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因為生活殺掉了自己,所以也沒有了五官似白紙,又像是隱匿於人流不見蹤影的芸芸眾生。


    不是平凡,而是可以成為除了自己以外任何模樣的可悲。


    或許並不需要多麽耀眼,畢竟哪怕是萬一挑一的天才也能挑出十四萬,庸人何必自擾?


    我們能在這個社會得到稀罕物,貌似也就隻有自我了。


    但壺梓不清楚該如何讓它找迴自我,倒是有一個猜測。


    抬頭望去。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倒不是幡然醒悟,而是反正都快要死了,說什麽便單純的由心罷了。


    哀樂悲鳴十一樓。


    推開房門的那一刹那,房門上方瀕臨破碎的鏡麵。


    “哢嚓……”


    伴隨著細微的聲響,徹底破碎,掉落在地。


    嗩呐貫穿雙耳,哭泣聲像是三流演員的幹嚎。


    腐爛發黴的水果擺在破碎的玻璃桌上。


    生潮腐朽的地板一踏便發出“吱呀”的不堪重負的聲動。


    灰塵蓋在這件看起來許久無人的房屋內。


    主臥,沒有了床鋪,取而代之的是暗色的棺木緊緊的置於那裏。


    原本的床頭處,立著慘白底色的奠字。


    棺前一個破敗小黑鍋的紙灰中燃燒著三根細香。


    米黃色的紙幣和白花隨意遍布這個房間。


    俯身撚起密密麻麻寫著話語的白花。


    [我這一生似乎沒有遺憾,平平淡淡如波光粼粼的湖麵般安詳,但那又貌似就是最大的遺憾。]


    [娶妻生子,我關心著他們卻也並不在意,就如一直朝前走的我卻在心底無數次迴頭。]


    “爹,你死的怎麽這麽慘?!”例行公事的哀嚎在壺梓身後傳來,一股危機感彌漫於心頭。


    “哢嚓!”側身踏步躲過,一隻血肉高度腐爛散發著異臭的手夾風從壺梓眼前擦過。


    頭戴孝巾的腐屍垂著身子,放聲哭泣的哀嚎尖銳變聲。


    拔去盤著頭發的金枝玉簪,化劍直抵腐屍咽喉。


    像是沒有智力隻由本能驅使般,毫不在意抵住自己的劍尖。


    收力變招,留它一命卻如細線割豆腐般切掉它的手臂。


    兩朵白花收於掌心,迴踢將腐屍的身子踢飛。


    腐屍歪歪扭扭的重新站起,空洞的眼眶隨著爛掉的臉抬起而映入壺梓的眼簾。


    不願和這個存在繼續打交道,主要是不知自己用金枝斬殺它是否會被判定為越界。


    來到走廊,上方倒掛著一個又一個閉目的無麵人。


    嗩呐聲似從四麵八方來,視線被粗糙的麵容所遮蔽。


    聽視二感近乎被廢,所嗅的氣息皆為酸臭也並不好過。


    隱約在尖銳的嗩呐中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卻聽不清,看不到來自何處。


    壺梓本想持花下樓,卻不料往前疾走不到盡頭。


    腳下也不再是水泥地而是潮濕的土壤,薄薄的灰霧大致到腳踝處。


    又中招了,就像是之前酒店那次般,壺梓總是不經意間就大意中招。


    微風起,臉頰兩側的無容麵孔輕輕晃動,垂下的手摩挲著壺梓的衣角。


    斂神輕步向前小心翼翼探去,那踏在土壤上輕微的腳步聲隱匿於嗩呐中。


    腳踝處的灰霧慢慢攀升,視野之中開始都籠罩著這層霧氣。


    “哢嚓……”纖細的樹枝被踏破,周遭的嗩呐聲早已淡去,唯餘唿吸與腳步聲。


    寂靜的或許應該來串蟲鳴烘托,隻可惜這也沒有。


    前方忽的出現一個光點,壺梓不由得頓住腳步。


    按理來說,那光點就是出口。


    不過意義在哪?


    壺梓是時常大意,但她不是傻子。


    突然出現的希望往往不是希望,而是真正的深淵。


    更何況。


    [娶妻生子,我關心著他們卻也並不在意,就如一直朝前走的我卻在心底無數次迴頭。]


    那朵寫有這句話語的白花闡釋著它遲暮之年的悔意,也並不恰當,應當是對迴頭的,對另一條路的渴望。


    那抹光點的出現的確如同故事般帶來了轉機,隻不過是在它的對麵。


    壺梓迴身向後走去,就像是它隻敢在心底想的卻不敢做出來的那樣。


    往後的路並未想象之中的美好,灰霧依舊籠罩於眼前,縈繞在鼻尖的酸臭也並未淡去多少。


    也對,這不過是因並未得到而騷動的可能,本質上並未有所不同。


    但身體越來越輕像是飄浮般,哪怕腳踏實地卻依舊猶如懸空。


    向前走去的下一步像是踏空般,明明安穩的走在潮濕的土壤上,但向前傾倒的感覺依舊傳遞全身。


    如鏡麵倒轉,踏在原地卻向前倒去,周遭景物似流光飛逝而散。


    從握住的指縫中流逝出白色“流沙”,攤開手一看隻見兩朵白花此時此刻僅剩下一朵。


    眼前的景色也停滯於走廊盡頭的樓道口。


    腐屍的悲鳴自身後傳來,壺梓連忙向下奔去。


    最終壺梓站在拐角處與站在樓道口的腐屍遙遙相望,壺梓微微一笑對腐屍淡淡說道:“seeyou。”


    隨即向五樓走去,僅剩的白花貼在僅有眉目的麵容上。


    [我這一生似乎沒有遺憾,平平淡淡如波光粼粼的湖麵般安詳,但那又貌似就是最大的遺憾。]


    遺憾讓它生出了口舌,隻見它薄唇微啟開口道:“###,你##遲早被掛在路燈上,然後被###給##!”


    沒錯他遺憾的第一句就是對他的老板爆粗口,嗯……或許現在是前老板了。


    畢竟在爆粗口的下一瞬間,它的電腦桌麵彈出一則人事解聘的信息。


    點擊查看,隻見密密麻麻的信息之間橫看豎看,才從字縫中看出吃人二字。


    它癡愣愣的呆在椅子上,看著那則解聘消息好一會兒,隨即又是一聲電報聲般親切的問候傳來。


    看得出來,它對它的老板積怨已久,哪怕被開除也不悔改繼續罵。


    雖然也有可能是沒有迴頭路可言。


    口,目,眉。


    五官還缺鼻與耳。


    至於鼻?若說氣味,那自是這棟樓中的花香,肉香,酸臭以及腐朽四氣最為特別。


    他們大致可猜為夢想,野心,現實以及臣服。


    其中最為壺梓討喜的便是代表童真夢想的妃拓單盛開的花香。


    所以接下來就讓妃拓單的淺紫色花海在五樓搖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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