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華苑內,燭火通明,形同白晝。


    宋觀舟俯身,翻看著賬本,連連咂舌,“蕭蒼真是不客氣,陳舊老賬還全搬來,這些幹完,隻怕也是來年開春了。”


    裴岸掌燈,立在宋觀舟身側。


    “忍冬識文斷字,與你一處兒,淩白兄如今除了尋常交際應酬,也有閑暇,至於四表哥,我瞧著怕是別為難他了,過完八月十五,他就該往隆恩書院去苦讀了。”


    “……時日不多,四表哥還是以科考為主。”


    宋觀舟一連翻看十來箱,臉色也沉靜下來,裴岸見她表情少有的肅穆,眼眸之中多了寵溺笑意。


    “慢慢來就是,蕭家陳年往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盤算個幹淨。”


    宋觀舟抬頭,看向裴岸,“四郎,你說我來算賬,會不會因此招來殺身之禍,畢竟都讓大舅三舅這麽下定決心的盤賬,恐怕事關下頭得利之人的身家性命。”


    裴岸失笑,“不會。”


    眼見宋觀舟眼神裏帶著質疑,他到跟前扶著宋觀舟從屋子裏出來,“這事兒極為隱秘,何況你是公府少夫人,真以為尋常宵小都能入得二門之內尋釁滋事?那這公府豈不是白白擔了一等國公的虛名。”


    宋觀舟雙手輕拍身上灰塵,似笑非笑,“耐不住裏應外合,蕭引秀那蠢貨,還盤算著讓我去小佛院給你母親請安,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裴岸腳步一滯,“……以後別理會她。”


    “我當然不理,親生兄弟與兒子都不管不顧,我可沒這麽好的孝心,違抗父親嚴令。”


    “你莫要與她計較,如今大嫂管家,她心中自是有股怨氣,再不說旁的,高家那女子,八月末定然要迎進來。”


    “二哥這麽著急?”


    宋觀舟纖手一拍裴岸遞過來的大手,“今兒巧姨娘九死一生給他生了個姐兒,他好歹是做爹的人,不顧不管,往成縣去了。”


    裴岸虛扶她跨出門檻,二人迴到正房,丫鬟們送來熱水,裴岸親自幫著宋觀舟洗手,宋觀舟失笑,“四公子,我隻是洗個手……”


    “誰讓娘子生得一雙白玉柔夷,潤如羊脂滑若流水,裴四可十分喜愛。”裴岸如今愈發放肆,人前人後落差極大,眾人眼裏他依然溫文有禮,夫妻之間隻比從前親近些許,可一幹丫鬟婆子清楚,屋內時這四公子愈發黏糊。


    說出來的話語甜蜜蜜,做出來的行為……,也讓人羞得不敢多看。


    宋觀舟輕哼,使勁抽離蔥指,轉頭攥緊,白皙拳頭邦邦邦捶到裴岸胸口,說來,力度不小,裴岸也起手擋下,連連唿痛。


    “娘子是要謀害親夫!”


    “少睜著眼睛說瞎話!”宋觀舟拳頭放開,伸開五指,於二人眼前虛晃幾下,“這算是什麽好看的手?”


    實話說來,宋觀舟手指纖細白皙,雖瘦卻不見骨,算得好看。


    但如今這雙手上頭,有許多需要細看方能發現的傷疤,這是澗水房與桃花小宴落水後傷的,秦慶東也送來不少大內養膚膏脂,能淡化,卻永遠消不掉。


    裴岸捧起宋觀舟手來,順勢挨個指尖親了一遍。


    “在裴四心中,這紅酥手天下最美。”


    宋觀舟渾身起了雞皮疙瘩,立時抽開手跑到內屋,“裴季章,你如今真真是讓人害怕,說這話你也不嫌棄矂得慌。”


    裴岸大笑,“這有什麽好害羞的,娘子!”


    夫妻迴到內屋,分左右坐在羅漢床上,忍冬搬來小矮幾,隔在二人中間,又放了些瓜果。


    “這麽新鮮?”


    宋觀舟嚐了塊甜瓜,忍冬笑道,“是江州新送來的,少夫人嚐嚐,可是要比上次送來的要甜些。”


    “甚是鮮甜,水分也足。”


    說完,吩咐忍冬再開幾個,分下去,“阿魯那頭也別忘了,還有臨山臨溪與劉二。”


    忍冬犯難,“少夫人,本就不多,若奴等分了吃,您與四公子來日就吃不到了。”


    “不礙事兒。”


    宋觀舟甚是大方,“這秋日裏,不愁瓜果。一年一季,你們分著嚐嚐就是。”


    待忍冬下去,裴岸含笑看著宋觀舟,“你這般馭下,從前我覺得不妥,而今瞧著倒也還好。”


    “四郎何意?”宋觀舟用竹簽挑起小塊甜瓜,隔著矮幾喂到裴岸口中,“不過就是幾個甜瓜,又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兒。”


    裴岸失笑,“這還不是稀奇之物?”他不知嶽丈從前是怎麽嬌養女兒,莫說甜瓜,就是少見的進貢吃食,在她這裏都不覺驚訝好奇。


    好似經常得見。


    宋觀舟無法解釋,在現代社會真不是多難,任何一個城市,出小區最多四五百米就有水果超市,往裏頭一看,如今聖上都吃不到的時令水果,裏頭擺得整整齊齊,物美價廉,愛吃什麽買什麽!


    她得益於現代社會的高速發展,對這個時代覺得稀奇古怪的東西,並不覺得難能可貴。


    但這些不能與裴岸多言,罷了,由著他誤會自己大方吧。


    次日午間,因著日頭灼熱,忍冬並分了甜瓜,差小丫鬟送瓜果去臨山那裏,臨山臨溪剛巡院迴來,慶芳提著食盒,跟著入屋方才取出。


    “少夫人差我送來的,因著也不多,故而藏著些。”


    臨溪探頭一看,“謔!少夫人可真正是大方,我們也是托少夫人的福,今兒這瓜果就不曾斷過。”


    慶芳捂嘴淺笑,“本也不多,忍冬姐姐還說放在窖裏,由著少夫人與四公子慢些吃。可少夫人不喜,三言兩語就讓忍冬姐姐給我們分了。”


    臨山失笑,“說來溫溪山莊有兩棵石榴和小紅棗應是熟透,不如來日我去跑一趟,給四公子少夫人摘點新鮮的來。”


    那石榴與棗兒都不是京城本地樹種,尤其是石榴,果大籽圓,掰開看上去不紅,吃起來卻汁水鮮甜。至於棗兒,比京城常住的棗子要小一圈,吃起來不柴不澀,也是極好的零嘴兒。


    臨溪一聽,眼眸星亮。


    “倒是使得,明日或者後日,我隨大哥你走一趟。”


    慶芳沒去過溫溪山莊,仰頭好奇問道,“臨山大哥何須親自跑一趟,莊子裏的人不往府裏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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