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為止,”遊俠將軍不時地盯著自己手中的機械懷表,“我們已經阻擊了足夠長的時間了。洛瑟瑪,你去問一問,這附近村莊的平民都逃走了嗎?”


    “不用專程去問,將軍。”洛瑟瑪立刻答道,“我一直都在關注此事。實際上,目前隻剩下不到一成的平民,還在緩慢地向銀月城轉移——”


    “很好,再堅守一段時間,我們也可以向第三道屏障撤退了。”


    冰霜女巫三番五次都試圖使用她強大的冰係法術來遲滯防禦者的撤退,不過在太陽之井的加持之下,凱爾薩斯以及一眾王黨法師們總是恰到好處地反製了,確保完成了自己任務的士兵大多數都能安全地向下一個陣地轉移。


    不過,雖然進攻一再遭到阻擊,冰霜女巫的臉上卻始終都沒有出現焦躁不安的表情,也沒有像以前那樣皺起眉頭,相反卻非常怡然自得,就好像......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這讓凱爾薩斯內心一陣憂慮。


    在他的記憶中,吉安娜一直都是一個喜悲形於色的人。


    在她感受到開心的時候,她會非常自然地露出美麗的微笑;在她感到焦躁的時候,她會標誌性地皺起好看的眉頭;在她感到哀傷的時候,她的眼角會不自覺地流出晶瑩的淚水......


    但現在......精靈王子突然有了一陣不詳的預感。


    “好了,就是現在,讓我們趕快交替掩護後撤,撤向第三道屏障。”希爾瓦娜斯的聲音突然出現,擊碎了王子的無盡遐思。


    隻不過,他們沒有注意到,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冰霜女巫仿佛被凍結了的美麗麵容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


    在交替防禦的模式下,精靈的軍隊井然有序地向著銀月城的方向退卻。雖然是在退卻,但這支隊伍的每一個人都充滿了勝利的喜悅,也充滿了金色的希望。


    看起來,他們馬上就可以順利地逃出生天,成為奎爾薩拉斯的英雄,而那個邪惡的女巫,永遠都無法突破第三道屏障,已經存在了七千三百年的銀月城也將永遠屹立不倒。


    太陽的光輝永遠都不會熄滅,奎爾多雷的榮光也將永存!


    當然,這隻是看起來而已。


    “希爾瓦娜斯將軍,不好了,我們的後麵突然出現了一大群恐怖而猙獰的巨大蜘蛛怪物!”一名斥候慌裏慌張地匯報,“我們的退路已經被截斷了!”


    這個消息不僅僅是傳到了希爾瓦娜斯的耳中——實際上,它快速地傳遍了高等精靈的整支軍隊。


    “什麽,怎麽可能!”


    “日光在上,它們是怎麽做到的!”


    “我們完了!”


    注視著那些精靈臉上恐怖而絕望的表情,冰霜女巫美麗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


    是的,其實這些艾卓尼布魯人早就已經抵達了預定的戰略位置了,但吉安娜卻一直按兵不動,遲遲不讓它們跳出來發揮最大的作用,就是為了這一刻。


    她自己經曆過那種從希望到絕望轉變的刻骨銘心的通過,所以她決定“善解人意”地把這種痛苦也分享給別人。


    所以,吉安娜故意先給這些愚蠢的奎爾多雷一點虛假的勝利和虛幻的希望,然後再無情地將其化作泡影。


    這種感覺......讓她非常享受。


    吉安娜的臉上露出了絕望而扭曲的微笑。在最大的絕望之中徹底淪陷的她,現在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咀嚼和品嚐別人的絕望。


    “不要慌張!”希爾瓦娜斯大喊一聲,“我們還沒有失敗!”


    “我們不會失敗,因為我們是日光的選民!”


    在遊俠將軍的率領下,對自己的前途和命運灰心失意的奎爾多雷們重新集結,準備做殊死一搏。


    但說實話,將軍的這句話起到的鼓舞人心的作用非常有限。畢竟,這種瞬間從希望到絕望的轉變對人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不要說鼓舞別人了,希爾瓦娜斯連她自己的鬥誌都沒有鼓舞起來。


    天災軍團發起了攻擊,死亡騎士的衝鋒很快就把士氣低迷的奎爾多雷衝得七零八落,然後將他們分割包圍。


    希爾瓦娜斯和凱爾薩斯的部隊也失散了,此時她的身邊隻有納薩諾斯以及幾名遊俠。


    敵人就要突破防線了......


    思想這東西真是奇怪,希爾瓦娜斯帶著一絲黑色幽默想到。在這死亡來臨之際,她的腦海中竟然迴響起一首古老的歌,一首她和兄弟姐妹們都愛唱的歌。


    那時世界還很美好,他們也沒有天各一方,奧蕾莉亞,溫蕾薩,還有弟弟裏拉斯,在黃昏的微光中,當柔和的薰衣草色陰影展開柔軟的鬥篷,海洋和花兒的甜香在大地上隨風傳送,他們就會唱起這首歌。


    anar''hanar''hbelore(以光之名,以日光之名)


    sin''dorei(辛多雷)


    shin''dufahna(敵人就要突破防線了)


    不自覺的,她的手輕輕握住了掛在纖細頸項間的項鏈。這是大姐奧蕾莉亞的禮物,她沒能親手贈送,而是由手下的中尉凡蕾娜轉交。那時奧蕾莉亞已經離去,為了阻止部落再次入侵艾澤拉斯而消失於黑暗之門的背後。


    大姐一去不返。她把父母傳給她的項鏈熔為了三條,並且用三塊寶石代表風行者三姐妹,希爾瓦娜斯的是塊藍寶石。上麵的銘文深深印在了她的心裏:贈給希爾瓦娜斯,永遠愛你的姐姐奧蕾莉亞。


    她等待著,握緊項鏈,和往常一樣感覺到和死去的姐姐之間的連結,但接著,她不舍的緩緩把手移開。希爾瓦娜斯深吸一口氣,喊道:“進攻!為了奎爾薩拉斯!”


    敵人勢如潮水。


    事實上,她也沒有指望能阻止他們。從納薩諾斯那疲倦而顫抖的身軀上,從周圍一張張沾著血的嚴峻的臉上,她看得出來手下的遊俠們也和她一樣心知肚明。


    她的臉上綴滿汗珠,她的肌肉仿佛要因精疲力竭而尖叫,然而希爾瓦娜斯·風行者和納薩諾斯·馬瑞斯仍然戰鬥不息。


    她和納薩諾斯背靠著背戰鬥,他和她不停的搭箭放箭,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當蟲群般的僵屍和怪物越過了射擊範圍,兩位遊俠將軍便扔掉弓拔出短劍和匕首。


    他們不約而同地旋轉突刺,一齊發出狂烈的戰吼,把最脆弱的後背毫無保留地交給了彼此,揮舞著短劍,劈砍著從四麵八方撲上來的骷髏和地穴蜘蛛。


    又一個敵人倒下了,腦袋滾了下來,像隻瓜一樣被它自己的腳踏碎。但緊接著兩頭怪物頂了上來。希爾瓦娜斯仍然像永歌森林中野性的山貓一樣戰鬥著,將悲痛和暴怒化為力量。


    而納薩諾斯,則小心翼翼地保護著她最脆弱的部位,防止有亡靈怪物趁機對風行者將軍發起偷襲。


    他們要在死之前拉盡可能多的敵人墊背。


    敵人就要突破防線了......


    強大的死亡騎士和地穴蜘蛛們從兩個方向一步步逼近,逼近,腐臭幾乎讓她無法忍受。


    冰霜女巫吉安娜正在向前線移動,而兩條戰線在向希爾瓦娜斯移動。


    太多了,實在太多了。希爾瓦娜斯沒有停下來,她要堅持戰鬥,直到自己徹底被它們摧毀,直到——


    “納薩諾斯,你們在哪裏!”一個響亮的聲音在後方不遠處響起。


    絕處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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