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思酒也是有苦說不出,這人眼光毒辣,行事果決,一進廟門,便從唿吸聲中判斷出夏醉生武功最低,立時便對醉生忽施偷襲,痛下殺手,想要先解決一人。


    自己的耳朵比常人靈敏得多,已經聽到他向醉生的方向疾奔而來,可是他的行動實在太快,簡直如鬼似魅,自己雖然料到了他的行動,竟也隻來得及將他的掌力引偏,使他打不到醉生身上而已。


    這就像百米賽跑,你明知道隻要比對手速度快一點,就能贏得比賽,可是你的速度就是快不了。


    將他掌力引偏後,花思酒恐怕他繼續對醉生出手,急忙施展輕功“流風迴雪”,以快得不可思議的身法掠到醉生身前,瞬間接過了那人的第二次出掌。那人似乎對花思酒如此之快的身法也吃了一驚,但他實是了得,手上的掌力不但不縮,反而更送了一分出去。


    花思酒與他掌心剛一對上,頓覺一陣剛猛無著的內力從掌心襲來,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原來那人的武功走的是威猛純正的路子,卻又帶著一分不同於佛門正統的奇妙,內力明明是從那人的掌心流出,卻能在瞬息之間流轉到花思酒身體的各個穴道上,內力激蕩在人體的各個要穴,你想豈不是非同小可?


    正統武功內力從掌心發出,往往凝聚在掌心,莫說從掌心衝到全身各處,就是勉強衝到某個穴道,也必定是凝聚在一起,這樣力量才可能發揮最大效能,突破防護。


    你想武林中人,各個身懷絕技,哪個沒有內力護體,豈能任由你的內力壓製?可是那人的武功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將內力分散,可是每一處穴道都感到莫大的壓力,那人的武功實是高深莫測。


    是多少年的修為,才能擁有如此深不可測的內力?如與他正麵硬拚,別說落敗,就算勉強取勝,也一定會身負重傷!


    花思酒當機立斷,立即使出一招“李代桃僵”,身形一側,衣袖翻飛而起,無聲無息,輕點那人手腕,那人身形一震,終於收迴雙掌,可還沒等花思酒鬆口氣,那人狂風骸浪般的下一掌又已襲來,空氣再次被壓縮到了極點!


    花思酒屢想收手,那人卻像是一頭見血的鯊魚,覓到了自己絕不想放過的獵物,勢如瘋虎,不依不饒地纏著花思酒!


    花思酒不得不施展出自己全部的武功,因為他稍一疏忽或者保留,就有可能被那人擊殺,命喪當場!


    兩人纏鬥之間,忽聽“吱呀”一聲,思酒衣袖一點,廟中霎時一片黑暗,思酒竟是將廟門關上了。原來思酒本就看不見,那人卻是雙目完好,如今陷入黑暗,對思酒沒有影響,那人的行動卻是被大大限製了。


    醉生又急又怕,急的是一片黑暗中,自己根本分不清誰是誰,幫不上忙,隻能坐山觀虎鬥,怕的卻是她的思酒哥哥敵不過那可怕的敵人,受了重傷!


    突然間,醉生感到身上一輕,所有聲音都停止了,空氣中一片安靜,靜得可以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思……”醉生試探性地叫了一聲,卻被花思酒截斷,”別出聲!”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聲暗器破空的聲音向夏醉生襲來,醉生閉上了眼睛,預想中的疼痛卻並沒有襲來,一條軟軟的身影已倒在了她的身前。


    夏醉生睜開眼睛,卻仍是什麽都看不到。


    她好像預感到發生了什麽事,慢慢摸索著身前的人,捧起了他的臉,手中傳來粘稠的觸感。


    是思酒哥哥。


    是思酒哥哥的氣息。


    原來花思酒與那人纏鬥良久,猶落下風,這樣下去,體力遲早會耗光!花思酒不得已,趁那人被自己一招”風鎖清秋”逼退的一瞬間,終於使出了自己的必殺技,”風洗澄空”!


    這一招是”滅風訣”的最後一招,花思酒出江湖以來隻用了一次,因為這一招威力極大,可擊斷敵人的全身骨骼和筋肉,一招既出,敵人將全部倒下,像風洗過一樣,隻剩下一片澄澈的天空。


    花思酒從不輕易使用這招,一來因為這招太過殘忍,二來因為他出江湖以來,遇到的人還不值得他使出這招!


    花思酒滴溜溜一轉,然後順著這一轉之勢向那人的方向猛撲過去,雙掌向前平平推出,隱隱間竟有風雷之勢,正是”風洗澄空”!


    那人實也非同小可,在花思酒氣吞山河的威迫下,仍然不慌不忙,左手拈了個複雜的勢,右手緩緩劃出,竟是畫了個半圓。他卻並不出掌,眼看花思酒的雙掌就要印上他的胸膛,他非但不加躲避,反而更用胸膛迎了上去!


    就在花思酒雙掌即將印上那人胸膛的時候,那人伸指一戳,正戳在花思酒的要穴,”百會穴”上!


    他剛剛所有複雜的動作,都是為了將內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


    高手過招,容不得半點大意。


    之前他們打鬥半晌,花思酒並沒給他任何可乘之機,那人一直近不了花思酒的身。所以這次,那人打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硬拚著挨花思酒這一掌,花思酒必然靠在自己身前,自己便從他身後,直點他腦後要穴!


    這是兩敗俱傷的打法!


    這人委實不要命了!


    然而他不知道,如若花思酒是個平常人,他這無聲無息的一指,必然已要了花思酒的命。


    可惜花思酒是個盲人。


    花思酒是一個盲人,而且是一個武功高強的盲人。


    他對身邊的聲音擁有常人沒有的敏銳,他聽到了那人這一指向他指來時空氣的微微擾動。


    但那人實在是太快了。


    花思酒明知他的意圖,卻來不及避開,隻能運內力護住自己的要穴!


    隻聽”砰”的一聲,花思酒雙掌結結實實地印在那人胸膛上,那人被震飛出去,而花思酒腦後也受了這一戳!


    一時間,兩人兩敗俱傷,收斂了各自鋒芒,像兩隻孤獨的野獸,在角落獨自舔傷的同時,隨時留意著對方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要了對方的命!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籠罩了整個廟宇。


    突然,傳來夏醉生試探性的聲音:“思……”


    ”別出聲!”花思酒截斷醉生的話,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那人果決狠辣,絕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可乘之機,一聲暗器破空的聲音已向夏醉生襲來,她已避無可避!


    花思酒霎時間頭腦一片空白,身體已比頭腦更快地向醉生的方向撲去!


    一枚小小的梅花鏢沒入了花思酒的右肩。


    花思酒重重地倒在了醉生身前。花思酒本已受傷,這下更是雪上加霜,鮮血從他的右肩汩汩流出,浸染了醉生抱住他的雙手。


    醉生的眼淚像摔破的瓷器般碎裂開來,紮得她的心寸寸而疼。


    思酒哥哥,又為了她而受傷了。


    為什麽,她總是那個被保護的角色?


    為什麽,她這麽無力,這麽無能?


    為什麽,她像個累贅一樣拖累著花思酒?


    現在,思酒哥哥急需治療,蔚前輩重傷未愈,黑暗中的那人尚在虎視眈眈,能保護他們的,隻有自己了!


    必須速戰速決,否則就難以對思酒哥哥及時進行救助!


    夏醉生迅速分析了局勢,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醉生強忍心頭不舍,輕輕將思酒放下,憑著對廟宇的熟悉,繞到白玉神像身後,從懷中掏出一炷香,點燃,向方才烤魚的柴堆方向一丟。


    香點燃了樹枝的那一瞬間,醉生第一次看清了那個進攻如鬼的身影:他一身黑衣,綁著黑色的頭巾,帶著黑色的麵罩,隻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正被突然燃起的火光吸引了注意力!


    夏醉生更不遲疑,一揚手,一蓬”春風度玉針”激射而出,霎時間籠罩那人全身要穴,眼看那人就要被”春風度玉針”紮成一個刺球!


    忽然間,那人卻不見了。


    隻餘下撒了一地,靜靜閃著光芒的銀針。


    醉生來不及多想他去了哪,急急奔到了花思酒身邊。


    思酒的鮮血汩汩而出,眼看再不止血他可能就會失血而死!


    醉生剛剛撕下自己的衣袖,準備替思酒包紮,忽然間,廟門再次打開了。


    一個身穿白衣的修長身影沐浴著清冷月光,映了進來。


    第二個敵人來了!


    下一瞬間,那道身影已像閃電般衝到了醉生身邊,uu看書ww. 握著一把冷瑩瑩,寒颼颼的剔透長劍向醉生脖頸割去!


    醉生連忙施展一招”驚鴻照影”,她身段柔軟,身體以不可思議的弧度向後彎去,險險避開了這一擊。


    那白衣人反應好快,眼看醉生避開了自己這勢若雷霆的一擊,手腕一翻,劍尖輕顫,變割為刺,向醉生肚腹刺去,眼看就要將醉生的肚子戳出一個透明窟窿!


    醉生隻覺頭皮掠過一陣令人發麻的悸動,白衣人向自己襲來的動作變得如此清晰,知道已是生死關頭,這是身體預感到死亡而向自己發來的警告!


    醉生飛起右足,奮力向白衣人手腕踢去,要將他的古怪長劍踢飛!


    白衣人為了避開這一踢,不得不改變方位,隻聽“撲哧”一聲,剔透長劍一偏,刺入了醉生腳踝,竟將她釘在當場!


    原來這白衣人好生厲害,被醉生的踢腿幹擾出劍的一瞬間,心念鬥轉,算好方位,卻將長劍順勢一偏,直直刺入夏醉生腳踝!


    醉生最怕痛,這時卻感覺不到疼痛。


    白衣人右手不離長劍,左手向夏醉生頭頂劈來,眼看就要將她立斃當場!


    這時花思酒血流不止,蔚君重傷未愈,夏醉生被釘在原地無法動彈,他們三人,已再無絲毫還手之力!


    這無願村好生古怪,自己三人什麽都沒做,隻是在廟中歇息,怎麽接二連三地遇上的人,二話不說就要將自己三人置於死地?!


    醉生閉上了雙眼,心裏卻想著:不知和思酒哥哥一起,騎著胭脂獸到草原上漫步,該是何等的逍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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