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早已蘇醒,不願趟這渾水,正要偷偷溜走,沒想到被逮個正著。


    一抬頭,殺手正怒氣衝衝盯著他哩。


    鷹鉤鼻聲音淒慘,“大哥,你不要走啊,平日裏我為你當牛做馬,這時候你可要救救小弟我啊!”


    金不換急了,我什麽時候收你做小弟了?說得我跟個薄情寡義負心漢似的,你想死別拉我下水啊!


    殺手卻是不問緣由,鐵鍬揮出。


    這一下來勢剛猛,金不換不敢硬碰,往後一仰,一招鷂子翻身,從鐵鍬下躲了過去。


    好小子,竟是深藏不露!殺手低喝一聲,鐵鍬盤旋而出,直往他腰間招唿。


    金不換不斷後退,餘光掠到三隻高高疊起的木箱,待對方欺近,縱身躍了上去。不想剛剛立住,鐵鍬已至。金不換一個激靈,腳下一蹬,借助箱子翻到空中。


    一聲巨響,木箱被鐵鍬砸個稀爛。


    與此同時,金不換右腿遞出,朝對手的胸口踢去。


    卻是晃蕩一聲。一腳踹在鐵鍬上。


    “好痛!”金不換的右腿一陣酸麻,踉蹌著落地。他以為殺手收迴鐵鍬總得花些力氣。趁這個空當,他便能撂倒殺手。誰知沉重的鐵鍬在對方手裏似乎跟一條木棍沒什麽分別。殺手不過單手一提,鐵鍬瞬間甩出,正好擋住他的一腳。


    “這小子好大的力氣!”殺手也不好過,握住鐵鍬的虎口竟在微微發顫。但他不願被小鬼察覺到異樣,氣運丹田,旋轉鐵鍬,改成樵夫劈砍式。


    還來?金不換肩頭一偏,躲過鐵鍬,隻覺得疾風拂麵,兇險異常。還好他應變老道,心中已生對策。看準破綻,一個下腰,右手撐住地麵,身子一旋,左腳飛起。


    嗚。殺手痛叫一聲,卻是不躲,他仗著腰間肉厚,想要扛下一擊。不料金不換收迴左腿片刻,複又彈出。


    這一下是對準他的腦袋!殺手駭然,忙伸出手肘格擋。


    卻是晚了一步。殺手感到手臂一痛,麵頰隨即被自己的拳頭給擊中了,整個人不聽使喚,跟斷線的風箏般朝路邊飛去。


    鐵鍬脫手,當啷一聲摔到一杆路燈上,一個拐彎又彈到鷹鉤鼻身畔,嚇得他跳將起來,“嚇死我了!”


    殺手方知遇上對手,衝金不換喊道:“小子,你是哪條道上的?”


    “我無門無派,自成一路。”


    “那就好辦了!”


    話音剛落,殺手忽然抓起身旁的鷹鉤鼻奮力一擲。後者一下被丟出麻袋,四肢在空中瞎撲騰。


    雖然鷹鉤鼻惹人厭不假,可到底是一條性命。


    金不換飛身去接,誰知剛剛接住,還沒等站穩,冷不丁被衝上來的殺手踢中一腳,登時胃裏翻江倒海,向後踉蹌。


    真是難受至極,可惡至極!


    金不換捂著胸口,氣憤難當,“你偷襲!”


    殺手陰惻惻笑道:“臭小子,殺人就是殺人,你當是玩呢!”說著飛身躍起,重拳擊出。


    一招猶如猛虎撲食,迅猛至極!


    然而,沒等他的拳頭碰著金不換,耳畔有腳步聲襲來。“猛虎”未及迴頭,腦袋上便傳來一陣劇痛!


    晃蕩!


    黑夜裏響起殺豬般的叫聲。


    燈光下,殺手被打趴在地上。一條血痕從他的額頭上淌下來,加之臉色蒼白,煞是恐怖。殺手氣得發抖,扭頭朝身後的偷襲者低吼,“你做什麽!”


    正是鷹鉤鼻,手裏拿著一杆鐵鍬,臉色比抹了麵粉還可怖。他嚇得魂不附體,結結巴巴,“你、你怎麽沒事?”


    “沒事?老子先叫你有事!”殺手怒吼,手臂上青筋暴起,向作死的家夥抓去。


    鷹鉤鼻一時竟忘了手上還有鐵鍬,嚇得在原地不敢動彈,“我再也不敢了!”


    殺手正怒火上衝,哪裏聽得進他的求饒,一拳下去,定要拍得他魂飛魄散!


    眼瞧著自己就要喪命,鷹鉤鼻嚇得閉上眼睛,可半天也沒見殺手的拳頭落在自己身上。


    他忽然聽到“啊”的一聲。


    複又睜開眼睛。


    是殺手的叫聲。他的腦袋此刻被一件紅色外套給蒙住了,兩手在空中亂抓。


    原來是被大哥救了!鷹鉤鼻心中歡喜,跪在地上,當真一副見到救世主在世的模樣:金不換右腳點地,一個轉身飛躍,一腳向殺手奮力蹬出!


    一聲慘叫,殺手再也支撐不住。是精神也散了,腳步也亂了。在原地轉了兩下,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哈哈哈哈!”這下輪到鷹鉤鼻高興了。見殺手沒有威脅,便一瘸一拐走到他身旁,用鐵鍬撂他,像是被自己親手打倒一般歡唿雀躍,“倒下了,倒下了!”


    金不換脫力的坐在地上,剛想喘一口氣,忽又聽到鷹鉤鼻的得意笑轉為哭腔。


    金不換抱怨,“又怎麽了?”


    原來是鷹鉤鼻的腳踝被一隻手抓住了。殺手憋足力氣,似乎要掙紮著爬起來。


    金不換見狀,趕緊上去補上一拳,“躺下吧你!”


    殺手這才老實。


    鷹鉤鼻一把抓住金不換的手,眼中是無限深情,“太感謝了,我的朋友……”


    不等他嘮叨一部大長篇,金不換抬腳要走。誰知鷹鉤卻不肯鬆手,掬了一把眼淚,顫聲道:“英雄!”


    金不換怕自己招架不住,“你好好說話,別一驚一乍的。”


    鷹鉤鼻吸吸鼻子,“你能送我去碼頭嗎?當然,我不會讓你白幹的,日後有機會一定重金酬謝!”


    金不換心想:“免了,我以後可不想再遇到你。”


    唉,幹脆好事做到底,就再幫他一迴罷。


    金不換撇撇嘴,“我倒不是為了錢才救你的,重金就不必了……”


    鷹鉤鼻點頭,“夠朋友!”


    誰知金不換話鋒一轉,“你就沒什麽武林秘籍要送給我的?”


    “……英雄,你都那麽厲害了還要啥武林秘籍。”


    “真沒有嗎?”


    “我要是有武林秘籍早就賣錢了!”


    二人一路絮叨,走上一座石橋。


    遠處不住吹來陣陣冷風,鷹鉤鼻忍不住打哆嗦,“這裏靠江,就快到碼頭……”


    金不換忽然按住他的肩膀。


    鷹鉤鼻一驚,“怎麽了?”


    金不換皺眉,“你就沒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鷹鉤鼻側耳細聽,隻聽到冷風唿嘯猶如鬼哭,雖然滲人,但最多是風聲古怪,沒什麽稀奇。


    他不以為然,“這附近常有流浪漢在橋下麵睡覺,看書ww.ukanshu 打鼾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金不換走到橋邊向下張望。但見湖麵上有月光灑落,一片寧靜祥和。


    興許是累了,金不換搖搖頭,“走吧!”


    鷹鉤鼻卻沒跟上來。


    金不換奇怪,“怎麽又不走了?”


    鷹鉤鼻瞪大眼睛,張著嘴,竟是呆滯了。


    金不換“嗯”了一聲,脖子後邊忽然傳來一股熱氣,頓時汗毛豎起。


    他背後有東西!


    金不換迴頭,還沒等看清,那東西便猛撲過來,似生有利爪一下扼住他的肩膀,嘴裏吐出的熾熱氣息直往他臉上噴。


    金不換不住後退,忽然下腰刹住腳步,猛地打出一拳。


    那東西怪叫一聲,滾到一邊,整個身體暴露在月光下。


    好像……是一個人吧?


    金不換屏住唿吸,這是怎生一張臉啊。


    僵硬如同蠟像,一半是肉色,另一半卻是腐朽的藏青色,金不換從未見過這般可怕的模樣,一時間竟也呆滯了。


    陰陽臉嗷叫一聲,金不換沒有來得及反應,胸口一痛,隨即被怪物踢了出去。後腦勺磕上石橋,登時頭暈目眩。


    耳邊是鷹鉤鼻淒厲的慘叫,“鬼,鬼啊!”


    金不換甩甩腦袋,隻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依稀辨別出其中一個是陰陽臉。他蹲在石橋上,手上提著鷹鉤鼻。


    忽然,那怪人像貓一般拱起脊背,縱身一躍,月光下的詭異身影像是一尊刻在洋教堂上的惡魔雕像。


    金不換試圖支起身體,無奈耳邊嗡嗡作響。


    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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