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半天的功夫下山,這路途也不算太累,畢竟是下山,一路暢通,雖說有些冰雪阻礙,不過明溪的身子穩健,功夫不錯,直踏風雪而行,就連唿吸也十分平靜。


    下山之前,秋莫白吩咐他要將小花穿的衣裳裁剪出來,他將自己的藥材放到城中最大的那家榮和藥鋪中去賣。那家的掌櫃和秋莫白的關係不錯,每次他們從山上采摘下來的藥材都是讓他們藥鋪收購的。


    因為是純天然又新鮮的藥材,所以價格往往會比其他家藥鋪的價格高些,明溪算是他們藥鋪的熟客,一進門便有許多熟悉的臉孔和他打招唿。


    “我們掌櫃的今天不在,不過他有吩咐過,隻要是明公子過來,不管藥材有多少全部收下,明公子請跟我這邊來。”一個店小二引著明溪來到裏麵的內室,是專門用來放置藥材的地方。


    “你們掌櫃的今天是去東方山莊送藥了吧。”明溪一邊解下自己身上的包袱,一邊說道。


    那個店小二有些驚訝地點點頭:“正是,看來明公子的記性不差。”


    “今天正好是二十五,每個月的今天,掌櫃的都會去東方山莊送藥,已經五年未變了。”明溪沒想到自己竟然在這裏送藥送了五年之久,想他五年前還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毛孩。


    那個人點頭笑了笑,吩咐了另外一個人加快速度將他的藥材給量完。


    “明公子,藥材一共是七斤二兩,你可要看一看?”店小二轉身看向了明溪。


    “不用,既然掌櫃的如此相信我,我怎麽能不相信他呢?隻要你們量好就成。”明溪微微笑道。


    幾個店小二點點頭,量完了手裏的藥材,又給明溪結了銀子之後才恭敬地送他出去。


    賣完了藥材已經午時,城內的各大酒樓已經擠滿了人,站在外麵的大街小巷中,明溪倒也沒有急著用午膳,反而走進了一家茶樓。


    茶樓是最好探聽消息的地方。


    “一壺雨後龍井。”明溪坐到茶館最邊上的位置,淡淡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店小二隨手動肩膀上取下了一條白色的抹布,放在桌子上麵擦了一擦,很快便轉身離去。


    茶樓裏麵有些吵雜,外麵陸陸續續走進來幾個男子,明溪一麵側耳傾聽,一麵觀察著他們的神情。


    “這家的茶樓味道還不錯,可以品嚐一下,特別是這裏的龍井茶。”男子對另外一個人點點頭,示意一旁的店小二上一壺龍井。


    之後,兩人便開始了家長裏短,明溪一雙劍眉緊緊地收斂著,在這裏不僅探聽不到一點消息,而且聽到的還是兩個大男人在說些家長裏短,妯娌之爭!


    明溪隨手從自己的腰間取下幾兩碎銀放到桌子上,拿起身邊的劍就要起身離開,這時外麵進來幾個男子,一麵走著一麵高談闊論。


    “你們說說,這天下才太平不久,怎的又要打戰了?”


    另一個男子反駁道:“你是不知道,現在晟舟國的國主為了不和我們打戰,已經決定把他最小的女兒和瑟公主嫁到我們蒼葉來和親,隻是不知道要嫁給哪個皇子。”


    “我們蒼葉國富民強,地勢遼闊,量他晟舟國也不敢輕易出手,所以便走到了和親這步。”男子又道,話裏充滿了對蒼葉的自信。


    聽得這幾個消息,明溪複又坐了下來,倒了一杯茶,裝作若無其事地喝著,側耳傾聽有用的消息。


    “不管怎麽說,隻要不打戰就行,管他什麽公主嫁不嫁的,反正也不會嫁到我們府上。”


    明溪聽了一會,心裏大概有了底,放下茶杯便出了茶館,一個人漫不經心地在街上走著。


    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急促猛烈的馬蹄聲,伴隨著馬鞭不斷落下的啪啪聲,猛地朝著他的方向踏來。周圍的百姓早就見怪不怪,紛紛讓開了路,隻是明溪一人立在中間,一抬頭的功夫,那匹紅色的馬已經朝著他跑來。那馬兒就像是一團火紅的烈日,當空照到了他的身上,讓他覺得刺眼。


    “讓開!快讓開!”馬上的男子大吼大叫,此時勒馬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從明溪的身上踏過。


    但是,電光火石之間,僅僅隻是一眨眼的功夫,明溪便腳尖一點,側著身子猛地一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離開了大街中間,速度飛快常人難以想象。


    “你是在找死?”那人的馬兒飛快地掠過明溪的身側,伴隨著一聲雷霆般刺耳的怒斥聲,卻在前麵不遠處的方向停了下來。


    明溪目光一冷,銳利地掃向了那個人,一道冰冷鋒利的背影落在他的背上,讓他不由得脊背一涼。


    身後還有幾匹馬想要迅速地通行,不過見前麵的那個人停了下來,也沒有要繼續前行的意思。


    尤其是中間那個披著黑色的貂毛披風的男子,臉色沉著冷靜沒有任何表情,如同刀刻般鋒利的五官端正絕美,此時正嚴肅正色地坐在馬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雍容華貴的氣息。


    “怎麽了?”那人淡淡開口,聲音卻是如同冰雪一般冷漠。


    “剛才差點撞到一個人,便停了下來。”最前麵的那個男子還顯得有些後怕,惡狠狠地瞪了明溪這個罪魁禍首一眼。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明溪一臉冷峻地和他對視著。


    那人麵無表情地正色道:“既沒事,那就快走。”


    那人沒有再說什麽,再次揮揚了手裏的馬鞭向前奔去。


    這一對短短的隊伍又立即狂奔起來,在這個風雪天裏為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增添了一絲色彩。


    那幾匹馬穩穩地停在冥王府的門口,馬上的人利落迅速地翻身下馬,門外的一個侍衛立即為他開門,另外一個去牽了他的馬。


    男子一揮身上的披風,大步流星地進了冥王府的大門。


    “王爺,皇上已經將告示都貼出來了,就算我們現在去也沒用了,全天下的百姓都已經知道了。”江朔已經從方才路上的那個意外中迴過神。


    蒼冥絕脫了身上的披風,整個人慵懶地斜倚在旁邊的軟椅上,有丫鬟從外麵給他們幾人滿上了茶水,他臉上的眉峰緊皺,單手緊緊地捏著手裏的茶杯,似乎要將它捏碎。


    “我知道。”蒼冥絕目光冰冷地停留在門外,外麵的飄雪從天而降。


    “那王爺您……”江朔話至一半就不敢再說下去了。


    已經有一年了,沒有提起蕭長歌這三個字已經一年了,這仿佛就是蒼冥絕心裏最柔軟的禁地一樣,隻要輕輕一碰,就土崩瓦解。


    這三個字,從來沒有人敢觸及。


    “即使父皇下了聖旨,我也不會娶和瑟公主的。”蒼冥絕放下茶杯,手心被茶杯燙的有些泛紅。


    即使是他這個冥王被廢了,他也不會娶和瑟公主。


    江朔冷靜地點點頭,他的心裏卻不想蒼冥絕因為這件事情而失了嘉成帝的寵愛,如果這樣,那他們前麵的努力不就白費了?


    “王爺,既然皇上要讓你娶和瑟公主,那我們也可以讓和瑟公主自己做選擇,若是她不喜歡你,要嫁給其他的皇子,那你豈不是不用娶了?”江朔略微沉思了一會,突然想出了這個辦法。


    隻要能讓和瑟公主自己放棄嫁給蒼冥絕,那誰也無奈。


    上座的蒼冥絕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狹長冰冷的雙眸漸漸亮了起來,在黑暗中綻放出一絲幽幽的光芒。這個辦法也未嚐不可以,隻要讓和瑟公主知難而退,那麽嘉成帝也不能說什麽。


    “和瑟公主什麽時候進京?”蒼冥絕沉聲問道。


    “下個月的十五日。”江朔將和瑟公主進京的日子脫口而出,這幾日一直擔憂著這件事,如今終於快要了卻了。


    “在此之前,想個辦法,讓她知難而退,另尋其他皇子嫁了。”蒼冥絕一揮衣袖,已然進了書房。


    獨留江朔在正廳風中淩亂,想辦法?他該想什麽辦法?出主意的是他,想主意的還是他!要是王妃在就好了,這種事情就輪不到王爺的頭上了。


    大街上的人看著那幾匹馬拐過一個轉角絕塵而去,紛紛都離開了,明溪目光冷漠地看著那幾匹馬的方向,慢慢地轉身離開了大街。


    方才那個人的那種氣勢和氣場,根本不像是普通人,應該是皇家中人,隻是不能猜測是誰。


    “你們快來看,城門口又貼出了告示,趕緊去看看吧!”一個男子從城門口的方向跑來,逮著一個人便說道。


    能讓百姓這麽關心的事情,除了增加賦稅,就是即將發生戰爭,現在天下不安定,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事變。明溪略微沉思了一會,跟著那群急匆匆的百姓去了城門口。


    告示底下圍的水泄不通,明溪站在一層又一層的人群後麵根本就看不見告示裏麵的內容。


    他微微地斂起雙眉,將自己口袋中的幾枚銀錢灑到了地上,驚叫道:“誰的銀子掉了?”


    眾人利落地迴頭,蜂擁而上,不斷地往地上看去,企圖尋找著地上的幾枚銅板,果不其然,那幾枚銅板進入了他們的視線。爭先恐後地搶先到了地上的銅板麵前爭奪著。


    城門底下瞬間亂成一團。


    明溪趁著混亂衝進了那張明黃的告示麵前,上麵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是關於冥王和前來和親的和瑟公主成親之事。此事竟然已經昭告天下了!


    小花心心念念等了這麽久,盼了這麽久的人竟然就要娶和瑟公主,就算是明溪也有種想要將蒼冥絕拉出來嚴刑拷打的念頭了。


    怒氣衝衝地撕下了告示,放進自己的袖口中,趁機走出了混亂的人群,往城中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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