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弘曆見高格格身子並無大礙,隻是子嗣保不住了,又神色凝重的囑咐了劉太醫幾句,這才神色匆匆的往外走去。


    蘇念不由在心裏暗歎了一聲,看來高格格還是未能改變曆史。


    剛才太醫話裏話外說高格格身子虛弱,又懷有宮寒之症,怕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孕在身了。


    此刻,弘曆在前麵走著,蘇念在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


    她知道弘曆再一次折損了自己的子嗣。


    想必這個節骨眼上心裏鐵定難受的很。


    輪船的梁上飄飄蕩蕩的懸掛著燈光閃爍,若隱若現蒙著一層細紗的燈籠,將船板照的隱隱灼灼的。


    不知不覺走了多久,弘曆忽地在欄杆旁佇立,目光沉沉的複雜而飄逸的睨著遠處的青山綠水。


    似遠處有點點的星光閃爍。


    沉吟了良久後,他方才澀然開口道:


    “為何爺每次都滿懷希望的期待自己的孩子降生,卻總是會突然出現意外,讓爺空歡喜一場。”


    “爺常常在想,是不是因為爺做錯了什麽,觸怒了老天爺,方才導致父子情分如此淺薄,還未曾跟他見上一麵,就沒了,為什麽老天爺要如此薄待爺那些未出生的孩子---。”


    蘇念眼眸沉靜如水的睨了睨麵色灰白暗沉的弘曆。


    沒想到曆史上鼎鼎有名一代流芳百世的賢君,也有如此脆弱無力的一麵。


    不知為何,蘇念忽地有些心疼麵前看起來總是無所不能,冷靜自持的男人。


    沉默了好一會後,她方才暗歎了一聲道:


    “爺該清楚,並不是老天爺薄待了您那些未出生的孩子,隻是生在皇家,有諸多的身不由己罷了。”


    “他們想要在充滿了爾虞我詐的皇宮內存活下去,並且平安順遂的長大哪能那麽容易。”


    “其中的艱難和辛酸,恐怕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高格格的事,還請主子爺節哀,莫要傷心過度,免得傷及身體安康---。”


    她微微正了正神色,又繼續鄭重其事道:


    “高格格性子向來沉穩可靠,尤其是自從得知自己有孕在身後,平日裏大門都不去,事事萬般小心謹慎,怎麽會突然失足落水。”


    “恐怕不隻是一場意外這般簡單,到時候等高格格蘇醒過來,爺您再仔細問問她就知道了。”


    弘曆神色沉痛的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拳頭下意識的緊緊握在了一起,手背青筋爆出,忽地暗聲道:


    “所謂稚子無辜,他們想要對付的是爺,為何要牽連到無辜的稚子身上,爺本來這次微服私訪,可以趁機躲過宮裏頭的那些明槍暗箭,醃臢齷齪的手段。”


    “沒想到高格格腹中的胎兒還是---說到底都是爺過於大意,若是能早做準備,說不定---現在說什麽都於事無補了。”


    蘇念神色微微怔了怔,果真足智多謀的弘曆,猜測到了高格格失足落水恐怕不是這般簡單的一件事。


    緩和了一會神色後,蘇念方才微微蹙眉道:


    “那爺打算徹查此事,替高姐姐討一個公道,將這背後之人繩之於發,絕對不能讓他們逍遙法外。”


    弘曆神色略顯寂寥頹廢的暗了暗,忽地勾唇自嘲一笑道:


    “以前爺也是這般的想法,總想著這世上的事都可以有公道可言,可結果呢,無非是將那些無辜之人拉入深淵,讓更多的人犧牲罷了。”


    “爺才想著等爺的手上有足夠的權柄,才能保全自己的親人,才能給這世道更多不平不公之事,還給他們一個堂堂正正的公道,爺相信這一天不會等太久---。”


    蘇念清透黯淡的目光循著弘曆的視線凝著遠處皎潔的月光,良久後都未曾言語。


    翌日一清早,蘇念過來看望高書瑤,瞅著高書瑤披頭散發的跌跌撞撞從床榻上下來,悲傷欲絕的直嚷嚷要見主子爺。


    被旁邊伺候的丫鬟香雲給攔著了。


    這會,她瞅見了蘇念,立刻打著赤腳迎上前去,心急如焚道:


    “沈妹妹,你知道主子爺在哪對不對,我要見主子爺,昨兒晚上的事並不是一場意外,我失足落水。”


    “是因為背後有人偷偷的推了我一把,當時雖然外麵漆黑一片,但是廊上掛著有細紗的大紅燈籠,還有來來迴迴巡邏的侍衛們。”


    “他們必定也是瞧見了,隻要一一審訊總能查到蛛絲馬跡的,我不能讓我那未曾出生的孩兒死的不明不白的。”


    “當初我千辛萬苦每天盼星星盼月亮才好不容易的懷上他,怎麽說沒就沒了,我要讓主子爺替咱們的孩兒討個公道,絕對不能放過背後肖小卑劣之人,絕不---。”


    蘇念睨了睨神情悲痛的某女,微微頓了頓神色,方才詢問道:


    “那你可瞧清楚背後突然推你入水之人的身形樣貌,當時除了那些巡邏的侍衛外,周圍可還有其他的人為你作證?”


    高書瑤緩了緩神色,擰眉沉思了片刻後,方才思量道:


    “昨兒夜裏,香雲擔心我受寒便迴去給我取披風去了,當時大家夥差不多都迴屋安寢,除了有巡邏的侍衛外,倒是沒瞧見旁人,那人就是趁天黑無人的時候,這才對我下此毒手。”


    “那人差不多身高比我略高一些,力氣很大,應該是個男人,隻是因為當時天太黑了,又是從背後推的我,這才沒看清楚那人的樣貌特征---。”


    蘇念微微沉吟了一下,方才不緩不急道:


    “既然沒有證人,又沒瞧清楚背後之人,加上昨兒夜裏巡邏護駕的侍衛差不多有上百人,想要一一審訊談何容易啊。”


    “你可別忘了,這裏不是乾西二所,不是由主子爺一人說了算,你覺得萬歲爺會為了你一個身份卑微的格格,會徹查你失足落水一事嗎?”


    “還是你希望主子爺將此事如實稟告給萬歲爺,讓萬歲爺為你鳴不平,即便萬歲爺真的下令徹查此事,想必背後之人早就設了局。”


    “無非是順水推舟的隨便推出來個替罪羔羊草草了事罷了,這難道就是你所想看到的結果嗎?無憑無據的,想要徹查下去必定是一件難事。”


    高書瑤冷笑一聲道:


    “你的意思是讓我忍氣吞聲就這般算了唄,若隻是我的事,我忍一忍倒也罷了,可我不希望我那未出世的孩兒忍受這般委屈,無辜枉死。”


    “即便再艱難,哪怕鬧個天翻地覆我也要替我的孩兒討個公道,省的他日後到了天堂,怨恨他的娘親是個無能之人,連他的冤屈也洗刷不了。”


    “你如此推三阻四的,是不是你知道些什麽,主子爺人呢,我要見他,他一定會替咱們的孩兒做主的對不對---。”


    旁邊的香雲狠狠的瞪了蘇念一眼,怒不可泄道:


    “這次陪同主子爺微服私訪的,除了主子,便隻有你,你如此害怕主子徹查此事,說不定背後對主子下此毒手的那個人就是你吧!”


    “你眼紅嫉妒主子比你先行懷孕,便想著借此伺機報複,主子向來待人溫和有佳,又從未與人結仇,除了你,還能有誰?奴婢這就稟告主子爺,說你才是背後行兇之人---。”


    她的話音還未落定,蘇念忽地目光淒厲的上前來,狠狠的揚手便朝著香雲麵頰上扇了一巴掌,怒吼一聲道:


    “放肆!無憑無據便敢恣意信口雌黃的誣陷主子,以下犯上,對主子不敬。”


    “今兒我便代替高姐姐好好教教你這個忤逆犯上的賤婢規矩,若是下次再敢狂言亂語,就不是一巴掌這般簡單了,還望你引以為戒,謹言慎行!”


    香雲捂住右邊通紅的麵頰,嗚咽了一句道:


    “奴婢即便有錯,自有主子親自教導,犯不著由著你在此越俎代庖的責罰奴婢,如此放肆無禮,壓根就沒把我家主子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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