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三姑淡淡一笑,“隻要宮中同意將軍上書,這七姑娘的安危,自有人操心,大姑娘所向披靡,遇神殺神,總不能在懿旨跟前也毫無顧忌吧。”


    金拂雲目光陰冷可怖,盯著青三姑一動不動。


    唯有她胸口起伏不停,昭告眾人她在生氣,“既如此,何必還要我嫁過去,由著金七過去不就行了?這郡王妃我還不稀罕呢。”


    金七,大名金春兒。


    爹死娘改嫁,自小養在金家老三,也是金拂雲三叔跟前,十一二歲時,金蒙憐憫兄弟唯一的骨肉,親自接到溧陽。


    他想著是交給郡主撫養,奈何郡主以精力不足拒了,金蒙嫌棄妾侍地位低下,一來二去的,幹脆養在自己跟前。


    如今,剛好十七歲。


    與金拂雲相比,她更像是金蒙親生女兒。


    長得一副狐狸精的樣貌,偏偏得金蒙寵愛,溧陽將軍府裏,金拂雲不在時,她就是老大。


    偏偏這般隻會依附男人過活的金七,前頭三世都得了好姻緣。


    夫君專寵,子嗣豐盈,雖說比不得她與裴岸結成夫妻那一世榮耀 無雙,做女子來講,卻讓諸多閨中女兒羨慕不已。


    為什麽?


    這一世竟然願意做媵妾!?


    “金七心比天高,怎肯屈居人下,三姑誑我,也找個好的由頭。”她沉下心來,覺得莫不是眼前無知仆婦胡亂言語。


    “還不是大姑娘一意孤行,看不上堂堂雍郡王,幾次三番為仇敵之子攪亂風雲,大將軍舍不下大姑娘,隻得出此下策。”


    金蒙膝下,沒有女兒。


    僥幸活到降生,也不過是像小貓崽一般,哭泣幾聲就夭折了。


    金拂雲在後宅手段,雷厲風行,金蒙如何不知?隻是金蒙也較為奇怪,她隻容不下姊妹,卻由著庶出的兄弟一個個的出生。


    因著這般,金蒙索性睜隻眼閉隻眼。


    但金拂雲一直抗拒的親事,讓金蒙頭大,他這才覺得沒個多餘的女兒,何等無奈?


    實在無奈之餘,金春兒到跟前侍奉。


    聽得伯父頭疼之事兒,心裏起了念頭,“若是大姐實在不願,不如由著孩兒頂上。”


    話語一出,金蒙愣了神。


    “你願意?”


    金春兒在伯父跟前也不隱瞞,“伯父,這般好親事,哪個姑娘忍心拒絕?可大姐執迷不悟,被裴家四哥哥誤了大事兒,真是嫁到郡王府,隻怕也不得郡王所喜。”


    金蒙如何不知?


    金拂雲聽得青三姑說來,恨不得立時抓了金七打殺,“她願意嫁,願意攀高枝,自管去啊,何苦拖著我?”


    青三姑一針見血。


    “七姑娘身份低微,如何能做郡王妃!”


    是極!金春兒雖說是金蒙兄弟唯一骨血,但卻是個灶房丫鬟生的,金蒙兄弟溺水身亡時,一房頭裏隻有金七這根獨苗苗。


    灶房丫鬟雖說得了個通房丫鬟的名號,金蒙兄弟不喜,因著這灶房丫鬟隻是身段好,臉卻難看。


    當然,金蒙兄弟也不好看。


    歹竹出好筍,偏偏金七這丫頭迎風長來,白白淨淨,一張瓜子臉兒小小年歲,就是個美人胚子。


    未語三分羞,言笑柔如風,嬌滴滴的嗓音就是為了男人而生,到金蒙跟前六七年,也請了教養嬤嬤,禮儀行事都無礙,偏偏那黃鶯般的嗓音。


    “將軍,這是七姑娘天生就有的……”


    金蒙覺得不夠端莊,偏偏也不能毒啞了,金七到跟前緩緩跪下,“伯父放心,孩兒定不會學那些煙花之地的下流胚子,以後謹言慎行,絕不敢抹黑金家門楣。”


    如此一來,虧欠之心頓起,她天生的,自己卻不容?


    罷了罷了!


    寵愛之心更濃,金拂雲知道金春兒翻不出什麽浪花,眼不見心不煩,哪裏料到這賤人還要做妾!


    好端端的正室娘子不做,卻要尋個異族郡王做妾,真是腦子被驢踢了?!


    “大姑娘若從前給自己姊妹留條後路,怎可能親自上陣?今兒大姑娘去京外做什麽,大姑娘心頭有數,還請聽老奴一句勸,喬萬能到大姑娘跟前,是大將軍應了的,否則——”


    點到為止,青三姑把噩耗丟下,帶著婆子離去。


    門外侍書還像個粽子一樣,蜷縮在地上一動不動,她縱使有些拳腳功夫,也抵不住四五個婆子的蠻力對待。


    青三姑到她跟前,居高臨下俯視她。


    “不過是荒野之地的野蠻丫鬟,怎可以到大姑娘跟前伺候?來人,帶去我屋裏,我親自調教。”


    待金拂雲追出來,那侍書已沒了蹤跡。


    描畫見狀,撲通一聲跪在跟前,“求大姑娘發發慈悲,救下侍書。”金拂雲喊了喬萬進來,帶著四五個家丁,直接追到青三姑的住處,打砸了青三姑的小間臥房。


    “若要撕破臉,你覺得父親是保我,還是護著你?”


    青三姑挨了喬萬幾巴掌,打得發髻全散開,跌坐在地上,一邊臉腫得老高,但麵上依然毫無畏懼,仰頭看著丫鬟護衛簇擁著的金拂雲。


    “大姑娘,何時您做事兒竟是由著丫鬟們慫恿?”


    “總歸是我的人,三姑手別伸太長。”


    青三姑淡淡一笑,“大姑娘,您從前在溧陽過得太順了,而今到了京城,明知這裏藏龍臥虎,卻不知道收斂,您若是折了,可想過郡主怎麽辦?”


    金運繁聽得小廝來稟,朝著蔣氏使了個眼色。


    蔣氏並出來嗬斥急衝衝的寶財,“天是要塌了?這般慌張,能成什麽事兒?”


    寶財趕緊縮了縮身子,低聲稟報,“大姑娘帶著喬管事往青三姑房裏去,打得青三姑口鼻流血,少夫人——”


    “三姑是郡主跟前的人,與大姑娘主仆之情不同旁人,打也好罵也罷,大姑娘自有分寸,快些做事去,莫要跟著起哄。”


    寶財愣了一下,欲要再說,蔣氏又道,“你家大公子肚腹難受,正在揉著時你這憨貨就來,日日裏是沒事兒找事兒,快些退下!”


    迴到屋內,蔣氏說了情況,最後歎道,“相公……,這親事到底是福是禍啊?”


    金運繁擺手,“自不管它,七妹妹也上趕著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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