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什麽樣的生活,都要繼續向前。


    術韌迴到蘇野的院子的時候,臉上帶著笑,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蘇野也裝作不知道。


    他們繼續談論著養身法,有些時候術韌也會跟蘇野談論一些醫術。


    武國的醫術體係與聯邦的古醫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


    比如,因為武國的武道發達,高超的醫術常常需要很高的修為才能施展。


    特別是針對靈脈和神魂的治療更是如此,而術韌因為不能練武注定他大部分情況下,隻能治療普通人。


    不過術韌倒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他很純粹,治病救人不分貴賤,也不分武者和普通人。


    這也是蘇野最欣賞他的地方,他也是真心想要幫助這個孩子。


    “上次聽你說,有先天缺陷,為什麽會導致你活不到18歲?”


    蘇野知道這樣問很殘忍,但為了幫他就必須要搞清楚。


    術韌看著蘇野的樣子,明白蘇野是純粹的關心。


    “蘇先生,我天生沒有靈脈,不過是不能練武罷了,不過活不到十八歲是其他的原因”


    蘇野疑惑的皺著眉頭,術韌笑了笑接著說道:


    “我的父親曾是術家那一代醫術最高的人,他為了治療我,想盡了一切辦法,最後他不知道從哪本古籍中看來的,要幫我移植靈脈!”


    “移植靈脈?”


    蘇野確實有些震驚,以聯邦的技術發展,移植一些器官已經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沒想到武國也有這樣天才的想法?術韌的父親可真敢想啊。


    “蘇先生是不是也認為是天方夜譚?”


    術韌露出苦笑。


    “不,我覺得你的父親是個天才!至少是個天才的想法。”


    蘇野認真的說道。


    似乎蘇野的話給了術韌難得的鼓勵,他眼睛逐漸明亮起來,仿佛迴到了父親還在世的時候。


    “韌兒,父親一定會治好你的”


    術韌清晰地記得,父親一天天變得憔悴,從豐神如玉的醫道大家,變成了家族裏公認的瘋子。


    開始的時候,都是花錢,從死囚裏挑人做試驗,但效果不好,一次次的試驗一次次的失敗。


    短短三年,父親的頭發就全白了,但他從來沒有放棄過。


    終於有一天,父親迴來了,術韌難得地看見了父親久違的笑容。


    他緊緊抱著自己,大笑著說:


    “韌兒,成了我成了”


    那時的術韌還不知道是什麽成了,隻覺得父親的懷抱很溫暖,連母親都高興的流出了淚水。


    然後,父親就準備開始在他的身上試驗,為此他還借來了家族的傳承至寶—九術醫章。


    這是一本醫書,也是一件寶物,術家的術就來自這本書,而術家最高傳承也是九術。


    這本書,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能夠永久將一種醫術固化在書裏麵。


    這樣,術就可以傳承下來,而術韌的父親一方麵是想利用醫章中的九術,即使出了差錯,也可以救自己兒子一命。


    另一方麵,他也堅信他能創造了術家的第十術—移脈。


    術韌永遠記得父親那天對他說的:


    “韌兒,父親一定可以治好你,讓你可以練武,讓你可以成為一代名醫”


    沒等術韌說什麽,移植就開始了,他隻感到一陣劇痛就昏迷過去了。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父親已經不在身邊了,母親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隻是他感受到渾身無力,等能站起來的時候,已經是十天之後了。


    然後就是被人告知,父親的試驗失敗了,他的身體受到了重創,不僅靈脈沒移植成,反而導致他五髒生機缺失,活不過十八歲的。


    但術韌根本不想知道自己怎麽樣了,隻想知道父親和母親怎麽樣了,於是從來都很溫和的他拚命的吵鬧。


    直到術家的老祖術惠民來到了這裏,整個房間都安靜下來,陽光都被遮蔽。


    “你的父親動用禁術,走火入魔而死,你的母親去想要采集幫你治病,已經失蹤了”


    術惠民的話冷冰冰的,但都沒有術韌的心裏冰。


    他的腦子裏隻有一句話再不停的環繞:父親和母親都沒有了。


    然後他就昏迷過去了,再醒來的時候又是三天後了。


    再後來,他就從原來的院子裏搬了出來,到了外城居住,隻有一個老仆跟著。


    再後來,老仆死了,他收留了順子。


    再再後來,他終於不想那些了,一個活不了多長時間的人還能想什麽呢?


    他在腦子裏不斷的複盤那一天,父親和母親的表情,他知道裏麵有他不知道的秘密,雖然那時候他還小,但他就是知道。


    可是又怎麽樣呢?


    甚至他常常想,如果不是都知道他活不過十八歲,或許他就活不過八歲。


    一道光亮找過來,原來是太陽越升越高,撒進了院子裏,閃過了他的眼睛。


    他看著蘇野,認真地說道:


    “我知道,我的父親是世界上最厲害的父親,他是天才,不,他是天才中的天才,謝謝蘇先生的信任,這對我很重要。”


    蘇野看著眼前的術韌,他堅強的名字和堅硬的命運,總會讓他有些恍惚。


    “所以最後試驗失敗了嗎?”


    “是啊,失敗了,我五髒都受了不可彌補的傷害,父親走火入魔,母親失蹤。”


    術韌輕鬆地說道,這話他已經無數次聽家族裏的人說起,現在他也可以很輕鬆的說了。


    “你把手伸過來。”


    蘇野伸出手,他想看看。


    術韌看著蘇野,他知道蘇野是個武者,而且是個修為很高的武者。


    從小的經曆讓這個孩子無比的聰慧,超越所有人想象的聰慧。


    他救蘇野三人,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對蘇野討好,與蘇野聊天,就是為了這一刻。


    可現在他卻猶豫了,他可以心機深沉,但蘇野的真誠讓他猶豫了,但最終他還是伸出了手。


    他的心裏藏了這麽多年,就想要一個機會,一個報仇的機會,隻要這個人能治好他,讓他學武,他沒有什麽不可以拋棄的。


    他隻想知道當年的真相,他渴望達成父親的希望。


    蘇野的人之脈開始劇烈的跳動起來,蘇野明白這是在提醒他,他現在幹的事情非常危險。


    術韌再聰明也不會理解人之脈的特殊,但人之脈即使提醒了他危險,但這個危險不是針對他的,而是術韌給這個世界帶來的危險。


    但,蘇野在乎嗎?


    當然不。


    蘇野按住了術韌的手,那隻細長而飽經滄桑的手。


    一道願力進入術韌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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