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兒。”


    隨著言清的一聲輕喚,冷予惜望向她旁邊白衣飄飄,仙氣繞體之人。


    冷予惜:“怎麽?”


    言清眼角向下看了看,道:“那個子明師叔,你莫要頻繁接觸。”


    這話一出,雲凡之也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輕聲道:“你不會認為那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對予惜有什麽想法吧?”


    冷予惜胸口的氣凝聚在一起,險些沒一口噴出來。


    她沒好氣地看了看雲凡之,立馬道:“你說什麽呢!”


    言清對此也是一臉的無語,索性不去看雲凡之那天真又無辜的臉龐。


    言清繼續道:“反正,他很不尋常。離得遠些也就是了。”


    冷予惜卻道:“言清,我有時候覺得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很親切。”


    聞言,言清的眼眸微閃,追問道:“在哪裏?”


    冷予惜卻搖搖頭,道:“隻是一種感覺。沒印象!”


    “而且他對我也十分的和善,像一個慈祥的長輩一樣。”


    這時,雲凡之卻突然在二人之間冒出頭來,對冷予惜道:“他本來就是你叔,沒毛病啊!”


    三人正圍在一處竊竊私語,卻聽到一聲利箭破空而去。


    嗖的一聲,帶著十足的氣力向著某一個地方射去。


    三人轉過身來,視線望過去。


    隻見冷風手裏那支弓箭上搭著的利箭已經不見,遠處樹上掉下來一個紅彤彤的蘋果,被利箭從中心一穿而過,穩穩地落在了那樹下的土地上。


    與此同時,冷風緊閉著的眼緩緩睜開。


    迎親隊伍裏頓時炸開了鍋,鼓掌聲瞬間燃爆起來。


    啪啪啪。


    叫好聲一片,。


    “好, 好樣的!”


    “怎麽樣?小小姐,新郎這算是過關了吧?”


    總有人不忘了來炫耀一下。


    冷予惜看向隊伍裏說話的那個後生,臉上掛著不鹹不淡的笑容。


    道:“算,算,當然算。”


    冷予惜點頭的同時也看向緩緩轉過身來的冷風。


    二人視線相交,均是沉默不語。


    “新郎官,想什麽呢,接新娘子啊!”


    人群中有人喜滋滋地道。


    鑼鼓聲再次響起,奏響華章樂彩。


    冷風揚起一張冷硬的臉,雖然他平時就是這樣一副表情,但是,由於今日的特殊,他的眉宇間還是有了些許的柔和。


    “謝謝小小姐今日給我準備的這份禮物。”


    冷予惜看著他,有點狀況之外。


    但還是接道:“好說,好說。”


    另外,她也在好奇,冷風究竟在裏麵看到了什麽,性情變了!


    冷風對屋子裏的人大喊一聲:“星兒我來接你啦!”


    說完,竟是不管不顧地直接衝向屋子的木門處,大腳一踹,木門應聲而開。


    一個紅色的身影闖了進去。


    不一會兒,身穿一身紅色喜服的男子懷裏抱著一個蓋著紅蓋頭,披著嫁衣的柔弱女子。


    女子的手緊緊地摟著男子的脖子,被男子牢牢地抱在懷裏。


    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


    女子遮著麵,看不見容貌,但新郎望向女子的目光卻是充滿了柔情繾綣 ,蜜裏調油般的絲滑。


    冷風感受著懷裏的溫香軟玉,真真切切的質感讓他恍如做夢。


    就在剛才,他和星兒跨越了一場生與死的鴻溝而再度相遇。


    如獲珍寶,倍加珍惜。


    身後跟著出來的是身穿深紅色上衣,下穿素裳的喜婆們,追著前麵的人,大聲喊著:“喂,還有這個!這個忘拿了!”


    中氣十足的聲音飽經滄桑,急切而迫。


    冷予惜一眼看過去,是一個又紅又圓的紅蘋果。


    冷風抱著新娘迴頭看了看,頓住腳步,接過那枚果子,塞到冷星的手裏。


    蓋著蓋頭的冷星看不到,隻覺得有人往自己的右手裏塞一個圓圓的,滑滑的東西,像是蘋果,又不太確定。


    這時,上方傳來一個令她眼紅心跳的聲音:“娘子,拿好你的圓圓滿滿。”


    藏在蓋頭下的冷星臉上爬上羞意,微微低下了頭,因著窩在某人懷中,冷風隻感到懷中的人似乎摸了摸他胸口的位置。


    隨即臉上一怔,卻見冷星的手緊緊地抓住那果子,收到了袖子裏。


    冷風不再耽擱,向著前麵跑去。


    言清在冷予惜的身旁道:“我要去幹伴郎應該做的事了,你照顧好自己。”


    冷予惜看著那道鮮豔的紅影從自己眼前掠過,機械地點點頭。


    “好的。”


    一轉眼,卻見雲凡之也跑到了冷風的身旁,和言清一起護送著新郎把新娘子放到轎子裏。


    冷風的動作輕柔,溫柔至極。


    看著女子穩穩當當地坐好之後,他才對旁邊的轎夫點點頭。


    示意可以啟程了。


    高頭大馬在前開道,緊跟兩匹棕色的駿馬。後麵是四個如花似玉的俊俏丫頭。手裏捧著個被紅色的布料蓋住的盤子,雪白的手腕上綁著代表喜氣的絲帶。


    緩緩垂到足邊,隨著她們的步子而搖曳。


    轎子由四個粗壯結實的大漢扛起,紅幔自轎頂垂下,堪堪遮住裏麵的俏麗佳人。


    隻隱隱見一位弱柳扶風般的女子端坐其上。


    玉手將一顆圓溜溜的蘋果放在掌心。


    喜婆則是隨著轎子,跟在旁邊緩步而行。


    手邊攥著一塊繡著金邊的蘭花樣絲帕,不時去遮擋天空中異常耀眼的太陽。


    中間是雜七雜八的人各司其職。


    樂大夫們則是在隊伍的最後方吹吹打打,好生熱鬧。


    看著浩浩蕩蕩的隊伍抄著小路向遠方走去,冷予惜慢慢在後麵跟著。其實隊伍走得不快,但冷予惜就是不想追上去。


    扭扭捏捏,左看右看,也不知是在等什麽。


    心裏莫名有些惆悵。


    她抬頭望了望一望無垠的天際,隻見太陽紅彤彤地照在遠處的群山上,灑下金燦燦的光暈。


    似乎也為了這一刻而慶祝。


    雖說星姨找到了人生中的伴侶,是件值得高興的事。但她覺得,結婚不僅僅是兩個人相愛的人共同生活,還是為了彼此犧牲自我的過程。


    其中滋味,局中人也難言一二。


    視線緩緩地迴到地麵,卻見不遠處走來一個粉衣輕裳,清新俏麗的女郎。


    快速地朝著她跑過來。


    邊跑邊衝她招手,嘴裏喊著:“予惜,予惜,看見我了沒?”


    是雲蝸。


    小姑娘輕快地跑著,看她來時的方向應是藥穀。


    冷予惜伸出手打招唿,道:“雲蝸。”


    雲蝸急忙刹住步子,站在距冷予惜不足一米處,眼睛看向身後掛滿了紅絲帶,紅燈籠的小院。


    隨即問冷予惜,道:“予惜,新娘子走了嗎?”


    鑼鼓喧天的聲音在耳邊陣陣響起,卻不是院子裏發出的。雲蝸又扭頭望了望自己背後的方向。


    正看到隊伍的尾巴。


    也不等冷予惜迴答,拉著她的胳膊就是一陣狂奔。


    兩個小姑娘的腳步聲噠噠噠地響起,冷予惜邊跑邊問:“雲蝸,你怎麽來了?”


    二人跑得太快,耳邊的風聲唿唿吹著。


    雲蝸迴頭看著身後眼睛眉毛都在飛的冷予惜,懵懂道:“你說什麽?聽不清,大聲點!”


    冷予惜跑得氣喘籲籲,索性也就不問了。


    笑了笑道:“沒什麽。”


    冷風的父母隻是天之涯普通的民眾,居所不大,甚至逼仄。


    二人的婚禮定在夢之澤的祥鳳殿舉行。


    迎親隊伍很快繞過彎彎曲曲的石子路,來到了殿門口。


    隻聽裏麵傳來陣陣交談的聲音,殿門外侍女林立,湊了許多的圍觀者。


    一見紅色的身影出現,大家都高興地道:“新人到了,新人到了!”


    殿裏麵的人聽到這個消息後,紛紛出來迎接。


    首先出來的是一身正裝的冷風徹,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慈祥而莊重。


    兩個麵相樸實的夫妻跟在後麵,舉手投足小心翼翼,相互挽著手臂。兩雙眼睛看向那高頭大馬上的紅衣郎。


    抑製不住的欣喜爬上兩人的眉梢。


    婦人指著那轎子對身旁的中年男子道:“孩他爹,風兒總算是把自己心愛的姑娘娶迴家了。看他高興的,都找不著北了。”


    果然,隻見冷風朝著四周恭賀他的人頻頻迴禮,嘴角勾起的弧度便沒落下來過。一一應答之後,再向前走時,居然忘記了方向,差點走偏。


    隻能朗聲地笑著,來遮掩方才的尷尬。


    中年男子沒有說話,隻是那雙純樸的眼睛裏露出欣慰之色。


    等到冷予惜和雲蝸跑過來之時,正是新郎牽著新娘進殿行禮之際。


    二人繞著後麵的路進了殿中,竄到了冷風徹的身旁。


    對於突然衝到自己麵前的兩人,冷風徹沒有責怪之意,反而寵溺地對兩個丫頭講:“到一旁坐好。”


    新人拜堂拜的是雙親,但是由於冷星沒有親人,由族長代替。


    冷風的父母不敢坐在主位。便請族長坐在主位,他們二人則是坐在東西兩側,雙手交疊放於身前,中規中矩,不似冷風徹那般隨意。


    冷風徹將雙手放在椅子的把手處,笑眯眯地望著一對新人。


    隻聽禮官喊道:“一拜天地。”


    冷風牽著握在二人手中的那條紅綢,與冷星一齊向著背對眾人的方向拜了一拜。


    “好好好。”


    “二拜高堂!”


    兩人朝著三位長輩一拜,冷風徹急忙伸著手示意二人快起來,眉眼盡是笑意。


    “夫妻對拜!”


    大紅的蓋頭下,冷星看著對麵的朦朧身影,深深地彎下了腰。


    二人起身的時候行,兩顆腦袋不小心砰地一聲撞到了一起。


    新郎和新娘都忙去摸自己的額頭,惹得看客們哄然大笑。


    熱熱鬧鬧的氣氛在整個大殿彌漫開來,優美的樂曲繞著高高的穹頂久久不散。


    行禮之後,新娘子就被送到了偏殿休息,隻餘下新郎一個人應付滿座的親朋好友


    冷予惜手中執一玉杯,眼睛看著被喜婆牽著走的新娘。


    問身邊的雲蝸:“雲蝸,新娘子是不是在新郎迴房之前都不能吃東西啊?”


    雲蝸正用筷子夾兔子肉,聞言,應道:“是啊,新娘子要在這一天維持端莊優雅的形象,想想就累,還要餓肚子,不好,不好。”


    說話間,沾了些油跡的筷子被雲蝸戳在了她自己的臉上,一道道的痕跡滑稽可笑,像偷吃了東西的小老鼠。


    冷予惜在心裏想著怎麽去送些吃的,一迴神卻見雲蝸的嘴巴上麵亮晶晶的一片光澤,正是肉油 。


    她從桌案旁的小格子裏取出一摞錦帕,拿起一條為雲蝸擦拭嘴巴。


    慢條斯理道:“你慢點吃,都吃到臉上了!”


    雲蝸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半邊臉,天真道:“如今還有嗎?”


    見雲蝸用那種懵懂的眼神看向自己,冷予惜微微搖頭,道:“沒有了。”


    隨即,將自己手裏的那塊沾染了油漬的手帕疊好放在軟墊旁。


    放下手中的玉杯,對雲蝸說:“我出去走走,你先一個人待會兒。”


    說著,便起身走了。


    雲蝸愣愣地看著冷予惜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


    小小姐外表看起來很和善,對人友好,笑容也蠻多。但是她覺得那不是真正的小小姐。


    正如猶抱琵琶半遮麵,霧裏看花美三分,真真假假,各摻一半。


    雲蝸收迴目光卻發現有兩道熾熱的視線看向她這邊。


    她抬頭望去,卻發現大家不是在欣賞殿中央上演的舞蹈樂曲,便是在推杯換盞,談古論今;更多的是拉著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新郎輪番灌酒。


    看了看,雲蝸最終還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她眼前的那盤紅燒兔肉上。


    冷予惜從主殿出來之後,看著魚貫而出的眾多侍女,走上前去,喊住了她們。


    “小小姐!”


    經過一段時間的傳揚和宣告,天之涯的每一個人,每一條狗都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


    冷予惜笑著問她們:“廚房在哪裏?”


    侍女們麵麵相覷,小心著問道:“不知小小姐可是想吃些什麽?奴婢們去拿。”


    冷予惜擺擺手,道:“不用,不用,你們告訴我就好了。”


    殿中的食物很多,但是她不能明目張膽地拿,給星姨送吃的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侍女們告訴了冷予惜大概的位置,想要領著她過去。


    卻被冷予惜拒絕了,她向眾人揮揮手,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為了方便上菜,夢之澤的廚師們把鍋碗瓢盆搬到了距祥鳳殿較近的一個房中。


    冷予惜沒走幾步路便到了。


    她抬眼看著人來人往,堪比菜市場入口的大門,搖了搖頭,看來她原本打算走正門的主意是不能用了。


    視線向遠處看去,正巧,在這間屋舍的後麵牆根處,長著一棵三米粗的梧桐樹。


    枝繁葉茂,樹幹粗壯,適合攀登。


    冷予惜眼睛眯了眯,心中打定了主意。


    “就這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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