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剛剛接過寶劍的張翼聽到這話頓時懵了,咽了口唾沫問道:“丞相莫不是在開玩笑?”


    “你覺得呢?”


    看著蘇辰冷漠的神情,張翼心中一凜,咽了口唾:“可,可魏延,楊儀兩位將軍都是朝廷要員,就這樣將其斬殺,恐怕會引來朝野非議,影響丞相您的聲譽。”


    “本相對他們用的不是國法,而是軍法!”


    蘇辰糾正了一句,不過他這是強詞奪理,哪怕是用軍法他也不能夠就這樣輕易將魏延或者楊儀斬殺,但他也實在是沒有找到任何的方法去調節兩人的矛盾。


    所以幹脆趁此機會將其中之一收拾了,不僅能夠避免自己的身份暴露,也能夠一勞永逸的解決兩人之間的矛盾問題。


    “末,末將領命。”


    看著眼前殺意淩然的丞相,張翼哪敢再多說什麽,拿著佩劍就匆匆離開。


    漢軍大營以北十裏處。


    楊儀和魏延兩人帶著略顯狼狽的麾下將士緩緩朝著漢軍大營走來。


    和當初出發時的意氣風發相比,現在的兩人都有些沉默寡言,一路上總共也就說了兩三句話。


    看著遠處隱約可見的漢軍大營,楊儀麵色有些複雜,緩緩開口說道:“看來你我二人都隻是一個誘餌。”


    魏延沒有說話,因為他早就想明白了。


    如果他們那位丞相的真正目標是槐裏等地的話,那麽早就派兵前來支援了。


    但對方卻是一直沒有任何的動作,甚至於也沒有要求他派兵救援楊儀。


    很顯然,無論是他還是楊儀都隻是對方用來牽製曹爽的誘餌。


    對方真正的目標是隴右等地。


    他倒也能理解,畢竟無論是槐裏還是其他地方對於大漢的價值都沒有隴右高。


    但理解歸理解,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他再怎麽說也是北伐大軍中數一數二的大將,現在卻是被人派去當誘餌。


    而那個毛都還沒有長齊的薑維卻是被對方委以重任。


    也正因為有著這樣的原因,他和楊儀在知道自己是誘餌之後也沒有繼續牽製曹爽給薑維拖延時間,而是直接迴來了。


    這也算是他們對這位丞相無聲的抗議吧!


    見他不願意說話,討了個沒趣的楊儀也是不再開口,兩人就這樣默默帶領麾下將士往營地走去。


    很快,兩人就到了營門口。


    “唿……”


    在營門口等候多時的張翼看到兩人一同歸來,不由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


    “你們都下去吧。”


    張翼揮了揮手,四周以及營寨寨牆上麵的士卒瞬間散去。


    楊儀和魏延兩人這才驚訝發現四周竟然埋伏了如此之多的士卒。


    “這是?”


    “這是丞相的意思。”


    張翼向一臉疑惑的楊儀解釋說道:“丞相說,如果你們之中隻有一個人迴來,就讓我當場將其斬殺。”


    “什麽?”


    前半句聽著還算正常,可聽到最後楊儀和魏延兩人都有些震驚了。


    魏延更是上前揪住了張翼的衣領,憤怒的質問起來。


    “你再說一遍?”


    “魏將軍,這不是我的意思,是丞相的意思。”


    被人抓著衣領,但張翼說話的語氣卻依舊不緊不慢。


    “不可能,丞相怎麽會下達如此荒唐的命令?”


    “你們不信我,總不能不信我手中這把劍吧?”


    張翼說著就將左手拿著的長劍往上舉了舉。


    諸葛亮的佩劍很好認,無論是魏延還是楊儀都在第一時間認出來了。


    “這……”


    心中倍感震撼的魏延緩緩將手鬆開,一臉的難以置信。


    旁邊的楊儀比他好不到哪裏去,但還是在第一時間迴過神來,向張翼詢問緣由。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為什麽丞相會下達這樣的命令?”


    張翼整理了一下衣服,反問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我想沒有誰比你們兩位更加清楚吧?”


    魏延和楊儀兩人相視一眼,都陷入了沉默。


    沒錯。


    他們比誰都更清楚其中的緣由,但他們實在沒想到這位諸葛丞相竟然會如此心狠。


    沒有給他們任何一點暗示,甚至於連提都沒有提,就這樣直接做出了決定。


    兩人憤怒的同時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懼!


    一直以來,他們都覺得這位丞相溫文爾雅,很守規矩,從來不會越過朝廷和陛下對下屬做出處罰。


    這也是他們兩人敢如此肆無忌憚互相敵對的重要原因。


    可現在看來,他們已經耗盡了這位諸葛丞相的耐心。


    而這一次的聯合作戰就是諸葛丞相對他們兩人的考驗。


    如果他們單獨撇下另一方獨自迴來的話,恐怕等待他們的就真的是張翼的刀劍了。


    這一點他們毫不懷疑,畢竟有馬謖這個前車之鑒。


    想到這裏,之前還打算去中軍大營發發牢騷的魏延再也沒有了心思。


    他向眼前的張翼行了一禮,很是客氣詢問道:“丞相現在在哪裏?我要去見他。”


    “不用。”


    “丞相要你們清點人數,上報傷亡……至於什麽時候接見你們,得看丞相什麽時候有時間。”


    “沒有通融的餘地嗎?”


    “沒有。”


    “明白了。”


    無論是魏延還是楊儀,都是大漢的高官,隻是職位比諸葛亮低一點而已,不用那麽客氣。


    但無論是魏延還是楊儀都沒有多說什麽,乖乖領了命令。


    “看來我是誤會丞相了。”


    張翼看著並肩離開的魏延和楊儀,有些感慨的說了一句。


    他一直以為諸葛丞相是沒有辦法,所以才讓魏延和楊儀兩人的矛盾愈演愈烈。


    可今天看來事實並非如此。


    丞相之前一直不管,不過是因為魏延和楊儀兩人沒有觸碰到他的底線。


    ……


    接到魏延和楊儀兩人送上來的傷亡報告後,蘇辰長舒了一口氣。


    這兩人雖然鬧別扭,互相慪氣,但總歸還算是識大體,這一次突圍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亡。


    見他神色舒緩,後麵又被楊儀拉著說了不少好話的張翼小心問道:


    “丞相,魏延將軍他們說要見丞相,您看?”


    “暫時不見。”


    蘇辰認真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暫時不見兩人。


    這倒不是他想要給倆人一點顏色看看,主要是他擔心自己會暴露身份。


    關銀屏和薑維是知曉內情的,而費禕則是個老好人,哪怕知道結果,為了大局也會幫忙隱瞞。


    所以大膽一點試探也無所謂。


    可楊儀和魏延這兩人就不同了。


    這兩人都不是安分的主,要是知道自己這個丞相是冒牌貨,絕對會鬧翻天的。


    所以暫時避而不見是最好的選擇。


    當然,這個時間也不會太久。


    隻要薑維那邊傳來好消息,那他身上的光環就會增加一層,到時候也就能夠順理成章的接見魏延他們了。


    想到薑維,蘇辰隨即走到一旁的沙盤前麵觀察了起來。


    沒錯,就是沙盤。


    這東西不是什麽稀奇玩意兒,當年伏波將軍馬援就已經做出來了,不過對方用的是米,而他用的是精選的河沙。


    整個隴右的地形在沙盤上一覽無餘。


    按照楊儀和魏延他們的說法,十天之前,曹爽就已經調集兵馬趕往隴右支援了。


    按照對方的行軍速度,最遲再過兩天就會趕到隴右。


    換句話說,薑維攻取隴右的時間隻剩下兩天了。


    當然,他也可以繼續派遣兵馬前去支援,配合薑維與曹爽一起在冬季的隴右作戰,但這沒有任何的意義。


    固然隴右對於大漢很重要,可整個大漢目前最為稀缺的是忠於大漢的兵馬。


    要是在隴右損失了大量的兵馬,那就算是將其拿下也得不償失。


    所以他不打算增派更多的兵力進入隴右。


    換句話說,眼下的一切隻能靠薑維自己。


    要是對方不能夠在約定的時間內拿下,他們也隻能夠退出隴右以待來年了。


    “爹,我給你煮了碗熱湯,快趁熱喝吧!”


    諸葛果清脆的聲音將蘇辰的思緒拉了迴來。


    看著眼前換了一身綠色長裙的高挑美人,蘇辰很是頭疼。


    除了魏延他們以外,他現在麵臨的最大麻煩就是眼前這個“女兒”。


    雖然關銀屏已經在盡可能的幫忙掩飾,但始終沒有打消諸葛果心中的疑慮,這些天沒少變著法試探他。


    他之所以設立那個安全屋,也有躲避對方的意思在裏麵。


    不過現在看來,一味的躲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果兒有心了。”


    “不過這些湯湯水水的以後還是不要送到這裏來了,要是弄到文書上麵就麻煩了。”


    “女兒也不想送到這裏來,可爹爹你不是一直沒有時間嗎?”


    諸葛果放下托盤幫蘇辰盛湯的同時意有所指道:“從早到晚幾乎沒有片刻停歇,每次做好飯菜你都吃不上。”


    “眼下是關鍵時期,我必須得時時刻刻盯著,不然實在不放心。”


    “那你也得注意身體呀!”


    “要是身體垮了的話就什麽事情也做不了了。”


    諸葛果將手中盛好的湯遞給蘇辰,不無遺憾的說道:“要是蘇先生還活著就好了。”


    “他不僅能夠幫你處理文書,還能夠幫爹爹你製定作戰計劃,指揮大軍……而且我發現他對於模仿字跡很是擅長,和爹爹你的字跡幾乎一模一樣。”


    剛剛拿起湯碗的蘇辰手腕微微一顫,心中閃過一絲沒來由的慌亂。


    【你怎麽知道的?】


    這句剛到嘴邊的話被蘇辰硬生生的給咽了下去。


    因為他發現這可能是諸葛果的又一次試探。


    沒錯,他以前包括現在都還一直在模仿諸葛亮的筆跡。


    但每一次模仿完都會將用過的竹簡以及書稿全部燒掉。


    而且當初諸葛亮離開之後他又徹徹底底的檢查了整個營帳,甚至於將一些有自己標注的書也一並燒了,不可能留下任何的證據。


    至於關銀屏和薑維就更不可能和諸葛果說這些事情了。


    顯然,眼前的諸葛果是在試探自己。


    想到這裏,假裝喝湯實則是在思考的蘇辰抬頭看了眼諸葛果,略顯“驚訝”問道:“什麽,子夜還模仿了我的字跡?”


    “是啊,我找到了他一封臨摹的文書,很像爹爹你的字呢。”


    “那份文書在哪裏?”


    “我怕銀屏姐姐睹物思情,想起傷心事,所以就燒了。”


    “那還真是可惜了,我還想看看子夜模仿得怎麽樣呢?”


    蘇辰應對得滴水不漏,讓諸葛果都有些懷疑起了自己的判斷。


    難道對方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慌亂是因為聽到蘇辰這個名字?


    心中雖然思緒萬千,但諸葛果卻是沒有展露出絲毫,順著蘇辰的話說道:“那我迴去再找找,說不定在他營帳中還留有其他的文書之類。”


    說話的時候諸葛果一雙漂亮的眸子緊緊的盯著蘇辰,不肯放過對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然而哪怕她說到最後對方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慌亂。


    這讓她有些失望,但也並沒有就此放棄試探。


    “爹,你累了一天了,女兒來給你捏捏肩膀吧!”


    “這就不用了吧?”


    “一定要。”


    諸葛果漂亮的眸子盯著眼前的蘇辰,很是“孝順”說道:“女兒和你已經好多年沒見了,也讓女兒盡盡孝心嘛!”


    “那好吧!”


    蘇辰知道一味的躲避隻會讓眼前的諸葛果更加懷疑,所以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接受了。


    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可當諸葛果的玉手搭到肩膀上的時候,蘇辰還是感覺到了一陣心顫。


    這倒不是害怕和擔憂,而是有些不自在。


    畢竟站在自己身後的諸葛果現在是自己名義上的女兒。


    可他又偏偏是個冒牌貨。


    這種倫理和道德的交織讓他很是不舒服。


    諸葛果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之前她就一直從蘇辰身上感受到一股來自血脈的陌生感。


    現在近距離的接觸讓她這種感受越發的清晰了。


    這讓她心中有些不安,萬一眼前之人真的不是自己的父親,那自己應該怎麽辦?


    是揭穿還是幫忙隱瞞呢?


    畢竟對方敢冒充自己父親肯定是有重要原因的。


    腦海中滿是雜亂的思緒,但諸葛果還是繼續按捏了起來。


    有些生疏的按捏讓蘇辰越發肯定諸葛果以前沒有為諸葛亮做過類似的事情。


    這讓他稍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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