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好!好一個刑部女仵作,好一番‘大膽直言’!還愣著作甚?擬旨。”


    皇帝讚許地望著雲曦,說道:“‘累年之案不該擋今朝納賢之心’,朕宣布,於三月後提前開恩科,允江南學子入考。”


    一旁內監總管哪裏敢耽擱,即刻命人擬旨。


    “皇上英明!”內閣學士、六部兩司皆揚聲唱喝,連帶都察院韓禦史都難擋聖上愛才之心,隻得壓下彈劾太子之言。


    自此,陸青帆雙肩一鬆、壓下眼底的痛惜。


    雲曦究竟還是為了大義說出了違心之言。要將多年冤案以兒女之口蓋棺罪責,當真如剜心之痛一般難熬。


    此刻龍顏大悅,所有官員皆被聖上遣走,兩樁大案告一段落、連帶著太子殿下的髒事兒也被畫上句號,再不許都察院提了。


    禦書房外,幾位大明肱骨之臣上前衝雲曦行了半禮,直言是為萬千江南學子感謝雲曦“仗義執言”,六部尚書亦不吝對雲曦的欣賞讚許。


    雲曦哪敢托大、皆全禮還之。


    都察院左都禦史韓茗見狀拂袖離去。


    盧尚書誌得意滿地攜幾位同僚尚書一道走,臨走前還不忘給了陸青帆一個“幹得好”的眼神。


    直到禦書房外隻剩下雲曦、陸青帆和太子,太子這才上前、神色複雜地道:“今日,本宮又欠了爾等一份大情。”


    何玉平的攀咬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皆因了雲曦後來那一番話打動了父皇。


    陸青帆心中有氣、又心疼遭了大罪的雲曦,此刻怎麽看太子怎麽不順眼。


    “殿下以後少說話便是最好。”


    太子的高傲脾氣真真壞事。


    幾次殿前頂撞都是為了給太子打圓場,否則皇上哪裏會點名呈送罪證的小仵作?


    雲曦揪了揪陸青帆的衣袖,望著太子殿下鐵青又憋屈的俊顏,客氣地道:“不敢當殿下厚愛,民女等不過是做了當做之事。”


    “學著點!”太子殿下雖然被陸青帆的冷言冷語撅得夠嗆,到底沒再計較,轉身拂袖離去。


    陸青帆望著雲曦,在宮中他不好多言,隻放軟了語氣道:“走吧。”


    “是。”她背好身上的小包袱,二人快步出了宮。


    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雲曦腳下一軟、被陸青帆穩穩托進懷中。


    “還好嗎?”他心頭一驚,沉聲道:“可是崴著了?”


    雲曦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腿軟了。”


    陸青帆索性將小女人攔腰抱起,驚得她輕唿一聲趕緊勾住陸青帆的脖頸。


    “大人,不可!”


    “如何不可?”陸青帆的下巴繃得緊緊的,此刻隻想讓雲曦踏踏實實地被他罩在懷中。


    二人就這般大喇喇地從刑部大門走進了冉杓的差房。


    屋內,任師爺和冉杓仍在、冷氏兄弟和青果也詫異地圍了上來。


    “小姐這是咋了?”青果瞬間眼眶一紅,還沒等雲曦解釋就先自己嚇著自己了。


    “沒事,我嚇的。”雲曦笑了笑:“人全須全尾,諸位別擔心。”


    她也不想讓自己這般矯情,隻是當時洶湧澎湃的情感來襲、不過短短一番話竟抽幹了所有的力氣。


    眾人皆看向陸青帆,他薄唇微啟:“這一趟入宮,雲曦遭大罪了。”


    不是遭了刑罰、而是比刑罰更加難過的灼心之痛。


    數載執著求個家族清白,卻在所謂的“大義”麵前親口否認心中最堅定的信仰。


    那份血肉撕扯之痛,陸青帆感同身受。


    “大人又嚇唬人。”


    雲曦三言兩語把宮內的事情交代了,不說白氏一族的清白、隻言聖上驀然發問給她驚到了。


    聽完了宮內的來龍去脈,眾人皆鬆了口氣。


    “幸好,幸好。江南八名學子身死一案告一段落,何玉平和汪世書又得了聖裁、倒是免了咱們不少麻煩事。”


    冉杓一想到這裏,便急急忙忙去準備整理文書了。


    任丹青是個有眼色的,也沒多逗留,懶散地前去相助冉杓。


    雲曦坐在屏風後的小榻上歇息,陸青帆則半蹲在雲曦身邊,他仰頭、英俊的容顏專注地盯著雲曦,大掌將她冰涼的小手緊握著,仿佛想用這樣的法子溫暖她驟涼的熱血。


    二人相顧無言,那纏綿的眸光卻騙不了人。


    青果被二人黏膩的情愫羞得紅了臉,跟冷川到後麵的書架子旁吃東西去了。


    冷海一會看看天、一會看看自家主子,在收到警告的眼神後立刻乖覺地撤退。


    過了許久,雲曦的手終於被陸青帆溫暖了。


    她莞爾微笑,輕聲說道:“大人放心吧。多年平冤的執念,不會因為聖上的幾句話便動搖的。”


    相反,正是因為聖上的無心彈壓,讓雲曦更加堅定了平冤的決心。


    江南莘莘學子的希望之火重燃,白家數年冤屈不散的亡魂也必須迎來一個昭雪。


    她迴握住陸青帆粗糲的大掌,輕聲說道:“大人,你會一直在的吧?”


    短短十餘載,江南便已經不知父親當年清廉剛直的官聲,讓雲曦驀然對事態變遷生出幾分感慨來。


    陸青帆認真地道:“會。”


    他內心那份從未拿出來與人言明的執念,也在鞭策著自個兒不要離開。


    雲曦驀然綻開一個笑容,輕聲說道:“皇上的壓迫感太強了,我確實是有些怕的。”


    現在冷靜下來,後怕才都襲上心頭。


    陸青帆啞然失笑,打趣道:“我看你在禦前的辨機倒是淩厲得很。”


    連左都禦史韓茗那出了名的嘴皮子都沒來得及否認就被皇上定了性。


    總而言之,今日的結果總是好的。


    汪同一家的血案清晰,何玉平和汪世書也終得刑律製裁。


    兩樁震驚京城的大案總算是告一段落,還間接地解決了太子殿下的危機。


    隻是苦了雲曦那一番慷慨之言。


    “今日在禦前,太子表現不夠沉穩、諸事又解釋得模糊不清,隻怕皇上會暗地再查太子。”陸青帆沉聲道:“如今這儲君之位已然成了燙手山芋、誰沾誰倒黴。”


    率先坐上太子之位的賢王,未來福禍難料。


    雲曦點點頭:“日子還長,隻希望那暗中的‘明主’莫在枉送無辜的性命了。”


    “起碼汪世書有句話說得真,他們確是易鐸的人。”陸青帆想起禦前對峙,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冷笑。


    雲曦從懷裏拿出易鐸留下的那份名單,用炭筆將“何玉平”的名諱劃去。


    ……


    次日一早,刑部就得了一些名目奇怪的封賞,還特賜給雲曦一個“巾幗仵作”的匾額,頒旨的內監總管太監說了,這是皇上的親筆題字。


    雲曦無奈謝恩,心裏卻暗暗地想著一個匾額到底是不如真金白銀實在。


    沒想到的是,在皇上那沒得著的,太子殿下倒是提前送來了,說是讓陸青帆一行給汪家村的人送去撫恤銀錢。


    沒有了煙花場、數眾百姓流離失了差事,得扛起鋤頭去幹老本行。


    “種地也比在那不安定的地方,頭別在褲腰上做活要強。”冉杓看著那千兩銀票,歎了口氣。


    百姓的日子求得就是個安定罷了。


    雲曦突然有了個想法,她問道:“既然煉鐵場和煙花場都沒了,何不將兩個村落的空地都利用起來、重新建個場子?”


    此言一出,陸青帆等人看向她:“弄什麽場子?”


    “藥場行嗎?”


    雲曦輕輕戳了戳下巴,說道:“還記得何玉平當時不小心留在案發地的藥末嗎?我看那兩處村落附近地勢寬廣、又有水渠引田,極適合種植那藥草。”


    那藥十分珍貴、種植起來也頗為麻煩,但這藥草苗子最是喜歡充足的陽光。屆時,用這百兩銀子買些苗子迴來,雲曦教授大家如何種植,也算是為兩個村子創收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雲仵作這法子不錯!”冉杓激動地看向陸青帆道:“大人以為呢?”


    陸青帆頷首,“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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