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亦飛接著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特別是我石城軍中有些軍士,聽聞旅順之戰迴來後,有些士卒開始有了小富即安的思想,各方麵開始有所懈怠。本將設立教化局,就是要讓全軍知道,我石城軍到底為何而戰!”


    “早至陳勝吳廣,黃巾諸賊,晚至蒙元大軍,騎兵滾滾,他們都曾如同潮水一般席卷天下,卻又轉瞬間灰飛煙滅,為何?吾愛讀史,每觀曆朝曆代,又有多少強軍其興也勃也,其亡也忽也,我不希望我們石城軍會有那麽一天,但請諸君慎之!”


    嚴亦飛的話猶如平地中的一聲驚雷,令人震聾發聵,堂內許多人靖然而驚,這才發現自己還不到誌得意滿的時候。


    石城軍這隻軍隊,到目前為止確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不過如果開始懈怠下去,未必沒有失敗、甚至是土崩瓦解的一天。


    堂內各人皆是石城島集團的核心人員,這個團體如果失敗,陪葬的將是包括他們和他們家小在內的無數人的利益及性命。因此在場的無論何人,都不會有人希望看到那麽一天的存在。


    或許堂內一些人對嚴亦飛的話感觸還不夠深,不過如同盧慶瑜、範思達、劉傑宗、薑雲升等人,卻在心中歎息萬千。


    他們的嚴大人雖說出身不過一家丁,可以說十分微寒,但卻每逢大事,都能高瞻遠矚,相比大明別處高級軍官粗鄙不堪、昏庸無能,僅就這教化局的設立一事看去,其人就具有明主氣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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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他已經大步走在眾人前麵,隻要一個不小心,眾人就有跟隨不上他腳步的危險,因此根本容不得絲毫的懈怠。


    在會議的最後,嚴亦飛威嚴的環顧眾人一眼,然後迴到自己的坐位上坐下道:“我石城島各項機構己立,各司局主官已經確定,三個月之內,各管事人員需將下屬各局、科完善,並粗粗拿出接下來的工作計劃,以應對未來之危機挑戰!”


    所有人都是一起起身,齊聲高喝道:“謹遵將令,願為大人效死!”


    從嚴亦飛的參將府離去時,眾人皆是三三兩兩的議論,每個人心中都滿是激動與興奮。


    ……


    這場會議結束後不久,監軍郝睿明就找到嚴亦飛來,嚴亦飛本以為郝睿明趕上這個節骨眼來,是對他幕府的成立有所想法,雖然之前嚴亦飛也已經粗粗的和他提及此事,他也對此表示沒有異議,但誰知如今是否又變卦了。


    不過這郝睿明坐定之後,先是隨便鋪墊了兩句,緊跟著就破口大罵起來,罵的對象卻是他眼中萬惡的東林黨。


    在曆史上,本來借助梃擊案,東林黨就已經聲勢大張,緊跟著又憑借著製造出莫須有的紅丸案,東林黨已經把政敵打得抬不起頭了。


    至於移宮案更是錦上添花,奠定了東林黨在天啟初年絕對的統治地位。天啟的養母李選侍本想母憑子貴當太後,但是一群東林黨人硬說她想做亂。一群大臣先把不過十六歲的少年天啟搶走,然後天天跑到殿門口去罵大街,最後終於把這個哭哭啼啼的小寡婦轟出了宮去,這才讓東林黨第三次立下了擎天保社稷的大功。


    時間到了天啟三年,東林黨又借助京查之名,把朝中所有異己統統趕出了京師,一時間朝班之上隻有東林一係的官員,嚴亦飛看過的明史也大讚此時是“眾正盈朝”,不過這明史可是滿清朝著人修著的,如此的誇獎實在是讓人無法感同身受。


    按下來郝睿明痛罵的曆史嚴亦飛也有所耳聞,根據大明的規矩,三品以下的官員任命無須經過皇帝批準,而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要由朝臣會推,然後把名單上報給天子。


    到了今年,已經漸漸長大,有了自己思想的天啟皇帝改動了會推名單的一個順序。把排在第二的人選改為了第一,這頓時就捅了東林黨的馬蜂窩。實際上沒人知道這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意思,東林黨也是從這個問題下手,他們質問天啟這到底是他的意思,還是內廷太監的主意。


    其實從嚴亦飛個人的想法而言,他是很讚成明朝的內閣虛君製度的,文淵閣的大學士們一個個久經浮沉,能混到內閣的文臣個個都是人精,遠遠比一個從小長於內宮女人之手的帝王更懂得怎麽治理這個國家。


    從朱棣建立內閣製度以後,明朝的皇帝可以去微服私訪,可以去打仗,可以去煉丹。也可以去當木匠,隻要他有自知之明——我肯定沒有外廷那幫人精大臣們聰明就行。


    實際上朱棣以後的明朝曆代的皇帝大都有這種自知之明。曆史上,嘉靖皇帝曾經十年不改動內閣票擬地一個字,萬曆皇帝沒有駁迴過吏部的一次官員年審和任命,明朝皇帝奉行地政策類似後世的責任內閣製——幹得好按著幹,幹不好閣臣就灰溜溜的致事迴老家。


    但是年少的天啟顯然沒有他祖輩的城府,少年天子出麵對臣子說這次改動是他的主意,這無疑是往文臣集團的怒火上澆油。可是他們也不能說皇帝錯了。因為皇帝理論上有這個權力,但也正因為這個權力僅僅是理論上有而實際上已經沒有了好多年。


    所以從今年年初開始,鋪天蓋地的彈勘奏章就指向了天啟的近臣——魏忠賢,東林黨人要求天啟“赫然怒,加於三尺,”耙魏忠賢這個大奸臣斬首示眾。


    嚴亦飛看到曆史上魏忠賢曾幾次嚇得抱著天啟的大腿痛哭……這當然不是郝睿明對嚴亦飛說的。


    魏忠賢還把他的相好客氏也叫來一起抱


    著天啟的腿哭……這當然也不是郝睿明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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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群腐儒淩迫聖上,真乃無君無父之亂臣賊子。”郝睿明義憤填膺地罵道。


    如果光憑個人感情,可能嚴亦飛會同情天啟的處境,但嚴亦飛知道他這句讚同如果流傳出去,足以讓他在明末聲名掃地,因為這些明臣堅持的正是華夏自古以來的“君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傳統。儒家的傳統是“治、道分離”,皇帝握有道統,而士大夫有治統,而這個思想在明朝中後期可是甚為鼎盛。


    但是嚴亦飛此時還是低聲讚同了一句:“郝公公說的是啊。”


    明朝雖然不學好地從蒙古那裏繼承了“廷杖”的傳統,但儒家的文人們此時還是有氣節的。就是號稱最殘暴的朱元璋,都曾有儒生拒絕對他行跪拜之禮,而朱洪武還會稱讚這個儒生有“古賢臣之風”。


    能說出“道在是,治亦在是”。把天下知識分子變成奴才的大清朝此時還沒有到來,在華夏的曆朝,皇帝赤裸裸的獨裁是儒家口中的“無道”,支持皇帝獨裁的都是“奸佞”。


    所以這句讚同已經足以讓郝睿明大為開心,他認為這巳經是嚴亦飛的明確表態了,於是他接著引導道:“遼沈接連丟失


    的時候,嚴將軍就在那裏,魏公公希望嚴將軍能把所見的一切寫成奏折,呈給天子。”


    在曆史上,對遼沈和廣寧慘敗的重審是鬮黨擊潰東林黨的重要武器,魏忠賢成功地向天啟證明了東林黨的腐敗和私心,並抓住了東林黨的痛腳。


    對於遼沈之事,嚴亦飛可能是還活著的最有分量的見證人了,他現在的功績和當時的現場行動,會讓他的陳述具有無可爭議的說服力。


    “郝公公,這封奏折是要我寫折子投送通政司麽?”現在通政司還沒有在魏忠賢手中,嚴亦飛知道一旦這個折子走通政司的途徑,自己的名聲就算是毀了。


    “聖上英明,嚴將軍不必擔心。”郝睿明的意思很清楚,鬮黨需要這份資料當炸彈。


    “末將位卑言輕,恐怕說了也沒有人聽


    。”嚴亦飛知道,在這場決鬥中魏忠賢會贏,但是天啟活不了幾年了,魏忠賢不可能永遠一手遮天的。


    “嚴將軍前途遠大,東江鎮除了陳繼盛,也應該有第二個副將了,魏公公認為嚴將軍正是副將的合適人選。”


    眼見嚴亦飛臉上陰晴不定,郝睿明生怕一個副將滿足不了嚴亦飛的胃口,於是他又急急忙忙地補充了一句:“魏公公也說過,嚴將軍單獨開鎮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郝睿明也拋出了很大的一塊大餅。


    “這件事情過去那麽久了,末將隻是一


    個武夫,又不是禦史,這事情恐怕輪不到末將上奏章,更輪不到末將彈劾文臣。”嚴亦飛臉上陰晴不定是因為他擔心自己要倒黴——等魏忠賢死了,東林黨是不會忘記我今天曾經落井下石過的。


    “嚴將軍說的也是。”郝睿明明白嚴亦飛的意思,就是再逼他,大家就一拍兩散,他看了看嚴的臉色——這家夥還是太膽小了,可惜為他準備的一番富貴了。


    於是郝睿明拍了拍手道:“那這樣吧,那就咱家來寫,嚴將軍說,咱家紀錄,然後咱家密折直接給宮裏,不通過通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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