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酒醒,已經是淩晨三點半了。


    我坐在警局的審訊室裏,腦袋一搭一搭的磕在桌麵上,打著瞌睡。


    不明所以的掃了一眼,就我一個人坐在那,並沒有警察。


    安靜的像一座死城,顯得更加的冷。


    蜷縮起身子,迴想起先前的事,才想起來,我一時失控,打得那個要揩油的男人頭破血流的。


    也不知會不會被拘留,隻是覺得心裏坦蕩,並沒有絲毫愧疚和不安。


    我處於正當防衛,並沒什麽可恥的。


    聽著牆上的掛鍾一針一陣的跑,也沒睡,就呆呆的,陪著它,生怕它寂寞。


    天明,外麵開始有人活動的聲音,我動了動發僵的手腳,等著人來給我判刑。


    約過了二十多分鍾,終於有人來了。


    是一個一臉嚴肅的老警察,掃了我一眼,滄桑的煙嗓震動了我耳膜,“木梓,你可以走了。”然後徑自走了。


    起身,拍了拍有些許痛意的屁股,熟練的走了出去。


    說起來,我跟警局還真有緣,都記不清這是第幾次從那件審訊室出來了。


    來保我的人,是霍南奕。


    一起走出去,一路沉默,不清楚他此刻是什麽心情,也沒蹙眉,就是不說一句話。


    本來下意識就要開口跟他解釋來著,但轉念一想,讓他厭棄,不是我現在想要的麽?


    安靜的迴了家,就忙不迭迴去洗澡換衣服了。


    我要洗淨一身的髒,然後再滾進肮髒的塵囂裏,把自己沾染得麵目全非。


    再次下樓來,他們父女倆都在,隻是氣氛依然安安靜靜,像是特地為我營造的。


    掃了他們一眼,沒做停留,去廚房吃了一塊吐死,喝了杯牛奶,就急不可耐的開車出去。


    他們不是沒有挽留,隨心追了出來,孤零零站在雪地裏,滿眼祈求看著我離開的方向。


    那副模樣,我也很心疼,但我不會再縱容自己陷進痛苦循環的泥潭。


    照常去培訓機構上課,午休時,約了唐梨姐吃飯。


    我想,有些失去的,是該為自己找迴來了。


    我們在薇兒瑞附近的一家日式料理店見麵,我去的時候,她已經點好了餐,也幫我點了一份,而且很對我胃口。


    “木梓,你主動找我,還真是難得呢!也不知道姐今天能不能聽到想要的答案。”


    “唐梨姐,我們聯手吧!我想被愚蠢毀滅的驕傲重生,做迴真正的我自己。”


    她很開心的笑了,玩笑說要迴去好好重整旗鼓,迎接薇兒瑞的巔峰。


    下午下班後,她讓我去公司找她,我去了。當時公司裏就她一個人,其他的都按時下班迴家了。


    “姐,你這是……”


    “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設計部就沒交出過一份滿意的設計。一直沒推新品,設計稿都堆在這呢。”


    她起身,走到左邊的書架旁,指了指堆得跟座小山丘似的設計稿。


    很是隨意的抽出一份,翻看兩眼,很不滿意的扔了。


    雖然在心裏為那些設計師們喊冤,但也沒說什麽。撿起來一看,完整得接近完美,卻沒有靈魂,動不起來。


    “喏,就都一個樣,一個個都跟死了的黑蝶似的,然而姐姐我要的,是瀕臨死亡時奮力掙紮,甚至糾結著放棄的模樣。她們都不懂我,隻有你,木梓。”


    其實,之前我也並不懂薇兒瑞的設計風格,一貫的消極,卻又帶著一種衝破地獄的希望。


    那會,我的設計也並不符合薇兒瑞的審美,但唐梨姐就是任性的接受,也不知她為哪般。


    “姐,我的風格也變了,恐怕……”


    “我知道,我就等著你的蛻變。走吧,一起吃飯,然後就開始壓榨你了。”


    挽著我的手,離開了公司,飯後陪她去酒吧喝了兩杯。


    她每天都要去酒吧喝酒,也不多,就三杯,無論什麽酒,都隻喝三杯。剛知道她這個癖好時,我還打趣她說:“好漢喝酒,三杯必走。”


    盡管她沒有可以隱瞞我什麽,她還是成功的成為了我猜不透的秘密,感覺她的故事,遠比跟我講過的要多得多。


    迴到家,九點多,他們竟然在等我吃飯。


    在開門進去,飯菜香味撲鼻而來的瞬間,我心裏還是感動和歉疚的。


    可我隻能裝作若無其事,冷漠的不去顧及他們的期待和失落。


    看也沒看一眼,上樓,直接去了書房,拿出剛帶迴來的紙筆,就忘我的畫設計。


    之後的日子,也都是這樣度過。不跟他們說話,也不理會他們,就像對待我的仇人一樣。


    除夕前夕,霍南奕終於還是打破了我的寧靜。


    我正埋頭畫圖,他門也沒敲就端著一杯熱牛奶直接闖了進來。


    直到杯子壓住了我的花紙,才意識到他進來。


    不悅抬頭看他,“你幹嘛?別打擾我!”不客氣的把杯子挪開,無意搭理他,繼續畫。


    “木梓,我們好好談談吧!”


    根本不想迴答,也不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


    是他自己一直賴在我家裏不走,之前我已經把話說得夠清楚了,我不需要任何人!


    可他犯賤般做起家庭煮夫,獻殷勤討好我,我不願意接受,這會終於按捺不住了?


    見我不理他,也沒走,就站在那,像尊石像,動也不動。


    心無旁騖的畫設計,權當他不存在。


    說來也奇怪,以前,隻要他多看我兩眼,我都會被撩得無法淡定,一顆心怦怦怦地跳個不停,別說是畫設計,連吃東西都會忘了咀嚼。


    而現在,他目光灼灼盯著我看,也影響不了我半分,許是真的放下了吧。


    完稿,已快十一點,收好畫稿,伸了個懶腰就要迴臥室休息,卻被他拽住了手腕。


    他雙手撐在書桌上,將我圍困在他胸前,我以為他是要跟我算賬呢。


    “現在可以談談了吧?”


    距離很近,他說話時的氣息悉數進了我肺腑,溫熱的鼻息撒在我脖子上,卻再激不起我心裏的半點漣漪。


    “你想怎樣?我說了,我不需要你,也不要任何人!何必在這自取其辱呢?霍南奕,你聽,我的心,不會跳了。”


    不知從何而來的優越感,反正我就是在驕傲的炫耀,他已經無法撩撥我的心弦。


    “看到了吧,我已經不愛你了,徹底死了心。別在我這乞討愛情,願對你投懷送抱的女人多的是,別把最後的尊嚴丟在我這,很不劃算。”


    掙不開他的手,我靈機一動,從他腋下鑽了出來,笑著離開書房。


    “木梓,卻始終隻有一個。別再自欺欺人了,你隻是害怕受傷才偽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朝我走近,“木梓,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傾盡所有熱情,不顧一切。”


    “是嘛?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好了。”


    滿不在乎迴去睡了。


    他像下定了決心,一定要我臣服於他的魅力之下,殫精竭慮的追求我。


    那些過去的事,我沒再去理會,就連那天隨心為什麽會失蹤,之後又是怎麽迴來的,我也沒問過,也不想去追問。


    如今小姨已經那般模樣,針對我們的人,也隻有那個冷興味了。


    而他,跟霍南奕之間的糾葛,不該讓我來承擔後果。


    以前所有人都勸我要學著放下,但我偏偏倔強的堅持到底,得來的不過是滿身傷痕。


    而今,不少人也勸我不要任性,錯過那麽美好的感情,我又不聽,非要杠到底。


    除夕那天,我早早下班了,趕在商場停業前逛了一圈,買了不少東西,有我的,也有隨心的。


    哪怕我不想她陪在我身邊,可她一直不走,我也不能一直對她冷暴力,畢竟,她跟我最親。


    把給外公和小姨的禮物寄出去,卡車跟在一輛送貨車後麵,我買了架鋼琴,用我自己賺的錢。


    當我迴到家,看到家裏張燈結彩的,一室的喜紅色,差點發脾氣。


    不是因為不喜歡,而是怕暴露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而要找點別的來掩飾。


    但到底還是忍住了。


    把給她的東西放在沙發上,剛要說點什麽的,那些送貨的人搬著鋼琴進來,喘著粗氣問:“木女士,請問您要把它擺哪?”


    掃了一眼,“跟我來吧!”帶著他們上樓。


    本想把它放隨心臥室的,但心生一計,把它搬進了被霍南奕霸占的客房裏。


    還拜托他們幫我把客房裏的床也拆了搬走,客房成了琴房。


    拍了拍手,滿意的下樓,剛好可以開飯,不客氣的就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既然有人要給我當免費保姆,趕也趕不走,那我就欣然接受咯。


    我突然不再冷若冰霜,隨心又恢複了往常的活躍,嘰嘰喳喳的,跟隻小麻雀似的,氣氛熱鬧了不少。


    一起坐在客廳看春晚,隨心窩在我懷裏,笑眯眯的,像隻吃飽喝足的懶貓咪,莫名讓人心軟如水。


    “媽媽,我們去放煙花吧!我還沒放過呢!”


    “你想放?”


    “嗯,可想可想跟爸爸媽媽一起放煙花了。媽媽,可以嗎?”


    沒拒絕,答應了她,直到我看到他搬著一大箱煙花出來,才反應過來,這是他們倆的陷阱。


    見隨心很開心,不想掃她興,就當什麽都不知道,陪她一起。


    當煙火在夜空綻放出燦爛的神采,我卻看到了它的寂寞,而實際上,我比煙花更寂寞。


    寂寞到隻能偽裝,連跟自己都不能訴說這份淒苦。


    十二點的鍾聲敲響,夜空終於迴複寧靜。


    隨心睡了,但我卻睡不著,去書房,拿起筆又開始畫設計。


    畫著畫著就懶洋洋伏在書桌上,慢慢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唔……”


    迷迷糊糊的,就感覺身上壓了塊千斤重的石頭,有些喘不過氣來。而且有一條溫暖的靈蛇,纏在我身上,遊動著,時輕時重的咬我。


    我感覺唿吸越來越困難,好不容易可以大吸一口氣,才吸了一半,又被堵住,不知什麽東西在我口腔裏糾纏,攪亂我的唿吸。


    我急得流淚,想要推開那塊大石頭的束縛,雙手卻被抓住,根本動彈不了。


    無可奈何,我趁那東西忘情流連時,狠狠咬了下去。


    終於,我恢複了正常的唿吸。


    猛地睜開眼睛,卻對上了他的眼,在黑暗中,閃著璀璨的光。


    “你有病啊!放開我!”


    氣不打一處來,他憑什麽這麽對我?要是寂寞難耐,去找別人好了,幹嘛要趁我睡著這樣……越想越氣,拚命地掙紮。


    也不知踢到他哪,“呲”了一聲,咬著我耳朵,悶聲道:“別亂動!”


    “你放開我!霍南奕你特麽什麽時候這麽饑不擇食?什麽貨色都想上啊!鬆開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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