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興揚隻道:“好叫師兄知道,你要除了這一害當然是好,可是有一樣東西我非得親眼看見你銷毀了才行,今日見了無相冥功練功時這樣人間煉獄的場景,我是斷斷不會讓這東西再流傳出去了。”


    他已經想到了,劍橫秋或許會依舊為了存著一點對師門的眷戀之情,但他絕對不是一個願意為了那一點仇恨就要大費周章設下這一個局的,玄明身上一定有什麽劍橫秋想要得到的東西,隨著事態的發展那東西已經越來越明晰地浮出水麵來了,玄明現下所掌握著的唯一能叫劍橫秋感興趣的東西就隻有無相冥功。


    世人羨長生,劍橫秋為了長生已經放棄了繼續做人族,可是長生也絕不是劍橫秋最終的目的,劍橫秋是想要變強,現在最有可能幫他實現這個願望而又近在咫尺的東西就是無相冥功,果然聽了梁興揚的話劍橫秋隻是冷冷地笑了一聲道:“師弟,你似乎是沒有弄清楚狀況。”


    不遠處的淩無名很緊張地觀察著場內的局勢,他以為這一對師兄弟現下是要聯手了,可是一轉眼又變成這幅劍拔弩張的樣子。


    梁興揚卻是一副很無所謂的樣子,看上去壓根就沒把劍橫秋的威脅放在心上,他很耐心地問道:“什麽叫做弄清楚狀況?”


    “狀況就是,如今我是那隻黃雀,你不過是一隻本要被開膛破肚但是因我出現得太早而還沒有死的蟬。”劍橫秋嘴角露出一絲譏誚的笑容。


    梁興揚臉上竟也是一般的表情,那讓劍橫秋非常的不喜,覺得自己是被梁興揚看做了一個白癡,這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尤其這麽做的是被他百般看不起的梁興揚。


    “怎麽,覺得我說得不對?”


    梁興揚淡淡道:“師兄似乎忘了一件事,要做黃雀也好漁夫也罷,都得足夠有耐心才行,你總要等到一個結果再出場,眼下你出來得太早了,蟬和螳螂都沒有死。”


    “我看他離死也不遠了。”劍橫秋手上微微用力,玄明的熱血便濺在了他的臉上,血是紅的而他的臉是慘白的顏色,於是紅與白的對比便更加分明,看上去簡直有些可怖,那把劍從玄明的胸腹之中橫著斬出,玄明便像是一個破布娃娃那樣倒在了一邊。


    玄靈一瞬間便竄了上去,梁興揚不知道她是要做些什麽,不過想來變成了這副模樣的玄明應當沒有反製玄靈的能力,畢竟玄靈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


    所以他沒有攔玄靈,劍橫秋想要動手的時候卻反倒被梁興揚給攔住了。梁興揚很清楚劍橫秋對著那張臉隻是有一點情誼在,並不會真的因為玄靈的長相在需要下手的時候而有什麽心慈手軟的跡象,尤其是玄靈現在出現在玄明身邊有一線得到那本無相冥功的可能的時候。


    玄明現下生死不知,梁興揚倒是能理解玄靈一定要衝過去的動機所在,玄靈是不會對那樣的功法感興趣的,她應該是希望再觸碰一下她的哥哥,即便這一場分離注定很快就會到來。


    現在又是劍橫秋在和梁興揚劍拔弩張了。


    這一次劍橫秋沒有再廢話。


    因為玄靈現在正在玄明的身邊,劍橫秋不信什麽兄妹情深,可是他相信玄明一定對設局的自己充滿了怨恨,隻要有一點機會他都不會讓自己如願的,哪怕是把東西拿出來叫玄靈毀了也比最後讓它落在自己手裏要好。


    劍橫秋能想象得到玄明一切的心理活動,所以他第一次出現了急迫的情緒。


    他和梁興揚幾乎是同時出劍。


    和上一次幾乎是一樣的,他們兩個所學所知都是那樣的像,上一次劍橫秋是曾經占到了上風,但是很快他就為自己的自大而付出了代價,其實那也不能算作是自大,畢竟沒人能想到梁興揚身上藏著那樣可怖的力量,一個照麵便將劍橫秋所有的準備都瓦解了。


    連梁興揚自己都不知道,且他現在還是一樣對此懵然無知。


    所以劍橫秋的劍法便顯得更加急躁了一些,梁興揚反倒是不疾不徐起來,他沒有去理會劍橫秋在出手的時候露出來的空門,因為這空門可能是劍橫秋給他留下的陷阱,現在他才是那個占據了上風的,這樣的破綻他完全沒有必要去抓。


    然而事情忽然有了變化,且那變化來得太快,叫梁興揚和劍橫秋都猝不及防。


    打破這僵局的是玄靈的慘叫。


    很難想象玄靈這樣驕傲的姑娘會發出如此淒厲的嘶吼,梁興揚曾經也見過無數的淒慘景象,他曾經緊趕慢趕還是落在妖潮後麵,見到了腸破肚流可是一時不曾死的人,可那些人所發出的也不過是奄奄一息的呻吟,玄靈這樣子則像是正在經受那樣的酷刑。


    劍橫秋本來臉上終於帶了一點笑意,他意識到現在該輪到梁興揚急切起來了。


    可是接下來他聽見玄明的聲音。


    玄明的聲音是斷斷續續的,任誰都聽得出他已然瀕死,除非有什麽奇跡出現否則是很難被救迴來了,可是那聲音裏的怨毒卻還很分明地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裏。


    “無相冥功?那種東西我怎麽會留在身上?你們誰也得不到它,而我的好妹妹......你要是能活下來,便把我的罪孽也一並繼承了罷!”


    說著玄明笑了起來,他一麵笑一麵咳嗽著,嘴角斷續有血沫流下,玄明體內的血已經幾乎流盡了,現在所吐出來的那一點稀薄的血裏似乎還帶著內髒的碎塊,他是徹徹底底的輸家,可這一刻他笑得卻像是一個勝利者。


    現在是劍橫秋和梁興揚的臉色一齊大變。


    梁興揚飛也似地衝到了玄靈身邊,玄靈已經不再發出那種淒厲的叫聲,她現在陷入了昏迷之中,額前卻多了一道黑色的刻痕,那看上去像是一道黑色的火焰,可是又不僅僅是一個傷疤那樣簡單,梁興揚注視了那道刻痕幾秒鍾,便從上麵察覺到了一種叫他心驚的怨毒之意。那種怨毒的氣息在不斷地翻湧著,像是要突破玄靈的身體從樊籠之中唿嘯而出。


    “你做了什麽!”梁興揚一把抓住了玄明的肩膀。


    可是玄明已經不能再迴答他了,劍橫秋的那一劍穩而準,且現在梁興揚也察覺到了現下玄明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妖力,最有力的證明就是眼下玄明連自己的人形都無法再維持下去,梁興揚手裏抓著的很快便不再是一個麵容同玄靈有幾分相像的年輕男子,而是一隻斷尾的黑貓。


    梁興揚沒有時間為玄明去悲傷,走到今日這一步算是玄明的咎由自取,他隻是意識到劍橫秋接下來絕不會放過玄靈,因為玄靈身上現在有劍橫秋設計想要得到而沒能得到的東西,玄明應當是自知再活不下去把自己的內丹打入了玄靈體內。


    玄明當然不是出於對妹妹的疼愛才這樣做的。


    他隻是不想把無相冥功交給劍橫秋,也不想讓梁興揚這樣自詡正義的家夥真的看見無相冥功的消逝,應當是在方才的那一場對話中玄明意識到玄靈對於梁興揚來說算是個意義非同尋常的存在,是以他把自己的力量傳承給了玄靈,想要逼著玄靈去承接這份罪孽而活在痛苦之中。


    且那不是一場正常的傳承。


    玄明強行把自己的內丹打入了玄靈的眉心,眉心是靈台所在,其實是最為脆弱的一個存在。玄靈的靈台現在正在被這充滿怨氣的內丹所侵染,如果運氣不好她當場便會死亡,運氣稍微好一點或許她能在這一場摧殘之中活下來,但是靈台被這麽一顆內丹占據會有什麽後果?梁興揚也不清楚,這樣的怨氣或許足以叫玄靈性情大變,也會叫她即便活著也每日都被痛苦所折磨。


    這真的是兄妹嗎?


    梁興揚不理解,他不知道為什麽玄明仿佛對玄靈懷著極為深刻的恨意,至於死前也要拉上她來墊背,是因為他死了而玄靈依舊活著麽?可是路是兄妹兩個自己選出來的,走自己所選的路還要覺著後悔而遷怒旁人,聽起來實在是可笑。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替玄靈壓製這顆內丹,可是劍橫秋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劍橫秋掃視了玄明的屍體一眼,他的眼神很冷,掃過去的時候像是在看一堆垃圾,還是一堆給他造成了大麻煩的垃圾。


    他上前一步,道:“我可以把這顆內丹取出來,她就不用遭受這樣的痛苦了。”


    梁興揚沒有動。


    “破顱取丹,你是想說她可以死得沒有那麽痛苦麽?”他此刻說話的語氣惡狠狠的,簡直像是要生啖劍橫秋的肉一般。


    於是劍橫秋意識到梁興揚動了真怒,或許是想到了梁興揚身上藏著的那股力量,劍橫秋有一瞬間的退縮之意,可是對於無相冥功的渴求還是戰勝了那種微不足道的恐懼,現在世上已經沒有無相冥功,但是如果得到那內丹的話,以他的聰明才智或許還能逆推出一個結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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