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在一旁奇道:“這是怎麽一迴事?難道這些石頭自己也有些靈智不成?”


    梁興揚搖頭道:“你們可知道妖皇的原身是個什麽?”


    玄靈一徑搖頭,她隻知道妖皇威名然而從未靠近過妖族的領地,塗山月倒是猶豫了一瞬道:“似乎不是尋常的飛禽走獸,還從未有誰見過,但當日他送來塗山一族的東西裏倒是有些端倪,大抵是——龍。”


    玄靈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是不是凡當皇帝的都願意把自己同龍扯上關係?人族皇帝如此,妖皇也不能免俗。”她不由得笑道。


    可是梁興揚沒有笑。


    “這妖皇倒是真有可能是一條龍,至於是不是燭龍便不知道了,他送你了什麽東西?”


    塗山月又是微微猶豫,她一貫是不大願意同人提起此事,可是梁興揚於她是有大恩,若是這等小事也要隱瞞未免有些說不過去。故而她最終還是答道:“是避水珠,隻是那東西意義非凡,我想若是帶出來容易遭了追索,是以不曾動過,現在應當已經迴了妖皇身旁。”


    梁興揚的神情便顯出一分沉思的意味。


    關於這避水珠究竟是什麽的東西,向來是眾說紛紜的。他也曾饒有興趣地追尋過一陣子,後來發現避水珠雖聽起來像是明珠美玉可實際上卻是由純粹的力量凝結而成的,故而同他所需要的東西並不相同,便再沒打過這些寶珠的主意。


    可他也知道有種說法是這避水珠是燭龍所凝結出來的,千年能結出一顆,昔日他聽見這種傳聞的時候曾經心底還生出過一個荒謬的想法——這東西能不能算是燭龍的‘石淋之症’?千年排出一顆,也不知道這燭龍痛也不痛?


    梁興揚心中自然也有許多敬畏,這關於燭龍的念頭也不過是在心中一閃而過便沒了下文,今日聽見塗山月說起避水珠才又想起來,不由得一笑道:“那這避水珠還當真是燭龍身上的東西?這妖皇對你倒也算用了心思,這樣的東西都肯送出來。”


    若是換了一位在這裏說起塗山月和妖皇之間的過往,塗山月怕是少不得要麵露不虞的,隻塗山月欠了梁興揚良多,也知道梁興揚未必就是有調笑的心思,不過真是在尋求妖皇的底細罷了,故而隻正色道:“我知道避水珠的傳說,但想來這傳說非實,避水珠應該隻是他力量的某種具現,當日我見到那東西的時候曾經覺得是被人一眼盯住了,若說避水珠是‘燭龍之目’倒還妥當些,但畢竟不是真正的眼睛。”


    “燭龍。”梁興揚漸漸斂了笑意,想來也知道此事有些棘手,他本以為妖皇不過是後天修來的強大,卻不想如今牽扯出上古銷聲匿跡的神獸來,且妖皇這神獸的身份更是叫事情顯得撲朔迷離起來。


    燭龍本應該是人族的神明,何以成了妖族的皇?那架勢又像是要將人族趕盡殺絕一樣,這其中究竟有什麽樣的上古秘辛?


    梁興揚知道這妖族的力量與本體之間或許沒有絕對的關係,但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後卻是要靠本體如何分出個優劣來,燭龍自然是強大無匹,甚至說根本不能算得上是妖族而得算是神明,他的本體卻是羸弱不堪,說出去隻會叫聽者不可置信以為他是在說謊。


    所以他從來都不肯說出自己原型究竟是什麽。


    “怪不得。”他低聲道。


    “什麽怪不得?”塗山月有些忐忑,以為自己那翡翠是有什麽問題。


    “怪不得二者會有這樣的共鳴。”梁興揚道。


    “共鳴?”玄靈睜大了眼睛,她覺得那分明是排斥而不是共鳴。


    “是共鳴不假,這塊寶石傳聞中是浸潤了龍血的,二者之間產生了一點感應,要聯手突破桎梏。”梁興揚撫摸著自己腕上一串斑斕的寶石,慎之又慎道。他這一串石頭都是有些來曆的,若不是師父一脈廢了那樣多的心思去祭煉出這樣一條鏈子來,怕是早就壓製不住這些東西了。


    不是這樣的東西,也不足以承擔那樣的責任——隻還遠遠不夠,現下這東西的力量大概可以關閉一般的‘門’,然而在那道門麵前卻沒有任何作用,更何況現在聽塗山月說起妖皇可能是燭龍,這東西便更不夠看。


    “桎梏?這是一個封印麽?”塗山月卻是更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對。


    梁興揚點點頭。


    “是個封印不假,若是沒有旁的力量鎮壓的話,隻怕它們早就因為彼此的相輔相成或是相生相克而叫周遭的空間湮滅了。”


    他當塗山月跟自己已經是休戚相關,故而把事實都說了出來,這一句卻不能叫玄靈聽見,這小丫頭素來與他不對付又膽大包天,聽了這話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麽樣的心思來,到時候轉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鬧到不可收場就麻煩了。


    塗山月驚異地看了梁興揚一眼,又看了看懵然無知的玄靈,聰慧如她自然知道其中關竅,並不就此發表什麽看法,隻道:“你對妖皇這樣關心,是真打算去見一見他麽?”


    “自然是要見的。”梁興揚道。“且還是現在就要去見,總逃不開。我原本也不過是路過了才把你救下來,如果不曾有這樣一檔子事,最終也還是要站在妖皇麵前的。”


    梁興揚的身量並不高,這樣說話的時候卻顯得有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玄靈卻是睜大了眼睛,她這才知道梁興揚先前為何那樣猶豫甚至於想將她放了,原來他要對付的竟是妖皇!妖皇,那是什麽樣的存在,玄靈雖然生在人族的地盤上可也聽過妖皇的赫赫威名,她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愣神,衝口而出道:“你是要去尋妖皇?”


    梁興揚恍然道:“我倒是不曾告訴過你這一點,怪不得你一定要跟著我去。”


    他容色沉靜,甚至於還帶著一點笑意,問道:“怎麽樣,如今你可還想去麽?”


    梁興揚本以為玄靈這一次是一定要打退堂鼓了,卻不想玄靈一挺胸道:“去自然是要去的,你當我便怕了妖皇麽?我同他之間也未必就沒有什麽仇怨!”


    她說這話的時候是一瞬間的熱血上湧,說完了才反應過來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麽,便把嘴一捂不肯說話了。隻是梁興揚看她的眼神一時間幽邃了起來,看得玄靈不由有一瞬的怔忡和心虛,不過等她想要反對的時候梁興揚已經把眼睛挪開了。


    他淡淡道:“既然你還是要去,我也不會攔著你。”


    塗山月看著眼前這兩個膽大包天的家夥,有那麽一瞬間她也有一點上湧的熱血,想對他們說自己也可以去,可是下一瞬間她便看見了蕭寒衣,那點豪情壯誌便也煙消雲散了。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能為了一個或許沒有結果的一時負氣就把自己搭上去,這時梁興揚卻若有所感地看了她一眼。


    “你做好你應當做的事情就是了。”梁興揚微笑道。“你如果信得過我們的話,可以等一等我們的好消息。”


    塗山月說不出話來。


    好消息?什麽樣的好消息?這兩個家夥真以為憑借著一腔孤勇便可以殺了妖皇麽?他們兩個誰也不曾真正麵對過妖皇,可是塗山月卻是見過的,無論是千年後還是千年前妖皇在她心目中都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現在竟然聽見他們對自己說要自己等一等好消息?


    如果不是梁興揚說這樣的話,塗山月想自己大概是要把人嘲笑一番的。


    可是這話叫梁興揚說出來又顯得幾分可信。梁興揚的神情很平靜,不像是剛剛說出了那樣的豪言壯語,可他的語氣又是那麽的不容置疑。


    最後塗山月隻得道:“你們一切小心,妖皇的強大並非你們可以想象。”


    梁興揚卻失笑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麽?正麵衝進妖皇的宮殿裏去,手持利刃要同他同歸於盡?那是莽夫的做法,我同妖皇之間從沒有那樣的深仇大恨,要去找他隻不過是因為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塗山月又有些語塞。


    是的,梁興揚不像是那樣衝動的人。


    血濺五步不是他的風格,況且麵對妖皇的時候他也未必就有血濺五步的能力。


    倒是玄靈看上去像是有這樣的打算,隻是梁興揚看了她一眼她便也偃旗息鼓了,垂著頭並不吭聲,隻看起來還有些不服氣。


    梁興揚微笑道:“來日若是再見,我再告訴你我究竟是做了什麽。”


    不是他不信任塗山月,而是他對妖皇有一點天然的忌憚。從知道這塊翡翠是出自妖皇之手後他其實便已經很小心,除了那些不得不從塗山月處得知的消息以外是什麽都沒有問,就是擔心塗山月身上依舊有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妖皇手筆。


    雖說妖皇可能不會對這麽一個小角色下如此大的工夫,可是因茲事體大,多小心些總是沒錯的。


    塗山月也知道其中關竅,所以不過一點頭道:“那便祝你們好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力挽狂瀾從做妖道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怒海蒼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怒海蒼嵐並收藏力挽狂瀾從做妖道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