲,也依然可以……”


    “咳咳咳”薑琳趕緊打斷他,她都不好意思,開始臉頰發熱了。


    他握著她的手,感覺她體溫一瞬間飆升,朝她勾了勾唇角,“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很想你。”


    薑琳一頭紮在他胳膊上,“山哥,求你別騷了。”


    他抬手摸摸她的頭發,現在流行燙發,不過她一直都是黑長直,發量多、烏黑順滑,手感特別好。


    “有人逼你喝酒嗎?”他問。


    薑琳笑道:“誰敢啊,都知道我母老虎呢。讓我喝酒不如跟我比賽誰空手畫建築圖稿最規範了。”


    從業以後,她遭遇了不少性別歧視,對於這種情況,薑琳的辦法就是學好專業,正麵硬杠!


    不服氣,來比試。


    她現在可以不用工具輔助,隻用鉛筆就能把建築圖紙畫得非常規範,橫平豎直,簡直跟用界尺界出來的一樣。這其中有程如山的功勞,訓練過程中的獎罰措施有些……


    兩人鬧了一會兒,薑琳才說正事。


    她把江靈、卞海濤等人的飯局說了一下,“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貓膩。江靈的畫我見過的,不是我貶低她,小潔以及專業人士也評價她的作品隻能算畫匠之作,算不上什麽大畫家。但是她居然能這麽短的時間名聲鵲起,賓客滿座,賣畫也很火爆,總是有些不正常的。”


    程如山一腳刹車到底,把吉普車停在路邊的國槐樹下。


    薑琳驚訝地看他,“怎麽啦?”


    就算這事兒有貓膩,他也不必如此表現,迴家說是一樣的。


    程如山左手肘搭在方向盤上,側身凝視著她,緩緩道:“我已經讓人調查卞海濤。”


    薑琳笑起來,“對,就得查查他,這貨我瞅著不幹淨。”


    看她表情輕鬆淡然,程如山大手扣著她的後頸,湊過去輕輕親了她一下,“對不起,之前沒告訴你。”


    薑琳趕緊看看外麵,還好沒人。


    她微微嘟嘴,佯怒,“程局,你這話就不對。”


    程如山心頭一緊,剛要說什麽,卻聽她道:“不告訴我是工作需要,難道我會生氣嗎?還是你覺得我會為了卞海濤那個不相幹的人和你生氣?”


    程如山笑起來,“是我的錯。隻想著你是重感情的人。”


    薑琳伸手捏他的臉頰,“我要懲罰你,我重感情是對值得的人,怎麽會對不相幹的人呢。你說你整天那麽忙,還有精力胡思亂想這個。”


    這麽多年,她和卞海濤再無瓜葛,以為他早就和她一樣不介意了呢。


    程如山右臂一勾將她攬住,又親了親她,他自然不懷疑她什麽,隻是在外人說他故意針對卞海濤的時候,他不希望她受到影響,哪怕一丁點也不想。


    薑琳好奇道:“有沒有突破性進展?可以查查他和江靈。江靈的意思已經搭上這個靠山呢。”


    出於對卞海濤人性的了解,薑琳覺得這樣一個貪婪、薄情、利欲熏心的男人,如今身居高位,不會老老實實為人民服務的。


    他一定忍不住。


    程如山:“有。”他發動車子,倒是也沒瞞著她,把江靈利用畫廊替卞海濤收受賄賂的事情簡單說了兩句。他對工作的保密限度有分寸,隻撿能說的告訴她


    薑琳驚訝道:“他這是瘋了?”


    這麽愚蠢?


    程如山微微搖頭,“他並不蠢,相反做得非常幹淨利索,不留證據。”


    某想請人幫忙辦事,去參觀畫廊,拿到價碼,然後買畫,解決事情,神不知鬼不覺,中間也沒有任何直接交易的痕跡。


    程如山讓檢察院的工作人員暗中調查,他們一點頭緒都沒,就算懷疑,或者斷定他們有貓膩,卻也拿不到證據。最後還是程如山親自出馬,利用一些關係,加上自己的本領,才能調查到一些內情。


    卞海濤他們的手段雖然看似高明,卻也隻是糊弄現有水平的公安和監察員,並不能逃過他的敏銳洞察力。


    薑琳:“那你打算什麽時候抓他?”看他那得意樣,就欠扁。


    程如山:“時機未到。”


    意思就是有效證據不足以治罪,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而且他知道卞海濤在製造關於他倆不合,被他故意針對的輿論,可惜興不起什麽風浪。


    他沒跟薑琳說的是,卞海濤以前想找方師長當靠山,結果沒靠上,後來轉業到公安廳,他一直想找人當靠山,但是單靠他自己打不開局麵,所以他利用江靈。江靈做掩護替他收受賄賂積累財富,同時幫他撈取更多的政治資本。


    這一點才是最嚴重的,程如山決定放長線釣大魚,倒是要看看,有哪些是抵不住女人金錢誘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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