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正是入秋時節,整個黃河流域烏雲遮天,秋雨連綿,象是有人把天河捅漏了似的,大雨一個勁地往下灑,河水猛漲,上遊日升三寸,下遊每天漲出四尺有餘。


    吳方琪一行人走在黃河岸邊,行走在茫茫秋雨之中,風大雨狂,蓑衣,油衣,穿什麽也不管用,早已渾身透濕,頭發一綹綹地貼在臉上,脖子上,狼狽不堪。前麵已經無法再向前走了,路上都滿地是過腳背的爛泥地,滑的一步三晃,無耐見路邊有上個破舊的平房,就躲了進去。見是一個破廟裏,就找了一角席地而坐,生火烘幹,做飯。剛喘過氣,卻發現另一角有一人在喝酒,穿著短衣短褲,一看就是整日被日曬雨淋漆黑的麵孔,身材粗短,麵容雖黑,卻精神十分充滿,沒有一點疲憊之感,約四十來歲。


    吳方琪向他投去了一個示好的眼神,那人朝吳方琪問道“你這位小兄弟,在家裏待的好好的,大雨天到到這個荒郊野外的破廟裏來做什麽,這大雨今天都停不了,看是迴不去了。”


    “我不是出來玩的,是治河啊,這幾個月都是這麽過來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已經習慣了。”吳方琪對他投過感激一眼,說了起來。


    “治什麽河,是黃河嗎?這活是你做的嗎,我治理黃河幾十年了,都沒有辦法。”那人一邊說,一邊喝著酒,對吳方琪的話不悄一顧。


    吳方琪旁邊的隨從說“大叔,我們這位爺是朝廷治河總督,是專門來治理黃河之患的。”吳方琪對隨從擺了擺手,不讓他插話。


    那人站了起來,提著酒壺走了過來“原來是吳方琪欽差大臣,失敬!失敬!近期聽說有一位皇上派來的治理黃河的欽差,上任的第三天就看不見人了,總督衙門緊閉,終日奔波在黃河沿岸,原來你就是皇上派來的欽差大臣吳方琪。”那人提著酒在吳方琪對麵坐了下來。


    吳方琪對那人看了起來,問道“你說你治理黃河幾十年了,那你是那一方的官員,我怎麽沒有聽說過有一位專門治理黃河的官職。”


    那人歎息道“我在永樂元年的時候就在山西布政使做幕僚,專門負責治理黃河,想不到我提出的一些治理黃河的方法都不能被布政使接受,做不了三年就被解顧了,之後每個山西布政使一到山西就請我做幕僚,而當我提出治理黃河的方略的時候,都被拒絕了,過不了兩年又被解顧,幾乎每任的山西布政使都這樣,我也不指望了。”


    吳方琪對他說“你叫什麽名字,為什麽這麽執著,既然這條路走不通,可以另謀生路,治理黃河又不是以你一個人所能冶好的。”


    “我叫陳述,大家都叫我黃河癡,平生酷愛黃河,把治理黃河作為自己的平生之誌,對黃河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陳述自我介紹。


    “那為什麽你的治理黃河的方略都不能被曆任的布政使所接受,是你的治理黃河的方略不切實可行,不然怎麽會不被接受呢。”吳方琪想,永樂元年到現在已經幾十年過去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個山西布政使,總不會每個都布政使都沒有眼光,慧眼失察吧。


    “總督大人,治理黃河不是一個地方上的事情,山西、河南、河口、蘭州各地都有各地的實際情況,要想治理黃河必須整體並行,我的治理黃河的方略不是不被山西接受,就是被其他地方的朝廷官員所拒絕,所提出的一些措施都被朝廷駁迴。”陳述分辯自己的方略。


    吳方琪提問“你的方略中有那些地方不被朝廷所接受,朝廷不至於不同意,黃河之患一年能給國家帶來多少損失,朝廷應該清楚。”


    陳述說“治理黃河是一個巨大的工程,就工期最短也要十年的時間,而每年的耗資就要占去朝廷全年收入進項的三成以上。這些耗資都要攤派到黃河沿岸的各個地方,所以朝廷難以決斷,每次上奏都被駁迴,到了後來,山西布政使在朝上提都不敢提了,於是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定論,不是對我的方略本身提出質疑,而是耗資太大,朝廷接受不了,隻能是和以前一樣,護堤,保堤成了每個地方自己的事。”


    方琪讓陳述談談治理黃河的方略,有什麽獨到之處,以正視聽。


    陳述說“隻要在黃河邊待的人都知道,治理黃河就是治沙,沙治好了,黃河就清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不是那麽容易了。黃河中上遊流經黃土高原,由此產生大量的泥沙流失向中下遊,黃河中上遊著重注意植樹造林,朝廷要鼓勵蘭州上遊地區在麵積植樹,以防或減少泥沙流失,因此保證泥沙不流失是個長久經營黃河之計。受災最嚴重的是黃河中下遊地區,因為地貌複雜不一。第一是在黃河水災多發地段可建築分水壩,另外開辟一條河道,汛期時可把黃河之水分流出去,平時也可用作灌溉,雖然這是以表治表,但能起到人為地,按照我們設想的途徑起到黃河改道的作用。第二是建築大堤,收縮河道,加快水流的速度,將黃河水中的泥沙排到大海中去。這兩個方麵的耗資將是巨大的,也是朝廷不能接受的。在未能完成這兩方麵工程之前,大堤上要多種灌木,少種不種喬木,凡洪水來時,狂風會將喬木連根掀起,不利於穩固堤壩。”


    陳述簡單地說了他方略中的設想。


    吳方琪對陳述說“你能不能夠把你詳細的陳條給我一看,如果確實可行,由我向上奏本,以圖治理黃河的長久之計。”他想看個究竟。


    陳述從袋子裏拿出一個本子,遞給了吳方琪。一看《黃河治理要略》,見外麵還在下著大雨,就在破廟裏細看了起來。


    過了一個時辰,吳方琪反複看了幾次,很多的提法與自己不謀而合,就對陳述細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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