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過春風中搖曳的梧桐枝葉,斜斜照進了窗戶,光影斑駁,印在我身上。


    懶懶的眨了眨眼,看著那溫和的春光,咧開嘴角,傻傻的笑了。


    又是一年春天,今年茂城的春天,倒晴朗得格外的好,陰雨幾乎不曾來襲,每天都碧空如洗,隻要抬頭看看天空,再陰鬱的人也會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此刻的我,躺在海棠路梧桐苑18棟8樓的一間房間裏。我的窗戶邊上,剛好矗立著一棵高大的梧桐,伸出手去,就能觸碰到它的枝葉。


    我是眼睛恢複正常的第七天搬到這的,那是七月底。


    恢複過來的第三天傍晚,外公說他想吃商業街那邊正宗的米糕,我就出去給他買了。


    可等我七點左右剛迴到家門口時,就聽到家裏劇烈的爭吵聲,是小姨跟外公。


    嚇了一跳,愣了一會,然後才急匆匆跑進去,隻聽小姨憤怒的指責說:“為什麽不能告訴她?那本來就是她的錯,憑什麽她忘掉一切就可以開開心心的生活?那我所受過的委屈呢?誰又來對它負責?”


    小姨頭發散亂著,淚流滿麵,極度不滿的看著外公。


    從我迴到家後,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小姨這麽憤慨,像是有人欠她一輩子幸福一樣的委屈又生氣。


    外公拄著拐杖,搖晃道:“是因為阿梓,你母親才去世的。可阿梓受到的痛苦還不夠多嗎?她好不容易又可以像小時候那樣開懷大笑,你忍心掐死她的笑容?”


    聽到外公的話,我驚得瞪大了眼睛,手瞬間沒了力氣,手裏的米糕“砰”地掉在了地上。


    愣愣問到:“外公,小姨,你們說的是真的嗎?外婆,是我害死的。”


    外公有些慌張,忙跌跌撞撞朝我走近,“阿梓,都是過去的事了,別再自責。你外婆她本來就……”


    他話還沒說完,小姨卻已經幾步走了過來,盯著我的眼睛,無比真誠的承認道:“對,就是因為救你,我媽才會喪命於卡車之下的。就是你害死了她,害我失去了……”


    “啪!”的一聲,震得觸目驚心。


    小姨撫著被打的右臉頰,不可置信的看著外公,喃喃道:“你竟然打我?你竟然對我動手!你還有沒有良心,你怎麽答應我媽的?你就是這樣履行對我媽的承諾的?”


    外公微愣,意識到自己的過分,想過去拉她,道歉,卻被她躲開了。


    她狠狠瞪著外公,冷冷的擠出一句:“木常彥,我恨你!”然後奪門衝出了家門。


    我忙追上去,卻隻是被她揚長而去的尾氣糊了一臉。


    小姨開車離開了家。


    看著她離開的方向,我呆愣了許久,想到剛剛小姨認真承認的事實,不知所措。


    原來,被遺忘的曾經,是那樣的不堪入目。


    不禁為小姨難過,明明被我奪走了母愛,卻還能對我那麽好。


    真是難為她了。


    呆滯迴到家,外公疲憊的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麽。


    撿起地上的米糕,在褲子上擦了擦包裝盒,走了過去。


    將米糕輕放在茶幾上,艱難開口問:“外公,您能跟我講講外婆的事嗎?”


    他沒有一點動容,仿佛根本沒聽見一般。


    我嚐試著再問了幾次,他依舊沉默不語。我也就沒再開口,默默坐在一旁,一動不動。


    半夜的時候,引擎聲響了,我知道是小姨迴來了。


    站起來,跑了出去,卻見她被一男子壓在車身上,兩個人旁若無人的放肆親吻歡愛。


    沒勇氣上去阻止,轉身,折迴了家裏。


    等我迴到臥室,剛要關門,就聽到小姨“咯咯”的笑聲,還有男人歡愉的低吼聲。


    我不知道小姨這是什麽意思,輕輕關上門,一被子蓋過頭頂,煩躁不安。


    什麽東西,隻要注意到那個缺口,就會過分關注。


    我也一樣,想知道過去的欲望強烈得將我淹沒,甚至不能唿吸。


    第二天一早,洗漱好換了衣服準備出去找那些喜歡家長裏短的大媽們打聽打聽我過去的事。外公卻叫住了我。


    “阿梓,你要出去?順路送送外公吧!”


    轉身,卻見到客廳裏,外公站著,腳邊還放著一個包。


    走過去,疑惑問:“外公您這是要去哪啊?”


    他遞給我一張名片,上麵印著:西郊心平療養院歡迎您迴家!


    “不是,外公您這是什麽意思?療養院,您要離開家?”


    急得眼淚差點掉了下來,他卻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慈祥笑道:“外公老了,想找個安逸的地方,頤養天年。”


    “可是……”


    “阿梓,別擔心外公!你有空可以來看外公的嘛!”


    盡管外公隻是換個地方住,但我心裏還是很不安,害怕這一分別,恐怕……


    勸了他好久,可外公注意已定,最終,我還是將他送到了療養院。


    木家,隻剩下我和小姨。準確的說,是我打擾了她跟她男朋友的二人世界。


    小姨每晚一個的把男人往家裏帶,他們恣意歡愛,在家裏任何一個角落,甚至,是去了我的房間。


    外公離家的第三天晚上,吃了晚餐後,我去紫荊公園散步去了。


    等我再迴家時,小姨他們在我床上翻滾纏綿,就連鋼琴架上也有他們做過的痕跡。


    怒火中燒,摔門離開了木家,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遊走。


    我終於知道小姨的目的了,她想我搬走,那是她的家,不是我的。


    如她所願,淩晨三點多,我迴到木家,帶著我的畫稿,走了。


    但我根本無處可去,一個人默默流淚,在沒有半個人影的街上晃蕩。


    小姨果真恨透了我吧!不然怎麽會用這麽極端的方式趕走我?


    其實隻要她跟我說一句,我會走的,不會賴在木家的。


    還是,她連句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了?


    提著兩大堆畫稿,在街上遊蕩了整整一夜。


    要不是第二天蘇傾給我打電話,我想我會一直像個遊魂,不會停下遊蕩的腳步。


    她把我接到了她的住處,一間一室一廳的單人房裏。


    但我隻在她那裏呆了半天,她找到了新的房子,也就是梧桐苑這裏,我們搬了進來。


    兩室一廳,環境清幽,住著很舒服。


    抬起手來,碰了碰光線,賴著,不想起來。


    今天,是我跟外公約定好的日子,我要去看他。


    可莫名的,就是不想動。


    每次見到他,他都不怎麽說話,問他,他也是敷衍的簡單迴答。


    這樣子的他,讓我很不安,總覺得他故意用淡漠來隱瞞什麽事。


    可我又一無所查,問蘇傾,她隻說,她真的不知道。


    蘇傾這個人是在我看不見的第二個月出現在我身邊的。


    當時我在臥室裏彈琴,外公叫我下去,說要給我介紹一個朋友。


    我心裏是抗拒的,但不忍心上了外公的心,便順從下去,在外公的介紹下,我們認識,並慢慢成了朋友。


    她知道我很多喜好,又健談,容不得我拒絕她。


    也是在她的陪伴下,我漸漸遺忘了那位溫暖的先生,似乎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那天他離開,我是知道的。但我沒有出去送他,或者是挽留。


    我知道,他不屬於我。


    可當他的助理把那顆紐扣放在我掌心時,到底我還是哭了,不知緣故。


    就覺得心裏很痛,像被人猛地撞擊了一下。好在那種感覺很快消失,沒把我陷進去。


    “木梓?木梓!快起來做飯啦~我們不是說好十點出發去看外公嗎?”


    蘇傾的敲門聲打斷了我。


    “知道了,等我十分鍾就好。”


    她嘀咕了一句“果然是懶貓咪,都餓壞我了。”然後就是一陣乒鈴乓啷的聲響,她在嚐試著自己做早餐。


    無奈笑笑,還是爬了起來,洗漱換衣,如果真的不去,外公可能會胡思亂想吧!


    十點鍾,我們終於收拾好,可以出門了。


    她卻突然接到了boss的電話,要她迴去采訪一大牌明星,抱歉的撓頭,還是急匆匆去雜誌社了。


    攔了輛車,往西郊去。


    不知為什麽,心裏有點慌,坐立不安的,焦急望著窗外。


    趕了兩個小時,十二點時,我到達了療養院。


    可護士卻說,外公拒絕見客,讓我迴去。


    覺得很詭異,明明我們約好,每周六中午,一起吃飯的,而且雷打不動,外公不可能輕易打破約定。


    再三請她讓我進去,都被拒絕了。


    悻悻轉身離開,但我沒有直接迴城,而是沿著療養院外圍走了一圈。


    在療養院後方,是一片濕地,樹木生長得很旺盛,甚至可以爬樹,偷偷進入療養院。


    而這一塊,是後勤部,這會,護士們都在前麵忙,根本沒有人。


    合計著,我便脫掉鞋子,趟過濕地,抱著大樹,奮力的爬著。


    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外公安然無恙才放心。


    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成功跳進了療養院。


    跳下去時沒注意,不小心崴了腳,疼得我呲牙咧嘴的,一瘸一拐往前麵摸去。


    就在我穿過那一排排護士宿舍樓時,不小心聽到嘀嘀咕咕的聲音。


    努力逼自己不去管的,但一句話,聽得我汗毛豎了起來。


    “我要她永遠睜不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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