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嶽飛?”


    聽著對麵的唿喊,兀術心中一動。


    這名字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裏也聽說過。


    一旁的耶律馬五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我記得這個名字,四太子。”


    “這個嶽飛,就是咱們在追殺趙構的時候,天天纏在咱們後麵,到處追殺咱們小股部隊的那個宋國將軍!”


    兀術這才迴過神來。


    “原來是他!”


    兀術這一路“搜山檢海”過來,除了在馬家渡有驚無險取勝之外,其他時候無往不利,江南宋軍隻能用望風披靡來形容。


    即便是在明州城外的那一戰失敗,也隻不過是先鋒部隊的小小失敗,損失了三四百人,無傷大雅。


    兀術還不知道馬家渡的時候,對麵那個差點擊潰自己左翼的領兵將軍就是嶽飛。


    但兀術在接下來的時間裏,確實經常聽到這個名字。


    嶽飛從建康脫離杜充建製南下後,就帶著軍隊到處騷擾兀術的後方,專門攻打兀術分兵占領的村鎮和縣城。


    雖然每一次都隻能殺個幾十上百的金軍,但架不住積少成多啊。


    四個多月的時間裏,死在嶽飛手裏的金軍至少上千人。


    如果再加上那些投降了兀術的大宋仆從軍,怎麽也得三千以上了。


    “該死,這個嶽飛早不來晚不來,怎麽偏偏這個時候來了!”


    兀術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水道過於狹窄,嶽飛領兵已經完全占住了出口。


    而水道兩旁又以沼澤蘆葦蕩為主,金軍最強悍的騎兵根本無法在這裏派上用場。


    而且……兀術現在也沒有騎兵了。


    這麽多天的圍困,戰馬大量餓死病死,還有一部分進了肚子。


    要是就這麽讓金軍步兵從沼澤裏衝出去,那就是衝多少送多少!


    無奈之下,兀術隻能下令。


    “撤退,先全部撤迴黃天蕩大營之中,再做打算!”


    金軍拋棄了最前麵被宋軍擊毀的船隻,緩緩退迴黃天蕩大營。


    嶽飛冷眼看著這一幕,對著旁邊的張憲道:


    “不要填補這條水道,咱們就在這裏紮營。”


    張憲愣了一下,隨後會意。


    若是把這條水道填起來,反而給了金軍一條衝出來的道路。


    不填補水道,就讓這些船隻的殘骸堵著,金軍船隻和步兵都難以通行,才是上策。


    嶽飛簡單安排了一陣,然後就帶著幾名心腹飛馬離開,去見韓世忠。


    當晚,黃天蕩金軍大營帥帳。


    氣氛無比沉悶,在場包括兀術在內的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心情沉重。


    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紅了眼睛,小聲啜泣。


    整整一個月的圍困,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逃生的救命通道。


    結果,竟然又被半路殺出來的嶽飛給堵死了。


    死亡的陰影和恐懼已經籠罩在了這座帥帳中每一個人的頭上,隨時都可能降臨。


    縱然是平日裏再兇殘的人,此刻心態也到了崩潰的邊緣。


    兀術深吸一口氣,緩緩道:


    “大家不用緊張,既然我們能找到一條生路,那就還能找到第二條生路!”


    “再給我傳令下去,如果能有人獻計讓我們離開此地,重賞白銀五萬兩!”


    眾人聽著兀術的話,心中又生出幾分希望。


    但他們也很清楚,如今這個希望已經是非常微弱的了。


    隻是螻蟻尚且偷生,誰又不想活著呢?


    也隻能按照兀術的吩咐去做了。


    於此同時,嶽飛帶著張憲等幾名隨從,急匆匆地沿著陸地繞了一個大圈子,來到了韓世忠的營地之中。


    “什麽,竟然還有一條廢棄水道?”


    在聽完嶽飛的匯報之後,韓世忠這一驚非同小可。


    但馬上他又高興了起來,握住了嶽飛的手。


    “鵬舉啊,還好你及時領兵趕到,堵住了兀術的退路,不然這一次本將軍真的要功虧一簣了!”


    如今的韓世忠官職是浙西製置使,比嶽飛區區一個統製要高多了。


    故而嶽飛也不敢失禮,沉聲道:


    “不瞞韓將軍,嶽某和這兀術同樣也有血仇在身。”


    “請韓將軍放心,嶽某一定帶著麾下部隊把守住這處出口,絕對不讓金軍一兵一卒逃入秦淮河中!”


    韓世忠放聲大笑,親切地拍了拍嶽飛的肩膀。


    “好,好一個少年英雄!”


    “你放心吧,這一次隻要能消滅兀術,我一定上表朝廷,絕對不讓你的功勞有任何折扣!”


    嶽飛笑了笑,正色道:


    “功勞我並不在意,但若是可以的話,還請將軍務必要給我一個親手格殺兀術的機會!”


    說話時,嶽飛的雙目中燃燒著熊熊火焰。


    新鄉縣城、汴京、馬家渡……


    那麽多在金軍馬蹄下戰死的袍澤弟兄。


    今日,我嶽飛終於有機會給你們複仇了!


    ……


    【黃天蕩的確隻有一條舊水道能溝通外界,兀術縱然第二次懸賞,也並沒有找到新的水道。】


    【然而,或許是兀術命不該絕,又或許是大宋國運當真不濟,第二名漢奸又出現了。】


    這是一名兩鬢風霜的中年男子,他穿著一身大宋小吏的衣袍,臉上同樣也和第一名漢奸羅琦一般帶著諂媚的表情。


    “小的羅振羅,見過四太子殿下。”


    兀術嗯了一聲,對著羅振羅道:


    “你有什麽辦法?”


    懸賞發出去之後,兀術其實每天都能接見幾個號稱有“錦囊妙計”的漢奸。


    但這些漢奸們出的一個個都是餿主意,甚至有些擺明了就是來坑蒙拐騙的。


    大部分漢奸的屍體都被兀術丟進了蘆葦蕩裏。


    若不是兀術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他連接見這個羅振羅的興趣都沒有。


    羅振羅諂媚笑道:


    “不瞞四太子說,小的也曾經在大宋水師之中當過一段時間的兵,明白大宋水師的作戰特點。”


    咦?


    兀術開始有了一點精神,聽著這羅振羅繼續說了下去。


    “大宋的戰船都是帆船,風力是非常重要的。”


    “在相持的時候,船帆是肯定會收起來的。”


    “可是呢,如今宋軍占據優勢,咱們大金的戰船隻要出現,他們必然會第一時間迎擊。”


    “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把船帆完全展開,以獲得最快的速度!”


    “隻要在宋軍展開船帆的時候,大金的神射手用火箭對船帆進行射擊,就可以引燃宋軍的船隻!”


    “宋軍船隻一旦被引燃,大金的機會不就來了嗎?”


    兀術聽著聽著,雙目之中的光芒漸漸亮起。


    “有點意思……不對,是真有意思!”


    兀術猛然站了起來,急不可耐地開口。


    “快,立刻把所有人都召集過來,準備突圍!”


    翌日清晨。


    兀術看著麵前的諸多金軍士兵上了戰船。


    這已經是被包圍在黃天蕩的第四十八天了!


    金軍大營之中早在兩天前就開始出現了缺糧。


    好在大營之中並不是隻有金人,還有大量的宋人降軍。


    克扣掉這些宋人降軍的糧食之後,來自金國的士兵們還是能吃飽飯,還能有力氣作戰。


    但若是再過個兩三天,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到時候,就算是真有什麽錦囊妙計,已經餓得沒力氣的金人也完全沒有辦法將其付諸實踐了!


    兀術深吸一口氣,撲通一聲跪在甲板上,朝著北方連連磕頭。


    “皇考,你若是在天有靈,就保佑孩兒今日能順利逃離此地,迴歸大金!”


    在兀術身後,諸多部下紛紛磕頭。


    其中,又以那些投降的宋人將官們最為虔誠。


    這些宋人投降兀術當了漢奸,若是兀術當真戰敗在這裏,漢奸們的下場可想而知。


    此刻,這些漢奸們無比懇切地希望遠方的大金開國太祖完顏阿骨打能顯靈,讓他們逃離此地。


    他們無比渴望能跟隨新主子兀術迴歸中都,迴到那素未謀麵,但神往已久的精神故鄉!


    終於,兀術站了起來,沉聲下令。


    “全軍出擊!”


    兀術一聲令下,所有金軍船隻紛紛出動。


    所有金軍將士都知道,今天就是最後的決戰了。


    要麽勝利,突圍離開黃天蕩。


    要麽,死!


    帶著這種不勝利就是死的信念,金軍各種大小船隻浩浩蕩蕩,朝著韓世忠把守的黃天蕩出口而去。


    韓世忠自然也察覺到了,同樣帶著自己麾下的八千將士和兩百多條船隻嚴陣以待。


    看著密密麻麻的金軍船隊衝過來,韓世忠心中微不可察地歎了一口氣。


    “我的部下還是太少了……”


    此刻,圍困黃天蕩的除了韓世忠和嶽飛之外,就隻有附近幾個州縣加起來不到五千人的士兵。


    若是鎮江府的周望那支軍隊,又或者是江西的劉光世能及時趕到,那麽韓世忠隨隨便便都能將這些金軍全殲於此,哪裏還需要圍困他們這麽久的時間?


    韓世忠也是久經沙場的宿將了,很快就拋掉了心中的念頭,投入戰鬥之中。


    “先鋒軍出擊,務必要用最快的速度摧毀敵人的船隻!”韓世忠熟練地下達了命令。


    在過去的四十八天裏,雙方大大小小打了至少二十次水戰,相互之間早已經頗為熟悉。


    為了盡可能地殺傷金軍,韓世忠放棄了最開始的船城戰術,而是利用己方戰船的靈活優勢,對金軍進行遊擊殺傷。


    隻要將最前方的第一批金軍船隻全部摧毀,後麵的金軍大隊船隻就會被擋住去路,前進不得。


    到時候,宋軍船隻來去如風,想怎麽玩弄金軍就怎麽玩弄!


    這也是過去一個月裏,在這片出口處不斷重複上演的劇情。


    然而,今天一切卻都不同了。


    就在宋軍第一批先鋒船隻剛剛展開船帆,準備發動突擊的時候,金軍的先鋒船隻甲板上,已經站滿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嗖嗖嗖!


    金軍的箭矢猶如飛蝗一般落下。


    “不好!”


    韓世忠瞳孔猛然一縮。


    這些金軍的箭矢,竟然都是塗抹了火油,正在燃燒著的火箭!


    這些火箭落在了宋軍戰船的船帆上,立刻就將船帆給引燃。


    宋軍將士猝不及防,過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奮力想要滅火。


    但更多的火箭又射了過來。


    很快火勢就無法阻擋,宋軍的第一批船隻絕大部分都燃燒了起來。


    金軍先鋒船隻趁勢衝了上來,突破了宋軍的第一道防線!


    “該死!”


    韓世忠臉色大變。


    “是誰,究竟是誰!”


    “兀術不可能知道這樣的戰術!”


    但此刻的金軍可不會給韓世忠去思考的時間。


    看到第一道防線被突破之後,所有金軍將士都是士氣大振。


    兀術同樣也是忍不住握拳慶祝。


    “真的有用!快,所有人都跟上,給我衝!”


    一時間,所有金軍船隻瘋狂提速,拚了命地朝著黃天蕩出口湧去。


    最前方的金軍弓箭手們更是激動不已,一個個激發出了身上所有的力氣,瘋狂朝著宋軍船隻拋射火油箭矢。


    一艘又一艘的宋軍船隻被點燃,在水麵上變成了一座座巨大的火炬。


    金軍趁著宋軍防線被突破之後猝不及防的這段時間,接連瘋狂進攻。


    終於,第一艘金軍戰船成功衝出了黃天蕩出口,駛向不遠處的長江!


    更多的金軍戰船接二連三地衝出來。


    宋軍戰船損失慘重,已經無法形成有力的防線阻止金軍了!


    戰船之上,無數金軍發出了震天的歡唿。


    他們突破了這條困住自己整整四十八天的防線!


    宋軍旗艦上,韓世忠臉色頹然,緩緩坐倒,表情滿是憤恨和不甘。


    在他的視線中,大隊金軍船隻飛速遠去,接二連三地駛入長江,朝著江北的方向離開。


    一陣馬蹄奔馳,不遠處的岸邊,嶽飛正好帶著一隊騎兵抵達,目睹了兀術率領金軍大隊船隻離開。


    “跑了?”


    嶽飛眼珠子都瞪圓了,不敢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他是聽說了金軍主力出擊之後,特地帶著麾下所有的騎兵前來助陣的。


    原本想著能幫韓世忠多射死幾名金軍也好,卻沒想到隻看到了兀術逃離的最後一幕!


    嶽飛整個人坐在馬上,仿佛變成了一座雕像。


    看到這裏,曆朝曆代的皇帝們都忍不住了。


    西漢世界之中,漢武帝一拍大腿,怒氣衝衝地開口。


    “竟然讓這兀術給逃了?韓世忠也太沒用了!”


    漢武帝這叫一個氣啊。


    在兀術發現新水道逃命的時候,漢武帝的心情就已經大起大落了一次。


    好不容易嶽飛神兵天降擋住了兀術的去路,本以為十拿九穩了,結果竟然還是被兀術逃了?


    霍去病氣得直接拍了桌子。


    “搞什麽東西,怎麽就被這個兀術給逃了呢?”


    衛青臉上同樣是非常惋惜的表情,不過他比起漢武帝和霍去病就要冷靜許多,還能分析一下情況。


    衛青道:


    “韓世忠的兵馬終究還是太少了,隻有八千人。”


    “若是韓世忠麾下軍隊數量和兀術相當,兀術縱然有這個計策也很難逃脫。”


    數量少,就意味著承受風險的能力更小。


    經過了四十八天的戰鬥,韓世忠麾下能戰鬥的兵員數量恐怕也就剩下五千左右。


    這種時候被數倍於己的金軍打開突破口,韓世忠自然也就無計可施。


    太子劉據極為不解地說道:


    “真是太奇怪了,都四十八天的時間了,為什麽大宋朝廷不給韓世忠增兵呢?”


    “但凡韓世忠這邊能多個一兩萬人,兀術也逃不出去啊。”


    漢武帝聞言冷笑道:


    “趙構這種廢物皇帝,還能指望他增兵?他不下令讓韓世忠主動撤掉包圍圈都已經算不錯的了。”


    劉據聞言一滯。


    還真別說,趙構確實有可能幹出這種事情!


    這位大漢皇太子殿下心中不覺湧出了非常荒謬的感覺。


    堂堂大宋將軍,不但沒有援兵,還得擔心自家皇帝下令撤圍,好跟金國議和?


    劉據忍不住感慨一聲。


    “在趙構這種皇帝手下當差,簡直就是惡心人啊。”


    大隋世界之中,隋文帝直接氣得拍桌。


    “竟然跑了,竟然讓他跑了!”


    “這個混賬,在華夏的領土上燒殺搶掠,竟然就這麽讓他跑了!”


    楊勇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兀術的運氣當真就這麽好?這也能跑?”


    別的戰將,一場戰爭之中能有一次逃命的機會就不錯了。


    兀術竟然有兩次!


    宇文述怒氣衝衝地開口道:


    “這些漢奸實在是太可惡了,竟然接連給兀術報信!”


    隋文帝哼了一聲,表情陰冷。


    “這大宋的漢奸是真多啊,多得朕都服氣了。”


    從上一部靖康之變開始,大宋的各種主和派就看得曆朝曆代的皇帝們頭皮發麻。


    在別的時代,主和派當然也有。


    但絕對沒有哪個朝代的投降派能像大宋這麽多的。


    也沒有哪個朝代的漢奸,能像大宋這個朝代一樣這麽突出!


    隋文帝冷笑著,給了大宋一個蓋棺定論。


    “這個大宋,就是一個藏汙納垢的朝代。”


    “這朝代從根子上就有問題,不愧是得國不正的篡位朝代!”


    楊勇聞言,表情不由變得有些微妙。


    大隋……好像也是隋文帝口中的篡位、得國不正王朝啊。


    隋文帝也從楊勇的反應中迴過神來,一時間有些尷尬。


    咳嗽一聲後,隋文帝轉移了話題。


    “所以說,河北中原這些地方是絕對不能放棄的,隻要放棄了,就不可能再擁有爭霸天下的本錢了!”


    這個話題轉移得非常生硬,但大隋群臣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開口附和,熱烈討論。


    “陛下說的太對了,河北中原都是華夏文明的發源地,而且還是絕佳的農耕地。”


    “任何人沒有河北、中原等地的資源、人口,都很難平定整個天下。”


    得中原者得天下,那可不是什麽曆史規律就能解釋的。


    事實就是,農耕時代,中原地區就是最適合作為爭霸天下的超級底牌,就是能讓擁有中原的諸侯比其他地方的諸侯更強。


    更強的諸侯,當然就更有希望統一天下!


    當初北周和北齊爭鋒,占據關中的北周其實論資源也是遠遠不如北齊的,所以才會長時間被北齊壓製。


    隻不過高歡的這些後代實在是太過敗家了,各種騷操作層出不窮。


    不然的話,擁有整個現代山河四省的北齊,真的沒有任何失敗的道理。


    哪怕兩邊的統治者都是同一水平,北齊也能輕鬆吊打北周,一統天下!


    楊勇想到這裏,心中情緒複雜。


    一方麵他很慶幸,自己是位於北周這邊的最終勝利者。


    另外一方麵他也替大宋感到悲哀。


    堂堂華夏王朝,竟然屈辱到這種地步!


    楊勇突然意識到肩膀上的責任。


    作為大隋的皇太子,楊勇將來也是大隋皇帝。


    若是當不好這個皇帝,那楊勇自己治下的子民也會遭受到大宋子民這樣的苦難。


    有些東西,在書上看到,其實並不怎麽讓人觸動。


    可從巨大的金幕中看到那些江南的大宋子民被金軍不斷地屠戮時,楊勇心中的震撼之情難以言喻。


    堂堂華夏五千年文明,它的子民應該是驕傲自豪的,是幸福生活的。


    絕對不該是金幕之中的大宋子民這般,被淩辱、被屠戮!


    楊勇握緊拳頭。


    我將來治下的大隋,絕對絕對不能成為大宋這種樣子!


    大元世界。


    忽必烈緩緩搖頭。


    “大宋出了趙構這個皇帝,竟然還能再苟延殘喘百多年,不得不說也是一個奇跡了。”


    在場的大元群臣,也都對金幕之中的趙構非常痛恨。


    對,痛恨。


    漢人自不必說,隻要是個漢人就沒有人喜歡趙構。


    蒙古大臣也同樣如此。


    草原上的雄鷹,佩服的是真正強悍的男子漢。


    趙構?


    甚至還不如太監呢。


    太監起碼是沒了那東西,不算真正的男人了。


    趙構明明有那東西,卻……


    哦,也不對。


    趙構那東西也沒用啊。


    這麽一想,許多蒙古大臣忍不住笑出了聲。


    趙構,一個沒用的皇帝,還是沒用的男人!


    隻能說,這家夥的確是失敗到一定境界了。


    劉秉忠接上了忽必烈的話語。


    “其實金國真的不強,主要還是遼國和宋國爛透了。”


    忽必烈哈哈地笑了起來。


    “也對。”


    女真崛起的時候,遼國和宋國之間已經維持了上百年的和平。


    這其實是一種比較奇怪的現象。


    由於燕雲十六州的存在,遼國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異族國家,而是一個半漢化的國家。


    在地圖上燕雲十六州其實都占不到遼國一成的領土麵積,但卻是遼國最重要的一塊領土。


    這裏產出了大量遼國維持統治急需的官吏、糧食,同時還能保證遼國在地理上對宋國的優勢。


    在這種情況下,遼國竟然能長久忍耐,不南下對大宋發動統一戰爭,也是很奇怪的。


    事實上遼宋之間這種長久和平,就連真正的異族都做不到。


    無論匈奴、鮮卑、柔然、突厥還是後世的瓦剌韃靼,哪個不是一有機會就拚命南下?


    忽必烈感慨道:


    “遼國和宋國,還真是曆史上一對奇葩的南北朝啊。”


    至於金國,忽必烈倒是沒什麽想法。


    大蒙古鐵蹄下的弱雞罷了。


    忽必烈當年還不是皇帝的時候,就是受大蒙古國皇帝蒙哥汗的委托,統治和攻略原本的金國地區。


    曆朝曆代皇帝中,殺金國人最多的就是忽必烈,沒有之一。


    忽必烈感慨完畢之後,看向了一旁的大元皇太孫鐵穆耳,正色道:


    “鐵穆耳,你要好好看一看。”


    鐵穆耳是忽必烈長子真金的第三個兒子。


    他的父親,曾經的大元帝國太子真金和朱標一樣,都是死在了父皇之前。


    雖然是第三個兒子,但由於鐵穆耳兩個哥哥甘麻剌和答剌麻八剌都已經去世,所以鐵穆耳就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孫。


    他的繼承並不是蒙古帝國那種“大忽裏勒台”的選舉製度,而是大元帝國按照華夏“嫡長子繼承製”選出來的皇太孫。


    在看完朱允炆篇盤點視頻之後,大元內部就有不少人覺得鐵穆耳這個皇太孫怎麽看怎麽像朱允炆,這出身和經曆幾乎完全相同。


    當然這種話是不可能有人當著忽必烈的麵說出來的,純純找死。


    鐵穆耳雖然是個蒙古人,但他舉手投足間卻顯得頗為儒雅,有一種儒家文士的風範。


    這並不是那種牽強附會附庸風雅的感覺,而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儒雅。


    因為他從小接受的就是當世最為正統的儒家教育。


    鐵穆耳聞言,微笑道:


    “皇祖放心吧,孫兒雖然自視為華夏文明的一員,但從來也沒有忘記過自己身上流淌的是草原雄鷹的血脈。”


    “孫兒確實也不喜歡戰爭,可若是誰敢進犯大元……”


    “華夏之劍,草原之鷹,亦可殺人如麻!”


    忽必烈放聲大笑。


    “好,這才是朕的乖孫兒!”


    就在此時,禦史大夫玉昔帖木兒走了進來,滿臉笑容地開口。


    “陛下,剛剛得到的好消息,倭國已經徹底被清掃幹淨了。”


    忽必烈聞言,倒是沒有太多意外。


    堂堂大元,有了金幕加持,再滅不掉一個小小倭國,那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不過這個消息依舊還是讓忽必烈的心情很好。


    他笑嗬嗬地開口說道:


    “好,中書省商議一下,設立一個新的行省在當地進行統治吧。”


    劉秉忠忙道:


    “還請陛下給這個大元新的行省命名。”


    忽必烈沉吟片刻,看向鐵穆耳。


    “鐵穆耳,你有什麽建議?”


    鐵穆耳完全沒想到自家皇祖父會在這件事情上詢問自己的意見,露出意外的表情,過了好一會才道:


    “便叫日本行省吧。”


    忽必烈饒有興致地追問道:


    “為何?”


    鐵穆耳正色迴答:


    “孫兒第一個想法是倭省。但倭字乃是貶義詞,此地既然已經成為大元領土,那就不宜用貶義詞來稱唿。”


    “在華夏曆史上,也有‘東瀛’和‘扶桑’兩詞稱唿倭地。東瀛之意為東方的海上大國,扶桑為建木神樹所在之地,這兩個詞語又有些過度美化了。”


    “日本一詞,乃是倭國在大唐時通過遣唐使提出的自稱,無貶義,略有褒義。”


    “這個詞語對一個藩屬國來說還是有些僭越,但若是用來給大元的某個行省來命名,恰到好處。”


    忽必烈哈哈大笑,非常滿意地點頭:


    “很好,引經據典,有理有據,這才是朕希望看到的大元將來皇帝該有模樣。”


    “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命名為日本行省吧。”


    鐵穆耳心中頗為激動,對著忽必烈拱手:


    “孫兒多謝皇祖恩典!”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在兩名漢奸的先後獻計之下,兀術終於突破了韓世忠的防線,成功逃離,迴到了長江以北。】


    【黃天蕩之戰就此結束。】


    【此戰中,韓世忠、嶽飛等人以不過兩萬兵馬,包圍了號稱十萬大軍的兀術整整四十八天,創造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戰爭奇跡。】


    【這也是兀術在參與到宋金戰爭之後遭遇的第一場敗仗,他也將在今後的人生中牢牢地記住這一次的經曆,以及韓世忠、嶽飛這兩個名字。】


    【那麽問題來了,當韓世忠和嶽飛在黃天蕩和兀術周旋的時候,大宋的皇帝趙構在做什麽呢?】


    趙構正在坐船。


    和之前的幾個月不同,這一次趙構並不是坐船南下逃亡,而是喜氣洋洋地乘船從溫州北上,迴返江南。


    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同樣的一片海域,之前趙構經過此地南逃的時候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但現在嘛……


    “愛妃啊,你看看這大宋的海,它是真藍,真遼闊啊!”


    趙構語氣豪邁,對著大海指點江山。


    吳夫人依舊還是一身戎裝,腰間佩戴長劍站在趙構身邊,聞言連連點頭道:


    “陛下說的對,這大宋如此美麗的江山,那可都是您的呀。”


    “要不,陛下您賦詩一首?”


    趙構聞言,臉色頓時一僵。


    很快,他就若無其事地開口道:


    “詩詞乃是小道,朕心心念念的,還是要讓大宋的臣民們過上和平的好日子啊。”


    “現在好啦,兀術那個惡賊終於撤退了,今後大宋就再也不會被這些可惡的金賊困擾啦!”


    一旁正好走過來的呂頤浩聞言笑道: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此番迴歸……呃,陛下您準備迴哪來著?”


    趙構被呂頤浩這麽一問,也愣住了。


    迴明州?


    被兀術燒了。


    迴越州?


    也被兀術燒了。


    臨安?


    這個也燒了。


    鎮江?


    嗯,前幾天剛燒的。


    趙構摸了摸鼻子,良久無言。


    不是,你兀術走就走吧,把朕的城池全燒了幹什麽?


    但馬上,趙構又高興了起來。


    “迴哪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宋的子民終於能享受和平了。”


    “隻要大宋子民們能安居樂業擺脫戰爭的威脅,朕也就心滿意足啦!”


    “嗯……先去明州看看吧。”


    【在派出官員們進行查探之後,趙構得知幾座城池之中隻有越州城被焚燒得沒有那麽徹底,尚有大約三成左右的城池房屋幸存。】


    【於是趙構就把越州府作為自己的臨時駐蹕所在,並火速下令劉光世派軍護送逃到了江西贛州的隆裕皇太後和一眾嬪妃前來越州。】


    呂頤浩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對著趙構稟報道:


    “陛下,剛剛得到的消息,韓世忠會同統製嶽飛等人已經將兀術主力圍困在了黃天蕩之中。”


    “什麽?”趙構眼珠子都瞪圓了,過了好一會才道:“呂卿家,你不要和朕開玩笑!”


    韓世忠身邊的主力,早都被完顏撻懶打光了!


    至於嶽飛……嗯,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但不過是一個小小統製,麾下兵馬撐死了三四千吧。


    就這點人,加起來撐死了算你兩萬好了。


    兩萬怎麽可能包圍兀術的十萬大軍?


    搞笑呢這不是。


    呂頤浩見趙構一臉的不信,忙道:


    “陛下,此事絕對是真的!”


    “臣以為,這可是一個消滅兀術的好機會啊。”


    趙構聽完心中沒有任何波動,隻感覺韓世忠這個人有點神經。


    朕特麽在海上躲了兀術差不多半年時間,好不容易才把兀術這個大魔王送走了,你現在和朕說要去消滅兀術?


    呂頤浩接下來的一番話,更是讓趙構大驚失色。


    “陛下,韓世忠和嶽飛畢竟兵力稀少,恐怕還不足以圍殲兀術所部。”


    “臣覺得陛下應該禦駕親征,號令江西、淮北以及江南各部大宋兵馬一同齊聚黃天蕩,徹底殲滅兀術!”


    趙構眼珠子都瞪圓了,下意識地開口道:


    “這怎麽行!”


    呂頤浩忙道:


    “陛下,如今明州這邊有張俊等人的一萬多兵馬,江西那邊還有劉光世的三萬多人,就算其他各路不來,也足足能給黃天蕩戰場增加五萬大宋精銳!”


    “這五萬精銳一至,兀術他肯定是逃不脫天羅地網的。”


    “陛下,您就……”


    趙構越聽越是心慌,直接打斷了呂頤浩的話。


    “不要再說了!”


    “朕一路奔波勞累,現在哪裏都不想去,更不可能離開越州!”


    “呂卿家,你也不要去管什麽黃天蕩不黃天蕩的,你趕緊讓工部的官員起草計劃,看看怎麽修複朕的越州和臨安府!”


    呂頤浩無奈,隻能退了下去。


    趙構看著呂頤浩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胸口,吐出一口濁氣。


    “他娘的,這個呂頤浩終歸還是一個主戰派,不可信任啊。”


    【趙構不但沒有采納呂頤浩的意見,反而授意下麵的禦史台諫官,上奏章彈劾呂頤浩。】


    【在呂頤浩按照慣例,於彈劾後主動上奏章辭職時,趙構順水推舟,批準了呂頤浩的辭呈。】


    【為了讓事情弄得不至於太過明顯,趙構又順便罷免了滕康、劉鈺、周望等一批宰相、樞密使的職務,提拔了趙鼎、王綯等新人。】


    【整個大宋高層在這段時間裏走馬燈一般的進行更換,至於還在交戰中的黃天蕩戰場,自然也就無人去顧及了。】


    畫麵中,趙鼎急匆匆地走入臨時行宮的大殿,對著趙構稟報:


    “陛下,韓世忠沒有困住兀術,終究還是讓兀術突圍了!”


    趙構聞言,不但沒有任何沮喪,反而還鬆了一口氣。


    “兀術走了?好好好,走了就好。”


    趙構是真的怕,怕兀術這個完顏阿骨打的四兒子要是死在了黃天蕩,金國盛怒之下再來一個第六次南下伐宋!


    如今兀術吃了個敗仗,灰溜溜地跑了,正好彰顯了大宋的兵威,又沒有太過得罪金國。


    這不就很完美嘛!


    趙構心情大好,對著趙鼎笑道:


    “走就走了吧,嗯,這一次大宋也算是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擊退了金人的入侵!”


    一旁和趙鼎一起走進來,由趙構任命“暫攝政事”的參知政事範宗尹聞言,表情也不由古怪。


    輝煌勝利的意思,是指在海上躲了五個月?


    還是指被兀術一路燒殺搶掠,讓大宋江南數百萬軍民慘死?


    作為主和派大臣,範宗尹當然是不可能反駁趙構的。


    不但沒有反駁,範宗尹和趙鼎兩人左一句右一句,各種馬屁如錢塘江潮水般滾滾而來,讓趙構整個人那叫一個舒服。


    趙構笑嗬嗬地開口道:


    “既然已經擊退了金軍,挫敗了金國滅亡大宋的企圖,那就說明大宋即將迎來一番新氣象!”


    “朕決定了,改個年號好適應這番新氣象,至於年號的名字,就叫做……”


    趙構思考了一會,開口道:


    “就叫做紹興元年吧!”


    “嗯,對了,越州是朕如今的駐蹕之所,既然有了新年號,也該給越州換個新名字了,這才顯得出大宋皇帝駐蹕之所的獨特嘛。”


    “從明年開始,越州改名——紹興!”


    【金國的第五次北伐,就在趙構歡天喜地的改年號、城池名字中結束了。】


    【雖然趙構的這些行為明顯隻不過是他個人的自我吹噓和表彰,充滿了精神勝利法的無厘頭色彩,但有一點的確是被趙構說中了。】


    【經曆了整整五次相互之間的戰爭後,大宋和金國軍隊之間原本猶如鴻溝般的巨大差距,已經基本被抹平。】


    【以黃天蕩之戰為標誌,韓世忠、嶽飛等一批名將崛起,取代了杜充、周望之流,成為了大宋抗金的中流砥柱。】


    【兩國之間的戰爭格局,也迎來了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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