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帆落進太子府邸院子裏,在府兵行動的前一刻舉起玉佩表明身份,隨即悄然來到差房提審邰原的貼身小廝苦橘。


    恰逢鄔全不在,陸青帆順利把人帶到了隔壁廂房單獨提審。


    再見到陸青帆,苦橘仍舊是一副義憤填膺之態。


    他將苦橘嘴裏的抹布揪出來,苦橘就立刻忍不住了:“太子殿下的走狗!爾等都是是非黑白不分之人……”


    話沒說完,苦橘就反應過來眼前之人乃是百姓稱讚、兇犯畏懼的陸侍郎。


    他不僅斷案神準還武藝高強……


    苦橘扁扁嘴,“哇”地一聲先嚇得哭出聲來了。


    陸青帆:“……本官還什麽都沒說。”


    真要論“走狗”,在太子府邸當差的苦橘更配這個稱謂吧?


    苦橘抽抽搭搭地吸溜著鼻子,像個被主人遺棄了的小狗,當真是一點兒主心骨都沒有。


    陸青帆稍等了他片刻,最後委實沒了耐心,冷聲說道:“別哭了。”


    苦橘立刻合上嘴,連眼眶裏的淚水都跟著逼退了些。


    陸青帆:“……”合著還是得來點硬的。


    “說說吧,為何說我們是兇犯。邰原的死你都知曉些什麽。”


    “你們不是跟鄔統領是一夥的麽……邰先生是怎麽死的還用得著問小人?”苦橘剛哭完就故態複萌,這會子是又不怕了。


    陸青帆眸光一冷:“問你什麽你便答什麽。”


    被嚇了一跳的苦橘嘴巴硬、身子卻很誠實地抖了個激靈,隨即呐呐地道:“邰先生死前,小人看到鄔統領進去了。”


    但沒過多久鄔統領便出來了。


    苦橘大著膽子進屋一看,就瞧見桌邊的邰先生已經倒在地上,人沒了氣息。


    “肯定是鄔統領殺了邰先生!二人數年來這般交好,邰先生卻引狼入室,得了個這樣的好友……”苦橘想起邰先生那般溫和善雅之人,就恨不能殺了鄔統領這個莽夫替其報仇。


    “你說邰原跟鄔全一直交好?”


    這倒令人意外。


    “是啊,早年跟隨太子殿下的隻有邰先生和鄔統領了,關係自然不一般。”苦橘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陸青帆,“陸大人跟他們真不是一夥的?”


    “太子殿下叫本官來調查邰原的死因。”陸青帆神色沉斂,眸光微緊:“若鄔全是兇手,太子殿下也沒法包庇。”


    此言一出,被捆成粽子的苦橘再也坐不住了,立時像個毛毛蟲一樣彈跳起來,激動地道:“陸大人要為我先生伸冤哪……”


    人被捆綁著行走不穩,苦橘還沒站穩就跟個粽子似的又倒在地上。


    陸青帆黑沉著臉把人提溜起來放在凳子上:“多此一舉。”


    說罷,他吹滅了燭火,丟下一句“安靜呆著”便走了。


    黑暗的屋子裏,苦橘訕然地坐在凳子上,望著外間不太明晰的月光,小聲道:“陸大人當真是來為邰先生伸冤的嗎?”


    且說陸青帆迴到案發地,就看到雲曦和青果在書架周圍翻閱著什麽,期間雲曦小聲跟青果交談兩句,二人不住地點頭。


    “哎,大人迴來了。”青果率先看到陸青帆進來,出聲招唿道。


    雲曦停下手裏的動作,清眸望著陸青帆溫聲問道:“大人查到什麽了?”


    “查到些。”


    陸青帆風塵仆仆而來,雲曦一看便知他這一夜沒閑著,想必是高來高去跑了好多地方。


    “邰原是南疆人。”陸青帆說完,將一份卷宗遞給雲曦,示意她看看。


    雲曦翻開卷宗,上麵清晰地寫著邰原是十幾年前來到大明,曾留了入城的造冊;後來因才華出眾被引薦入了當時的賢王府成為幕僚,據說在好幾件大事上出謀劃策、助太子殿下渡過難關。


    太子能夠問鼎儲位,邰原有一半的功勞。


    數年經營之下,邰原儼然為了當今太子的左膀右臂;後因身子不佳,便專門負責引薦人才這一塊的庶務了。


    “邰先生不僅是南疆人,而且居然在五六年前便成親了。”


    雲曦神色一緊,他的妻子自個兒也並不陌生,乃是承乾宮貴妃娘娘身邊的二等宮女,名喚姿柔。


    “邰原中了南疆奇毒,宮中貴妃娘娘亦被下毒三年而不自知。”陸青帆輕輕敲擊桌麵,沉聲道:“兩個下毒案之間的牽係,便是這個宮女姿柔。”


    牽係是姿柔不假,但雲曦不認為給邰原下毒的人是姿柔。


    “為何?”陸青帆皺眉。


    以現在尋找到的線索,姿柔的嫌疑極大。


    雲曦攤開手,示意陸青帆環顧四周:“大人不是打聽過了嘛?邰先生數年如一日住在太子殿下府邸,可是這屋內壓根沒有什麽女兒家用的物件。”


    若非找到了邰原那麽多卷宗情報,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邰原是成了親的人。


    陸青帆啞然,搖頭道:“是我著相了。”


    給邰原下毒的、和給貴妃娘娘下毒的不是同一個人。


    但陸青帆的判斷沒錯,這兩個案子定然有幹係。


    雲曦從書架上抽出幾本南疆書,認真地道:“我也有些發現,沒想到大人提前了一步。”


    邰原見多識廣、涉獵的書類別龐雜,唯獨那幾本南疆的書有些特別。


    不是地理誌或者是風俗人情,而是族譜。


    “族譜?”陸青帆一怔。


    “對,族譜。”雲曦瑩白的手指從幾個位置上劃過,落在了一個被圈出來的名字上,“由南疆話譯來,叫‘公西原’。”


    看來“邰原”是他特意給自己起的漢族名字了。


    二人注意到在那族譜的最下角有兩個人的名字被劃去,字跡看不分明、隻能依稀瞧出是個女子的名諱。


    她的名字下麵還劃出了一道分支,當是生育了後代、還沒來得及取名。


    看過了族譜,確認了邰原的真實身份,二人的注意力重新迴到案子上。


    “‘白骨香’不是爛大街的毒藥、製作繁雜程度、下毒用料皆有考究,跟北莽的兌澤丸不可同日而語。”


    雲曦斷定,能從五六年前便提供“白骨香”下毒的人,恐怕才是幕後黑手。


    大明世人皆知,“重樓”乃南疆聖藥,置於宮中,利用“白骨香”中毒之人可謂無藥可救,隻有等死的份兒。


    提供毒藥之人居心叵測,必然早有謀算。


    太子府一個幕僚暴斃的案子還能跟宮中貴妃娘牽扯上,這期間透出的古怪當真是一樣接一樣。


    “本以為是攬了個簡單的私活,沒想到居然是個毛團一樣的燙手山芋,理不清楚頭緒來。”雲曦喃喃道。


    陸青帆沉聲說道:“邰原是南疆人,那下毒之人便用南疆毒,指向意味明顯得很。”


    在大明的南疆人不計其數,總不好將所有南疆人都拉出來篩查一遍。


    “既如此,便隻好招知曉這些的人來問上一問了。”陸青帆說完,轉身便出去了。


    “小姐,陸大人是去找誰啊?”青果小聲問道。


    “我猜,不是太子殿下就是鄔統領。”雲曦之前就覺得鄔統領古怪,以陸大人的敏銳,沒道理發現不了。


    青果“哦”了一聲,便看到自家陸大人拎著鄔全進來了。


    “……大人,咱們有話好說,不興動手哈!”鄔全呐呐地望著地上層層白布裹著的屍首,無奈地說道:“屬下定然全力配合。”


    “全力配合?”陸青帆意味不明地瞟了鄔全一眼:“你這話說得有水分。”


    雲曦小聲補了一句:“分明是一點兒都不配合。”


    “斷然沒有的事!”鄔全瞪大眼睛反駁道。


    “哦?那你同邰原相知相交數載怎得不講?他臨死之前見過你怎得也不講?”


    陸青帆不說便罷,一開口便氣勢逼人,通身氣場和逼仄的質問驚得鄔全本能後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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