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二月,正午的陽光也不刺眼。


    方槿桐送方世年到了府外,馬車也已經備好,方如旭同方世年一道離開。


    方世年交待了幾句,方槿桐一一應承。


    陳氏和鍾氏也來府外相送。


    陳氏是方如旭的母親,方如旭要迴京中,陳氏拿了兩件親手做的衣裳給他帶上。“沒想到這麽快就要迴京,娘隻做好了兩件,還有幾件要再等幾日,等你大哥去京中的時候給你捎來。”


    鍾氏遞給他,方如旭接過。


    “裏麵有一些是給峰兒的,你也替娘親給他。”


    方如峰隻有十歲,過繼到了二房。


    此次隨二夫人迴家省親去了,沒有迴元洲城,陳氏很掛念他。


    方如旭點頭。


    元洲城離京中隻有兩日腳程,但陳氏還是心中不舍:“春捂秋凍,迴了京中也別著急鬆衣,這時候染的風寒不易好。”


    方如旭知道她是心頭不舍,便上前擁了擁陳氏:“娘,放心吧,等這一段忙完,我就迴元洲城看你。倒是你和爹爹要注意身體,醫館的事就交給大哥,你和爹爹該享享清福了。”


    陳氏也不是深閨婦人,眼底的氤氳轉了轉,便咽了迴去。


    鍾氏便上前挽了陳氏胳膊:“娘,放心吧,二弟會照顧好自己的。”


    陳氏點頭,臉上擠了一絲笑容,又朝方如旭道:“到了京中,要聽你三叔的話。”


    “知道了,娘。”見陳氏笑了,方如旭也笑了起來。


    末了,又同鍾氏道:“家中的事,辛苦嫂子照料了。”


    鍾氏莞爾:“爹娘和你大哥都疼我,哪裏有辛苦一說。倒是二弟,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京中有合心意的姑娘,別忘了同爹娘還有三叔說一聲。”


    這句確是說到了陳氏心口上,頻頻頷首。


    方如旭有些窘迫,想打個滑頭離開,一側的方槿桐卻上前:“大伯母和嫂子放心,要是二哥有心儀的姑娘,我第一時間通知大伯母和嫂子。”


    陳氏方才被她逗樂,牽著她的手說了好一陣子話。


    直到車夫將行禮都安置好,方如旭也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陳氏紅著眼揮手,鍾氏便挽著她,寬慰道:“娘,再過個把月,二弟就迴來了。”


    陳氏捏了衣袖擦了擦。


    *****


    送完方世年和方如旭,方槿桐同陳氏和鍾氏一道迴了東苑。


    爹爹和二哥著急離開,鍾氏安排了簡單的飯菜送到南苑,眼下,院內其他人都還沒有用過。大廚房的午飯也做好,陳氏便喚了思語去西廂房那端請槿玉過來。


    槿桐便陪著歲歲玩。


    這兩日,歲歲尤其喜歡走路,扶著床沿走,推著凳子也走,時時刻刻都得有人看著。


    原本陳氏也是行醫的,不主張請奶娘。


    孩子的母乳喝自己娘親的最好。


    但鍾氏生產得有些難,氣血虧了不少,開始又不敢進補,孩子奶水不夠,鍾氏咬牙喝了好些湯湯水水,奶水還是跟不上,到了兩月多就請了奶娘。


    後來鍾氏慢慢調養,待得歲歲八個多月,氣色也調養得差不多。


    方槿桐聽大伯母的意思,是大哥和嫂子準備隔年再要一個,院內就熱鬧些。


    方槿桐陪歲歲走了一會兒路,方槿玉也來了苑中。


    上午碧桃來,說四小姐有些頭暈,一直在房內躺著。陳氏要去看看,碧桃就說四小姐昨夜沒睡好,該是多歇歇就好。陳氏便囑咐思語去送了一劑安神的湯水,碧桃迴來說四小姐喝了便睡了。


    這會子到了東苑,方槿桐看著她氣色倒是好得很,還透著紅潤。


    方槿桐心知肚明。


    隻怕是槿玉上午聽說爹爹和二哥要迴京了,怕爹爹和二哥將她一同帶迴去,不讓她去定州了,故而躺在西廂房內裝病。


    眼下爹爹和二哥已經離開元洲城了,她心中的念頭也就放下。


    “大伯母,嫂子。”方槿玉招唿。


    陳氏便喚她到跟前來,左右方如海還沒從前院迴來,開飯還得等些時候。這裏是醫館後院,脈枕是有些,陳氏要給她號脈。


    方槿玉勉勉強強伸了手,一麵道好多了,讓嬸嬸記掛了。


    陳氏把完才算安心:“看起來倒是無礙,隻是夏日裏要少吃些冰碎子。”


    方槿玉趕緊點頭。


    陳氏又囑咐了碧桃要記住的,碧桃一一默下,方如海也從前院裏迴來了。


    陳氏吩咐思語傳菜。


    槿桐也抱了歲歲坐過來。


    四個月起,孩子便可以添輔食,歲歲是五個月添的,開始是些蛋黃,米粉,後來便是蔬果泥之類。到了一歲上頭,看著大人在桌上吃飯,就眼巴巴瞅著,既好奇又嘴饞。後來每到吃飯的時候,都要守著吃上兩口才肯下桌。


    鍾氏將歲歲抱過來,歲歲有自己的凳子和餐具。


    一家人吃飯,有不少時間在同歲歲玩,一頓飯用的也快。


    家中有個孩子,果真熱鬧了許多。


    飯桌上,陳氏問起肖縫卿來,方如海看了方槿桐一眼,方槿桐似是並不知曉肖縫卿是誰,還在喂歲歲鯽魚粥。


    屋內人多,方如海便隨口應了陳氏。


    陳氏叮囑,肖家生意做的大,人脈也廣,趁他在元洲城時多過問些。


    方如海應好。


    午飯過後,鍾氏在一旁哄歲歲午睡。


    方槿桐和方槿玉姐妹兩人就在廳中陪著陳氏說了會兒話,等歲歲差不多睡了,陳氏也要去歇下了,兩人便都起身。


    “槿桐,我有事同你說。”方如海喚住她。


    “好。”方槿桐意外。


    方槿玉便先行迴了西苑那端。


    前兩日迴暖後,元洲城的天氣便很好。


    不說疏柳新塘,草芽漫漫,這苑子倒是適合閑來散步了。


    方如海同方槿桐說話,阿梧便在身後遠遠跟著。


    “槿桐,你可認識成州肖家的老板,肖縫卿?”這裏沒有旁人,方如海也不特意隱瞞。


    成州肖家,肖縫卿?方槿桐搖頭,一個她都不認識,隻是成州肖家是國中首富,她在京中早有所聞。


    方如海便從袖袋裏掏出一本手卷。


    手卷顏色有些舊,方槿桐覺得在何處見過,等接到手中,才看到“紀九殘局”幾個字。


    “原來是他。”低頭自言自語一句,隨後抬眸看向方如海,“怎麽在大哥這裏?”


    方如海輕笑:“他來醫館看病,我給他診脈,脈象四平八穩,身強體壯。然後才說明來意,說你是姑娘家,不便唐突來訪,讓我將這本手卷給你。”


    特意造訪,就是為了給她這卷殘卷?


    方槿桐垂眸。


    方如海又笑了笑:“如何認識的?”


    方槿桐如實道來:“清風樓觀棋的時候,他正好在我隔壁,說了兩句話。”他說是清風樓的東家,沒想到是成州肖家。


    他真的把這本“紀九殘局”給她了。


    說這本手卷不珍貴是假的,無功不受祿,她當日才沒收。


    隻是今日大哥卻收下了。


    道理都是一樣的。


    “這孤本有些貴重了。”方槿桐歎了聲。


    方如海自然知曉:“既然知曉貴重,就必然料到你會去還,他不方便直接來見你,便想的這種法子讓你去見他。槿桐,這肖縫卿年紀輕輕,儀表堂堂,能經營肖家這麽大的生意,的確是人中龍鳳。依大哥看,這肖老板是不是瞧上我們家三妹妹了?可惜三叔剛剛才離開元洲,不然……”


    話音未落,方槿桐便羞得臉紅了,拿了書卷就扭頭轉身:“大哥,我先迴去了,這手卷我自己想法子還給他。”


    言罷,也不給方如海機會,拉著阿梧就往西苑那邊迴了。


    方如海笑著搖頭。


    比起洛容遠,他倒真喜歡肖縫卿一些。


    人隨和,精明,溫文如玉,最重要的是,兩人都好棋,也能說到一處去,這樣的婚姻往往琴瑟和鳴。


    不過終究是他想的,洛家才是槿桐的姨母家,洛家是達官貴族,洛容遠也在軍中任職,終究不是商賈人家能比的。


    凡事講究門當戶對,洛容遠才是槿桐的良配。


    *****


    方槿桐哪裏知曉方如海想了如此多。


    隻是手中握著那本“紀九殘局”,心中還是隱約有些旁的道不明的欣喜。


    “三小姐,這是什麽?”阿梧是不明白,她握著一卷殘破的手本,心情卻晴朗得很。就像五月裏的芍藥,開得明媚動人。


    “紀九殘局,說了你也不懂。”方槿桐明眸青睞。


    到了西廂房處,屋外有小廝候著。


    “三小姐,您迴來了。”小廝懷中抱著一個大盒子,一臉如獲大赦模樣,“方才去了東苑,沒看到您,就在這裏等。”


    “這是什麽?”那盒子實在有些大,上麵還有些氣孔,方槿桐隨手將手卷遞給阿梧。


    那小廝尷尬笑了笑,而後伸手揭開盒子:“方才有人送來的,說是給三小姐的。”


    盒子揭開,裏麵伸出一隻毛茸茸的小爪子。


    方槿桐眼珠子都險些瞪出來,小奶狗!


    小奶狗渾身是棕色的,眼睛很大,無辜得趴在絨毛毯子裏,伸手爪子看她。方槿桐伸手摸了摸那肉爪子,仿佛連心都融化了。


    “誰送來的?”阿梧問。


    小廝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箋來。


    方槿桐拆信。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落款:沈逸辰。


    方槿桐無語。


    小廝又道:“那人說,主人匆忙離京,這隻小奶狗來不及帶走,請三小姐幫忙照顧幾日,等迴了京中,他再來找三小姐討迴。”


    敢情還不是送,是存她這裏的!


    沈逸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菇涼們一直追文,麽麽噠~


    今天開始10:00更新了,有存稿感覺真好。


    7月22日,廣州有傳統天灸


    今天第三貼。


    你灸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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