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睿明知道,隻要天啟皇上相信了嚴亦飛的話,那麽魏忠賢也就贏了一半。


    嚴亦飛知道,其實有沒有自己這份報告,在這場東林黨和魏忠賢的角力中,後者也是贏定了的,天啟還是會相信魏忠賢而不是東林黨,這樣自己就能夠得到一安全的人情。不過嚴亦飛是絕不會衝在前麵去當炮灰的。


    現在交易開始了,隨後他長出了一口氣,慢斯理條的說道:“郝公公,魏公公要末將怎麽說?”


    隨後郝睿明把一個貼身師爺叫了進來。隨後為了表示誠意,他先掏出了自己的一方小印,在紙卷的末端按了個押,然後拿起筆遞給了那個師爺,然後滿麵笑容地朝著嚴亦飛說道:“嚴將軍,請吧。”


    嚴亦飛此時滿臉嚴肅的看著那師爺手中的筆,那筆仿佛有千鈞之重,嚴亦飛遲遲不想讓它落下去。


    郝睿明在一旁看得不禁心頭焦急,忍不住問道:“嚴將軍,怎麽了,怎麽不往下說了?”


    嚴亦飛苦笑著搖了搖頭道:“郝公公有所不知啊,這一筆下去,末將的損失可是不小啊。”


    這話讓郝睿明哈哈大笑:“哈哈哈,可是孫先生那邊承諾嚴將軍什麽了,放心吧,孫先生承諾你什麽,咱家讓魏公公雙倍補給你就是了。”


    孫承宗深受天啟皇帝的信賴,在朝中上下威望又頗深,即使是作為孫承宗敵對陣營的郝睿明,在他背後得也是小心翼翼的用“孫先生”來稱唿這個擋在他們麵前的最大政敵。


    “唉,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啊郝公公,末將怕到時候你有所為難。”嚴亦飛成功地引起了郝睿明的好奇心。


    隨後他語氣平淡地說道:“孫先生答應給我石城島報兵五千,除了銀子之外,還額外給每兵每兩月一石糧食,而且從天啟元年算起,補給兩年的,一共也就是六萬石糧食。


    勃然變色地郝睿明張口結舌了半天才


    反應了過來,隻聽他焦急地連聲發問道:“這些糧食值多少銀子?孫閣部要嚴將軍寫什麽了?”從小長於深宮之內的郝睿明並不十分清楚現在糧食的行情。


    “這六萬石糧食,按照現在的行情,大概值五萬兩銀子吧。”嚴亦飛故意一字一頓的說道。


    這一句話頓時把郝睿明噎得說不出話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喃喃地說道:“五萬兩銀子,孫先生好大的手筆啊。”


    在郝睿明發愣這期間,嚴亦飛已經將遼、沈之戰期間明軍的主要失誤都以自己見聞的形式簡要的告訴了師爺,然後他在奏章後麵署好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擱下筆把墨跡吹幹,郝睿明這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這個……嚴將軍沒有給孫先生寫什麽吧?”


    見嚴亦飛還在專心的吹著奏章上的墨跡,沒有迴答,郝睿明焦急地抓住嚴亦飛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問道:“嚴將軍都寫了什麽?快告訴咱家啊。”


    嚴亦飛隨手把奏章遞給了郝睿明,後者木然地接過了它,嚴亦飛指著自己在奏章上附署的簽名說道:“既然有了這個,末將就再也不會寫任何東西給孫閣部了,請魏公公和郝公公放心吧。”


    聽過這話之後,郝睿明臉上表情變得十分精彩,先是放鬆,隨後是掙紮,最後是下定決心之後的堅定,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狠狠地一拍大腿道:“嚴將軍放心,不就是五萬兩銀子麽?咱家相信魏公公絕不會讓嚴將軍吃虧的。”


    說完之後郝睿明也覺得有點底氣不足,於是他色厲內荏地又加了一句:“十萬兩銀子對於魏公公來說也不算什麽,嚴將軍要信得過魏公公,放心,盡管放心好了。”


    在郝睿明離開自己的住所之後,嚴亦飛竭力按捺住不讓自己狂笑起來——不敲魏忠賢的竹扛敲誰的去?我的毛文龍毛大人要是會像我這樣左右逢源,怎麽會搞得東江鎮一年才二十幾萬兩軍餉?還最終搞個兩邊都不落好。


    天啟三年三月中旬。


    嚴亦飛領著石城島的一眾軍、政官員參觀新造水力鍛機的試運轉,隻見六根鐵螺杆在水力的帶動下在螺母中緩援轉動,把堅硬的模具推向一個長方形地熟鐵板。以前的多次試驗得到了一個合適的速度,鐵板雖然扭曲成了一個弧度,但絲毫沒有發生斷裂。


    模具退出後,嚴亦飛得意地拿出成品,


    隻見那塊長方形的鐵板已經變成一個弧形麵具,換過模具和鑄件後,那台水力鍛機又鍛出了一個光溜溜的頭盔。


    嚴亦飛接著說道“以往,咱們一個熟練的鐵匠要,打個頭盔最少也要半天的功夫,要是學徒就得幾乎一天的時間,而要是我們新式頭盔,就算是熟練的鐵匠連同麵具一起,就得至少用了一天。”


    嚴亦飛說著話就把手中的兩個半成品放在自己腦袋上,然後拚成了一個完整的麵具頭盔,他躲在麵具後發出了嗡嗡的聲音:“現在,咱們的鐵匠要做的隻是打孔、上栓罷了,兩個鐵匠操縱這台水利鍛機,一天可以完成至少二十頂頭盔、這還是在我石城島水力不足的情況下。”


    不過對於石城軍來說,現在新式頭盔其實不需要造很多,需要的更多裝備是麵具,有了麵具之後在老式頭盔上開幾個洞就足夠了,嚴亦飛認為孫承宗給的生鐵就是讓他用來幹這個的,上次視察石城島的時候,嚴亦飛就已經表示過頭盔都要改造,這次送來地物資中就沒有頭盔這項。


    摘下頭盔之後,嚴亦飛看到一邊的劉傑宗似乎想說話,他早在心裏料定劉傑宗想說什麽,於是他先發製人地說道:“傑宗,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就是如果把建造水力鍛造機的銀子和人力直接就用來造頭盔,我們早就造了上千頂頭盔或是麵具了,對吧?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在兩年前時,並沒有意識到頭盔需要麵具,而水力的應用、隨時能讓我們立刻對武器和盔甲改進做出反應。”


    “將來咱們對於武器和盔甲什麽改進?”劉大江急急忙忙地插嘴道,他似乎並沒有抓住這次對話的重點。


    “我現在還不知道。”嚴亦飛聳了聳肩:“我又不是神仙,怎麽能知道將來需要什麽改進。”


    隨後他指著水車補充說:“但是我們一旦發現我們的武器或是盔甲哪裏需要改進。這種由水車帶動的水力鍛造機立刻就能大批生產我們需要的裝備,同時還能節省寶貴的煤炭和木炭。”


    “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劉傑宗這才找到機會插上話,他眨了眨眼睛、也鄭重其事地注視著水車道:“我想的其實是水力問題,石城島上的小溪水量並不穩定,咱們新建的這個小水庫每天蓄的水才能讓水車工作半個時辰。但是大人製造了水力軋機、還說要用水車帶動鼓風機來煉鐵,還要用水力鏜床磨炮,這麽多的機械都是要用水車來帶動的,恐怕我們的水力根本不夠啊大人。”


    一旁的翟樹林此時也說話了:“我記得大人說過有辦法解決水力問題,讓水車能跑起來、不知道大人打算什麽時候告訴我們這個辦法。”


    “是有辦法地,不過需要人力,現在人力不足,還要等將來。不過我們可以在黃骨島堡以南的莊河或是小寺河上再造兩台水力鍛造機,那裏的水量足夠大,水力機器的效率也會更高。”


    嚴亦飛目前正用人力鼓風打造武器、鎧甲。農閑以後石城島的富裕男丁全部被拉去協助造火藥、磨火銃和造長槍了。


    嚴亦飛還在瘋狂的訓練他的新兵,這些舉動幾乎完全耗盡了石城島的人力資源和銀子。


    “能不能先把其他的工作停下來,等水


    車跑起來再說?大人都需要建造什麽東西?”


    ”劉傑宗也想盡快解決水力問題,畢竟這東西花地金錢和時間已經海了去了,他也急於讓這些投入能盡早地變成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我要造一個新的水庫、還有…….”嚴亦飛說了一半就打住了,他還打算造些風車抬水、水庫作為儲能的設備。雖然風車不能提供穩定的動力輸出,但一個風車能有幾百個人的力氣,而且不知道疲倦。不用吃糧食,海島上風這麽大不用真是浪費了。


    不過嚴亦飛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過這些工程所需要的時間太長了,至少要四千人力幹上幾個月,我們現在還沒有多餘的人力和銀錢來幹這些事情。”


    俗話說造船不如買船,買船不如租船,租船開始盈利的時候。買船可能才才收迴


    本,而造的船可能還沒有下水。


    嚴亦飛也明白,發展重工業就是燒錢的無底洞。但這是一個大拐角的指數函數,一旦技工培養和機械製造達到一定規模、工業帶來的力量就會出現爆炸性的增長,幾年創造的價值就能相當於以往百年總和。


    而在明末的中國,也總得有人做這些事情,否則那些曆史書上十九世紀和二十世紀上半葉那些不忍猝讀的事件依然還會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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