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二號房。


    房間門緊掩,窗戶卻是大開著。


    床上,燕止危睡得正沉。


    他昨夜喝了不少酒,後來又跟燕攜葉打了一架,睡下去就沒醒過。


    正做著夢,身體忽然變得輕飄飄的,像是在飛一般。


    接著,鼻子癢得厲害。


    “阿嚏……”


    驚天動地的噴嚏聲,響徹房間。


    燕止危被自己的噴嚏聲驚醒。


    睜眼,就是一堆圍著自己的放大的臉,笑得格外瘮人:“嘿嘿,嘿嘿嘿……”


    燕止危抬手就是一拳。


    “嗷……”


    燕瓊痛唿了一聲,捂著眼睛倒在地上。


    另外幾人見狀,連忙湊過去把人扶起來,七嘴八舌地問:“燕瓊,你沒事吧?”


    “你瞧我像沒事的樣子麽?”燕瓊都快哭了:“快給我看看,我毀容了沒?我的眼珠子還在眼眶裏麽?”


    “不在了。”一個少年迴他:“眼珠子飛出去了,你現在此坐著別動,我這就出去幫你找迴來。”


    燕瓊:“……”


    燕瓊哇地一聲哭出來。


    另外幾人笑得東歪西倒。


    燕止危清醒過來,笑罵:“你們幾個有病吧?還嫌他膽子不夠小麽?嚇唬他做什麽?”


    說著,光腳下床:“我瞧瞧。”


    燕瓊氣得扭頭。


    下巴一緊,就強行被人扳迴去。


    燕止危低頭瞧了幾眼,嘖道:“你們這是趕了多久的路?眼睛都熬紅了。”


    說完,鬆開燕瓊。


    燕蘭琢倒了杯水喝下,潤了潤嗓子,才道:“阿危,庭瑞,你們也忒不夠意思了,出來玩都不叫我們的。”


    “就是!”另外幾個少年附和。


    溫庭瑞聞言,站出來解釋道:“我和兄長還有阿危,是護送姐姐來新虞城的。


    若我們單獨出來玩,肯定是要叫你們一起的。”


    燕止危揚了眉梢:“我陪阿虞遠離京城遊山玩水,你們幾個來湊什麽熱鬧?


    大好春光的,應該去陪你們自己的嬌妻美妾才是。”


    說著,不等眾人開口,他又非常燦爛地笑道:“瞧我我都睡糊塗了,差點忘了,你們既無嬌妻也無美妾,哈哈!”


    眾少年:“……”


    燕瓊氣得推了他一把:“若非你踩了狗屎運,得了臨川郡主青睞,不還跟我們一樣?”


    “說起來,我家也有去長公主府提親呢。”翰林院學士次子陸時箋說道。


    “就你?”燕止危扭頭。


    陸時箋朝他拱手:“阿危莫氣,我就是隨口一說而已,我自知配不上郡主,隻是湊個熱鬧罷了。”


    燕止危哼道:“阿虞心悅我,自是沒你們什麽事。”


    “是是是……你生得好看,你說得有理。”


    “你是識相的。”


    ……


    由於新增了幾人,溫庭柏又派人去畫舫上給廚子傳話,多添了一桌酒菜。


    出門時,燕止危紅著左眉尾,燕瓊紅腫著右眼,燕攜葉的唇角和顴骨一片青紫。


    路過的人,無不好奇地多看兩眼。


    燕瓊伸手捂住眼睛,縮著脖頸兇道:“看什麽看?再看,信不信把你們也變成這樣?”


    “再看就把眼睛剜了。”燕蘭琢道。


    燕止危活動著手腕:“別這麽兇啊,他們興許是沒見過這麽多好看的公子走在一塊兒,被美色迷了眼。”


    “是麽?”燕瓊狐疑。


    路人翻白眼:“有病!”


    說完,連奔帶跑地離開,還不忘迴頭看好幾眼,生怕幾人追上去纏上他們。


    溫庭瑞雙手合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再跑快些!”


    口哨聲此起彼伏。


    路人跟被狗攆了一般,跑得飛快。


    一群少年笑得前俯後仰。


    原本寧靜的新虞城,半日之間,就好像變換了風月,春日灼灼,清風爛漫……


    客棧門口。


    望著笑鬧成一團的少年們,溫庭柏頗為無奈:“早知他們要來,便該多訂個畫舫才是。”


    燕攜葉站在他身旁:“不如,我讓他們自己玩罷?有他們在,怕是吵到郡主和世子妃。”


    柳浮雲也看向溫知虞。


    溫知虞戴著冪籬,從頭遮至腳踝:“出來玩的,人多才熱鬧。沒關係,讓他們一起吧。


    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免得生事。”


    柳浮雲附和:“我和阿虞想的一樣。”話音落下,她抬眸看向燕攜葉。


    燕攜葉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柳浮雲扯唇,朝他笑了一下。


    燕攜葉眼神更冷了幾分,挪開視線:“這兩日,我會盡量看好他們,不讓他們生出事端的。”


    溫庭柏點頭:“有勞。”


    湖邊。


    臨近正午,遠遠看去,湖邊泊滿畫舫,一片花紅柳綠。


    一行人熱熱鬧鬧地上畫舫。


    溫庭柏想著妹妹甚少出門,訂了艘三層的大畫舫,足以承載所有人。


    溫知虞和柳浮雲被安排在畫舫三樓,燕止危、溫庭柏和燕攜葉則陪其他人去了一樓。


    樓下,不時傳來笑聲。


    畫舫內,飯菜飄香。


    畫舫外,春光明媚。


    藍天白雲與水墨畫一般遠山,皆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麵,一時竟不知是人在畫中走,還是畫在景中遊。


    柳浮雲抓著筷子,啃著她最愛的豬肘,一掃往日的低迷:“阿虞,這裏的景色好美啊!


    若是可以,真想一直住在這畫舫上!”


    溫知虞抬眸:“喜歡這裏麽?”


    “喜歡!”柳浮雲用力點頭。


    溫知虞眸光微動,聲音變得格外溫和:“你若是喜歡,我把這畫舫買下來送你如何?


    日後得了空,你和慶王世子可以來此小住。”


    “住在畫舫上啊?”柳浮雲啃下一口豬肘肉:“下雨了湖上會漲水,住在畫舫上很危險吧?”


    溫知虞頓了頓:“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樣罷,趁著這幾日,你瞧瞧可有喜歡的宅子,若有看中的可以同我說。


    我為你買座宅子,再送你一艘畫舫。


    宅子,可以按照你喜歡的模樣來修繕布置,種花種樹也可,養魚養小動物亦可。


    畫舫平日可租賃出去,收取賃錢,亦或是聘人幫你打理。”


    柳浮雲呆了呆:“阿虞,你為何突然對我如此好,又是送宅子又是送畫舫的?”


    因為,相識一場,希望你日後過得好一點啊。


    溫知虞眼波猶如春江水,平靜而又溫和:“新虞城鍾靈毓秀,我想在此處買座宅子。


    以後老了,我們便一起來這裏住,繼續做鄰居。”


    如果有機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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