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譴之域邊界。


    渾濁迷霧翻滾的前方,便是太古大地最危險的片區——亂古大盤。


    那裏充斥著詭異不祥,遠遠觀望都讓人一陣心悸。


    邊界的大石上,方蓉放下背上的陸無敵,輕輕搖了搖,臉上恢複溫柔的笑容,“陸哥哥,快醒來啦。”


    “小……小方,我這是?”


    陸無敵自睡夢中蘇醒,迷迷糊糊睜開眼,眼前卻是一片陌生的景象,唯一不變的是小方的笑容。


    “陸哥哥,你終於醒了,睡了很久呢。”


    方蓉跪坐在陸無敵身旁,低頭俯身,輕輕為其擦去額上的汗水,溫柔道:“陸哥哥這是做噩夢了嗎?”


    “不是噩夢,是一個很奇怪的夢。”


    陸無敵道:“我夢到了一個和你很像很像的人,明明都看不清她的臉,我卻能感覺她和你有萬般相似。”


    “後來呢?”方蓉滿臉好奇和期待。


    “後來她教了我很多很多東西,我們在夢中一起度過了無數歲月,直到她和我告別。”陸無敵努力迴憶。


    “是嘛,那陸哥哥可還記得細節。”方蓉追問。


    “不記得了。”


    陸無敵搖頭,“夢中的感覺何其真實,一醒來卻發現不過是一場夢,夢裏再清晰也再難記起。”


    “好吧。”


    方蓉沒再多說。


    陸無敵坐起身,觀望四周,眉頭皺起,“我們不是在地下暗河的天帝殿嗎?為什麽又到了這裏?”


    他看向前方灰霧翻滾的不祥之地,“那裏是……亂古大盤?”


    “嗯。”方蓉輕輕點了點頭,“天帝殿中發生了一些變故,我便背著你出來了。”


    “太可惜了。”


    陸無敵頗為懊惱,“明明是那麽好的機會,我卻沒有把握住,永天帝的傳承啊,那可是頂尖大能們都夢寐以求的機緣。”


    “無需那些傳承,陸哥哥未來一定能超越永天帝。”方蓉笑道。


    “小方,你怎麽這麽相信我,我何德何能。”陸無敵苦笑,還是有些惋惜,“唉,那麽好的機會就被我這麽錯過了。”


    “倒也不算錯過。”


    方蓉道:“據我所知,念離他也去了天帝殿,好像還在其中有大收獲呢,肥水不流外人田,被念離所得,不算虧。”


    “真的嗎?那太好了!”陸無敵心情豁然開朗,“念離這小子,就是太懶了,如果不是清雪和長樂的事,恐怕他都不會來這裏曆練。”


    “這說明念離很關心身邊親人,挺好。”方蓉感歎,“陸哥哥不覺得,像念離這樣無欲無求,隻要親朋好友安好即可的狀態也挺不錯嗎?”


    “什麽除魔衛道,什麽天下大義,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隻會留給身邊人太多遺憾。”


    “反正我挺喜歡念離的這種心態。”


    “小方啊,你就是太慣著他了。”陸無敵道:“男兒活一世,總要有些雄心壯誌,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希望這小子得到了天帝殿的傳承後,能夠努力上進一些。”


    “努力未必有用,或許命數早已定格。”方蓉笑道:“九天十地九成九的修士努力了一輩子,也不及念離的起點,不是麽?”


    “你啊,總是為他開脫。”


    陸無敵隻當是小方可憐念離。


    念離這般性格他也有錯,如果不是從小失去了娘親的寵愛,或許念離就不會這樣,對萬事都無興趣,隻好美人了。


    “陸哥哥,接下來我們去亂古大盤吧。”


    方蓉看向前方大地,眼神平靜,縱使是世人皆畏懼的亂古大盤,在她眼中亦掀不起絲毫的波瀾。


    “不行!”


    陸無敵果斷拒絕,“天譴之域中我們尚還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亂古大盤裏從無天驕生還,乃是十死無生之地,我不能帶著你冒險。”


    “陸哥哥又忘記了嗎?”方蓉的笑容燦若星辰,“我最擅長便是趨吉避兇,縱使是亂古大盤,我也無懼。”


    “那也不行!”


    陸無敵語氣堅定,“此前那麽多天驕,照樣有擅長趨吉避兇者,終究還是逃不過詭異不祥的亂古大盤,我們何必冒這個險?小方!但凡有一人能從那裏走出,我也願相信你。”


    “有呀。”方蓉狡黠道:“我就知道一人,她曾從亂古大盤中走出,天譴之地的古籍中都有記載一些細節呢。”


    “你是說……那個小乞兒?”


    陸無敵皺眉,“那隻是一些零碎的記載,算不得數,沒有任何事實能證明她真正進入了亂古大盤。”


    方蓉笑道:“想必陸哥哥也猜到了小乞兒的真實身份吧?”


    “魔尊!”


    陸無敵神色凝重,“就算這一切是真的,九天十地又有幾個魔尊?她能從亂古大盤全身而退,不代表我們也可以。”


    他並不是害怕亂古大盤中的種種危險,而是他身上有太多的牽掛。


    至今仍未尋到的愛妻琉璃,被迫墮入魔界的大女兒清雪,仍在無盡虛空流浪的二女兒長樂,還有心思單純的愛子念離。


    他絕不能拋下這一切,以身赴險。


    “陸哥哥,你有沒有想過,魔尊能有如今的成就,就是因為她曾踏足過亂古大盤,在其中得到了九天十地所有人都未曾得到過的大機緣。”


    方蓉誘導道:“你想想,若你以後想要救出南宮妹妹,救出已經進入九幽魔界的清雪,必然免不了與魔尊的衝突。”


    “不邁出這一步,又如何超越魔尊?”


    “陸哥哥,有時候你太顧前顧後,總是想著為他人做選擇,為自己選擇一次又何妨?”


    說完,方蓉不再搭理陸無敵,邁開步伐往前方大地走去。


    “小方!”


    陸無敵在後麵喊著,方蓉頭也不迴,步伐堅定。


    “唉。”


    陸無敵急了,他自是不可能讓方蓉一個人進入那等危險的地方,


    或許有時候,他的確該果斷的做出抉擇。


    “小方,我陪你一起。”


    終究,他還是選擇妥協,跟了上去。


    方蓉繼續往前走,沒有迴頭,任由陸無敵在後麵追著,隻是那張俏臉之上,早已布滿淚痕。


    “陸哥哥,你終於願意為蓉兒做一次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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