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軟起了三次夜,給方長霆喂了三次水。


    早上起來的時候,給他喂了一次水,才到外間穿戴衣物,出了外室,喊婢女進來伺候梳洗。


    梳洗過後,而月清也把方長霆的米湯給熬好送了過來。


    昨天除了湯藥外,下午和晚間的米湯都是溫軟給喂的,再加上喂了一晚的水,她覺得自己也已經頗有心得了,便當著月清的麵,直接上手去捏方長霆的臉頰。


    看著驍王的泛了紅夫人臉頰更加的紅了,月清錯愕的微張嘴,愣了片刻,忙拉開溫軟的手,慌道:“王妃,不是這麽做的。”


    溫軟愣了一下,鬆開了手,此時方長霆的下顎皮膚上紅了。


    溫軟了看了眼那塊紅色,又看了眼月清。


    月清委婉道:“……會不會太用力了?”


    “會嗎?”溫軟擰眉帶著淡淡的笑著看向方長霆被捏紅的臉,笑容僵了僵,聲音中也含了心虛,“好像真的有些用力了。”


    月清:王妃呀,殿下的臉都被你捏紅了,手勁還能小嗎?!


    月清從來不知道自家的主子竟然是個狠人。


    許是真覺得自己下重了手,溫軟做賊心虛的撇開眼,與月清說,“把之前一直伺候殿下的人給喊進來,讓他們示範給我看看。”


    方長霆在溫軟喂水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聽到要喊伺候的人,頓時警戒了起來。


    其實謀害方長霆的人,就在這伺候用膳的人之中。


    上輩子方長霆處決那些陷害他的人,不可能向外說得那麽明白,更不可能傳到溫軟耳朵了,溫軟自然不知道哪些是暗藏禍心的人。


    許是知道危險將近,方長霆想要醒來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越來越迫切。但身體,四肢,眼睛就像與他無關了一眼,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半分,。


    下毒已行不通,刺客肯定會想別的辦法對他出手。


    即便方長霆現在處於昏迷之中,也知道因為溫軟來了之後,戒備更加的森嚴了,可如今正因為刺客難以潛入,避免夜長夢多,一有靠近的機會,可能會直接刺殺。


    思及到此,由不得方長霆不緊張,心思沉入穀底——溫軟,若是你真想翻身,就必須讓本王好好活著。


    正讓月清喊了人進來,溫軟鼻子一癢,用帕子擋住,打了個小噴嚏。


    暗自琢磨肯定是有人念她了。


    三個年輕秀麗的丫鬟進來後,站到了一排,規規矩矩的給溫軟行禮。


    溫軟問:“平日都是你們給殿下喂食喂藥的?”


    “是。”


    溫軟點了點頭,看了眼月清,月清便把米湯端了上來,中間的丫鬟順手接過了碗。


    溫軟的視線在她們身上掃了一遍,淡淡的說:“伺候殿下用膳。”


    三人上前,略過屏風,溫軟也隨其後走了過去。


    一個丫鬟在驍王的脖子下墊入兩塊方巾而後輕捏著他的下顎,嘴巴很自然的張開了。


    溫軟……


    希望不會有人注意到驍王臉上的紅痕是怎麽來的。


    一個丫鬟輕捏著下顎,另一個丫鬟則端著米湯站在一旁,第三個丫鬟則拿起勺子,緩緩彎下腰,正欲把米湯喂入方長霆的口中。


    即使在昏迷中,依舊敏銳的方長霆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危險,心中浮躁而焦急,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喊著溫軟的名字。


    溫軟溫軟溫軟——溫軟!


    “慢著。”


    就在此時,一道柔聲自溫軟的口中喊出,落入了方長霆的耳中,方長霆是第一次發現她的聲音原來這麽的順耳。


    丫鬟手中勺子靜止不動,而後才收迴手,把勺子放迴了碗中。


    溫軟上前,把米湯端到了自己的手上,淡淡的看了一眼她們幾人。


    “我約莫知道如何喂食了,你們都下去忙其他事情吧。”


    幾個丫鬟低下頭,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方長霆暗暗鬆了一口氣。


    這一刻方長霆竟然覺得溫軟粗暴的喂食方式其實也可以接受的。


    人退了出去,溫軟上前看了一眼碗中看似沒有任何變化的米湯,想了想,和月清說:“重新熬夜一碗過來,這碗留著給趙太醫查看。”


    所謂下毒的高手,就如同是賭場老千一樣,能在普通人的麵前眼疾手快的動了手而不被發現。


    想明白了這點,由不得方長霆不訝然,頓時明白,她這是特意引蛇出洞。


    趙太醫趕來,趙太醫查看了一番米湯,看出了端倪,忙讓醫員把早上的熬的湯藥端了過來。


    翻開了一個茶杯,倒入小半杯深褐色的藥湯,然後再倒入大半杯的米湯,米湯偏白,二者混合顏色應該變淺的,但卻是變得更黑,完全沒有雜色的黑色。


    幾人的臉色一變。


    “下官昨日怎麽沒想到!”趙太醫瞪眼。


    溫軟問:“那太醫今日又是怎麽發現的?”


    趙太醫麵向溫軟:“稟王妃,許是之前下毒之人怕被發現,所以下的分量很小,起碼要兩個月才能造成大的影響,三個月才會喪命,這次怕是豁了出去,下了極重的分量,且沒有攪動均勻,所以才叫下官看出了端倪。”


    “分量少,加在米湯之中根本無法察覺,而且量適當的話,這種藥還能入藥,算不得毒藥,但萬物皆有相克之物,在藥湯中有兩味藥恰好與之相克,服用用量少四肢麻痹,動彈不得,日日服用致癱瘓,最後身亡。”


    “真是歹毒。”溫軟看了眼雙眼緊閉的方長霆,才知道他上輩子為什麽會昏迷這麽久才醒來,若是沒醒來的話,隻怕早喪黃泉了。


    “那這毒何時能解?”溫軟也暗中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自己機靈,留了心眼,知道這知州府中但凡接觸過這米湯的人都有下毒的嫌疑,所以她才忽然出聲製止,然後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讓趙太醫過來的,沒想到真中了。


    趙太醫想了想,隨後道:“毒素雖說不深,但也不淺,需要些許時日,雖說需要些時日,但不會落下什麽隱疾。”


    聞言,溫軟臉上頓時露出了笑意。驍王的腿不會廢了,以後的生活也有指望了!


    須臾,屋外傳來了敲門聲:“王妃,宋知州傳來消息,抓到了刺客。”


    溫軟和趙太醫相視一眼,隨後和門外的來傳話的人道:“我現在就過去。”


    通報的人是護送溫軟從金都來到稷州的翊麾校尉,石清。


    溫軟隨著石清走到了前院,隻見剛剛在屋中端著米湯的丫鬟,此時正跪在地上,手被綁住了,還有一把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衣發淩亂,嘴角滲著血絲,顯然剛剛經過一場打鬥。


    宋琅見溫軟過來,行了禮,隨即說:“方才她從殿下的屋子中出來後欲出府,門衛攔下了她,她便下毒欲逃,一動手,就有人上前製服了她。”


    溫軟看向丫鬟,明知她不會說出事誰讓她下的毒,且就算不說,她也清楚到底誰指使的,但為了走個過場,還是冷聲問道:“究竟是誰讓你害驍王的?!”


    丫鬟緊閉嘴巴,看著溫軟,眼中盡是狠戾之色。


    溫軟被瞧著有些頭皮發麻,第一反應就是——她手上的繩子結不結實?會不會忽然斷了?會不會殺不了王爺,索性殺個王妃……


    壓下迫切想要逃迴去的想法,轉而看向宋琅:“宋大人,這刺客顯然不會那麽輕易招供,審問的事情就交由你來負責了。”


    宋琅點頭,隨後朝侍衛擺了擺手:“把人押到密牢中,嚴加看管,切勿讓她自殺。”


    侍衛把人押了下去,宋琅的臉色更加凝重,麵向溫軟,麵帶愧色,“都是下官疏忽,才讓刺客有機可乘,差些害了殿下。”


    溫軟轉身,往迴走,宋琅也緊跟上。


    溫軟歎了一口氣:“這次就罷了,但之後有關殿下的事情,定要嚴加盤查,害殿下的人,絕對不會輕易罷手。”


    這次的事情,是她占了上輩子的便利,但下次就沒有沒有這麽幸運了。


    宋琅垂著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頭,聲音鏗鏘有力:“下官絕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溫軟笑了笑,不再言語。


    與宋琅道了別,迴了院子,月清去重新熬米湯。


    醫員已經給方長霆喂了藥,見溫軟迴來,趙太醫和醫員便退了下去。


    門一關上,溫軟腿一軟,直接扶住了床架子,語氣不穩:“嚇死我了,要是我剛剛沒想到喂食的人也可能有問題,別說你的腿了,可能連你的命都丟。”


    方長霆:……


    抱歉,他沒聽清,麻煩再說一遍。


    他剛剛竟還覺得她有勇有謀了!


    溫軟不知道自己被人誇了又被人損了,繼續說:“剛剛在前院看到了下毒的人,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絲毫看不出來像是會下毒的人。”


    嗬。


    難不成壞人都在臉上都寫了一個壞字嗎?


    “不過那眼神看起來有點可怕,她會不會從地牢中逃出來,然後來刺殺我?”想了想,又說:“不成,我得讓宋知州多派幾個人來把守。”


    膽小如鼠。


    方長霆已經懶得理她了。


    “不過幸好,化險為夷,你的雙腿不用殘廢了!”尾音帶著顫抖,又帶著喜悅。


    這算改變了上輩子至關重要的一步,也讓她看到了希望,她怎麽可能不開心。


    溫軟的話,讓不打算理會她的方長霆也跟著有一絲的顫動,但隨之又沉了下來。


    景王方遠燁既然能為了鏟除他,而做出與叛賊勾結的事情來,他就絕不可能讓他有機會活著迴去。


    上一世,他雙腿已殘,讓方遠燁有所鬆懈,他才有機會迴到金都。


    這一次下毒不成後,方遠燁的手段隻會更加狠辣。他如今昏睡,動彈不得,自顧不了,安危全係在了旁人的身上。


    方長霆是不信溫軟的,她今日會救他,全然是為了她自己,若是有一天發現將來還是一樣的結局,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出賣他。


    可如今能真正幫得了他的人,唯她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收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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