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


    幾日後。


    夜色濃稠如墨,月色涼薄,宛如彎月。


    在汴京郊外的營帳內,弘曆正眉目專注的處理飛鴿傳書過來的各種公文。


    旁邊的高書瑤神色沉靜的在一旁伺候筆墨。


    過了片刻後,底下的侍衛神色匆匆的進來稟告說,有個孩童給弘曆送了一份書信過來。


    弘曆順手接了過來,旋即將那份書信展開來,潦草的歪歪斜斜的字跡映入眼簾,上麵愕然寫著:


    “明日去集市記得千萬擾道走東邊,不要朝西邊走,切記,否則後果自負!”


    弘曆神色微微怔愣了一下,幽深莫測的黑眸若有所思的微微半眯著,暗自思量了一番。


    這背後送信的人究竟是何人,他又是從何處得知明兒早上他打算陪著高書瑤一塊去逛集市的。


    瞅著這醜陋不堪的字跡,很明顯中氣不足,應該是出自女兒家的字跡。


    看著眼前這一副字跡莫名的令他有些熟悉,貌似跟蘇念的字跡差不了多少,比蘇念寫的稍微好一些。


    不知為何,自從蘇念離開後,他的腦海內總是情不自禁的浮現她的影子,擾的他心緒不寧的。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貌似比當初失去流蘇的時候更為強烈些。


    他本來以為時間久了,便會逐漸淡忘蘇念,沒想到時間越久,對她的思念卻泛濫成災。


    他隻能將這種複雜難明的情愫拚命的壓抑在內心深處,不想輕易的泄露出來。


    旁邊候著的高書瑤瞅著主子爺心事重重的模樣,微微定了定心神,方才略顯驚愕的開口道:


    “主子爺那書信內寫了什麽,莫不是那位救您的姑娘已然找到呢?”


    弘曆猝然拉迴了思緒,旋即,抬手將那封書信放在煤油燈上直接燒成了灰燼,方才薄唇輕輕一啟,淡聲道:


    “沒什麽,天色不早了,爺還有要緊事要跟富察大人商議,明兒還得早起一塊去逛集市了,要不你先歇息吧,不必陪著爺了。”


    自從出現蘇氏後,高書瑤很明顯的感覺主子爺對她的恩寵比以前淡薄了許多。


    這次她也是耗費了很多心思才能跟隨主子爺一塊隨行服侍,陪著萬歲爺微服私訪下江南的。


    如今蘇氏已然不在,往後日日夜夜都是她陪同在側,來日方長。


    況且這次主子爺不是答允陪著她一塊逛集市,這便是好的開端。


    這般想著,她心裏擠壓的鬱悶的情愫便變淡了許多,旋即,恭順的朝著他福了福身子,轉身諾諾的退了下去。


    待迴到了安寢的營帳內,旁邊的丫鬟香雲一邊伺候主子洗腳,一邊免不了有些憂心忡忡的嘀咕了幾句道:


    “主子,奴婢覺得主子爺對曾經救他性命的姑娘也太上心些了,為了此事還特意親自跑了一趟那片樹林。”


    “奴婢擔心好不容易走了一個蘇氏,若是那姑娘又跟蘇氏一般狐媚主子爺五迷三道的,到時候必定對主子您極其不利啊。”


    “主子您啊,一定要留個心眼,防患於未然,可千萬別被有心人給占了空子。”


    “若是主子爺千方百計的找到那姑娘,隻為重金答謝便罷了,就擔心主子爺因為救命之恩,留下那姑娘在旁邊伺候,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高書瑤有些神色沮喪黯淡的摸了摸肚子,無奈的歎息一聲道:


    “說到底是我的肚子不爭氣,若是我能誕下一兒半女的,這往後才能有個倚靠。”


    “這麽久了肚子也沒半點動靜,好不容易能陪同主子爺一塊出來一趟,原本以為主子爺會多寵愛我一些。”


    “沒想到主子爺不是忙於處理公務,便是因為中毒休養自己的身子骨,但願這次不虛此行,能有機會盡快的懷上主子爺的骨肉---。”


    旁邊的丫鬟香雲忙細語安撫了一句道:


    “主子您也別太著急的,聽聞這次陪同萬歲爺下江南,這路途遙遠走走停停的,一來一迴差不多要耗費三個多月的時間,眼下又隻有主子您一人隨身侍奉主子爺,多的是機會承寵。”


    “指不定哪天就懷上了,想當初後院有多少小主爭先恐後的想要努力爭取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結果還不是您搶占了先機,主子爺既然願意帶著您,說明心裏還是在意您的。”


    “隻要沒了蘇氏,您的恩寵便無人可以企及,即便今年選秀熹貴妃為了安撫主子爺,千挑萬選的將貌美如花的兩位格格送入府邸伺候。”


    “主子爺隻是念及熹貴妃的情麵上,去了一兩迴也逐漸冷落了下去,早就將她們拋擲腦後了。”


    “論恩寵,整個後院就屬您是最拔尖,最為合主子爺心意的,您又何必為子嗣的事犯愁呢,隻要有恩寵在,就不怕沒機會懷上是不是---。”


    高書瑤聽了這丫頭的話,心裏倒是寬慰了幾分。


    ***


    翌日一清早,弘曆便陪同高書瑤一塊去汴京的集市上逛一逛。


    車軲轆在山路上顛簸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後,高書瑤撩了車簾子,有些詫異的開口道:


    “主子爺咱們是不是走錯道了,應該往西邊走的,差不多半個多時辰就能到了,為何突然繞道往東邊走呢,這樣豈不是繞了整整一個大圈,差不多又要耗費一個多時辰才能趕到。”


    弘曆黝黑的眼眸悄然的劃過一抹深意,微微皺眉道:


    “無妨,無非是多繞些路而已,恰好可以沿途欣賞自然風光,這兒青山綠水的,環境倒是不錯,你好不容易跟著出來一趟,可以借此好生看看。”


    高書瑤彎了彎柳葉眉,眉眼含笑道:


    “嬪妾聽聞這汴京最有特色的便是千層糕和糖人了,跟咱們紫禁城的做法完全截然不同,到時候主子爺您可以嚐嚐看?”


    兩人隨意的閑聊了幾句。


    須臾片刻後,富察傅恆熟撚的駕著馬兒飛快的走了過來,旋即,利落的拉了拉手上的僵繩,稟告道:


    “主子爺,您猜對了,東邊的路途上確實埋伏的有刺客,咱們的人馬遭受襲擊,那位喬裝打扮成您的模樣的侍衛當場被一劍封喉,血濺當場。”


    “虧得您有先見之明,繞道而行,隻是臣不知昨晚給您通風報信的究竟是何人,目的何在?”


    昨晚弘曆跟富察傅恆連夜商議此事,本來對於這種來曆不明的書信,他向來置之不理的。


    可後來想想之前便曾經有孩童給皇家侍衛送了地圖。


    這些侍衛們方才快速的找到他。


    加上,書信上麵的字跡令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直覺讓他潛移默化的選擇相信這背後之人。


    他便命一位跟他身高長相有幾分相似的侍衛喬裝打扮成他的模樣,坐著馬車往西邊行走。


    沒想到果真遭受了刺客的襲擊,看來那一撥刺客還沒死心,打算卷土重來。


    弘曆抬手撩了車簾子,吩咐了一聲道:


    “去查查此人!”


    富察傅恆神色凝重,躬身抱拳的應了一聲。


    旁邊高書瑤聞言頓時嚇得心驚肉跳的,有些後怕的顫聲道:


    “主子爺,都是嬪妾不好,本來您剛遭遇了刺客,刺客又未曾抓獲,就不該隨意拋頭露麵的。”


    “嬪妾卻不知事的非得纏著您,陪著嬪妾一塊去逛集市,這次好在有驚無險,主子爺您機智躲過了此劫,可集市人多口雜,人來人往的,實在危險的很。”


    “要不咱們---咱們還是打道迴府吧,嬪妾實在難以心安,若是您再遇到什麽不測,嬪妾萬死莫辭啊---。”


    弘曆劍眉微微揚了揚,淡聲道:


    “無妨!既然出來了,就該吃好喝好玩好,爺聽聞汴京有許多著名的名勝古跡,爺還未曾看過。”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爺便好生陪你遊玩幾天,等下次來汴京不知道猴年馬月,爺的安危你無需憂心,爺自有分寸。”


    高書瑤見主子爺如此說了,再說去汴京集市瞧一瞧,也是她提及的。


    如今,主子爺正在興頭上,也不好再繞了主子爺的興致,隻好乖順的點了點頭。


    她神色踟躕道:


    “嬪妾聽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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