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州拿著王尋的指紋,摒氣核對槍支和手裏拿著的指紋印。


    他根本不敢正常唿吸,就怕一唿吸,把眼前的粉末給唿沒了。


    因為沒有膠帶提取指紋,所以這指紋,張蘭隻能讓荀州現場校對。


    但是......這實在是太費勁了!


    荀州看的也是模模糊糊,雖然不敢多說什麽,但是他覺得這個法子......估計是忠勇伯和乾德夫人用來詐人的,他們隻是想找借口把王尋帶走而已。


    此時,全場皆盯著荀州,他也不敢多說什麽,隻能默默的,眯著眼,皺著眉,弓著腰,老實幹活。


    忽聞後頭傳來聲響,“來了來了,麻煩讓一下,夫人,東西好了。”


    眾人抬頭看去,卻見來了兩個丫鬟,皆帶著帷帽,一個手裏還端著個托盤。


    來者,自然是春丫。


    不過既然下船的時候就不準備暴露身份的,到時候也好滿大街亂躥,那這會兒春丫就準備暫且冒充下自家府上的丫鬟。


    “來者何人!?縣衙的前堂豈能亂闖?”黃縣丞,戲很多。


    春丫嗬嗬笑了一下,“這位官爺問的也是好笑,既然都喊了夫人了,前堂就乾德夫人一位夫人,您還這麽問,未免也太不把我家夫人放在眼裏了吧?來來來,讓一下,咱們還辦正事兒呢!”


    說完這話,春丫才又想起自己這會兒是個丫頭,這說話的口氣未免也太高調了點,見到討厭的人,語氣總是拿捏不準怎麽辦?


    可她轉念一想,好像這也沒什麽,伯爵和縣丞,畢竟還是有恨不得能橫跨整個大乾官場的品級落差,伯爵家的小丫頭口齒略伶俐一些,好像反倒顯得更真實些。


    為自己找借口之類的事兒,春丫也是很得心應手了。


    黃縣丞被嗆的一愣,今日不知道是怎麽了,從跨進這衙門開始,他心裏頭就有點兒發慌,剛剛那倆丫頭突然從後衙走出,他更是被嚇了一跳,壓根沒仔細聽人說了什麽,隻是條件反射的嗬斥了一下。


    沒想到,居然被反教育了。


    關鍵他好像也沒有話可以辯駁,不過官場上嘛,自然是該認慫時就認慫,見忠勇伯和乾德夫人也沒喝止那牙尖嘴利的丫頭,他便立刻道了歉,再次站迴了尤主簿旁邊。


    而春丫則帶著單姑娘,來到了張蘭身邊。


    徐達此時也湊了過來,幾人小聲說了兩句,白巡撫在堂案後頭看的著急,便問:“忠勇伯,咱們現在這是要幹嘛?”


    “白巡撫,來來來,咱們得試試把這指紋從這槍支上拓下來。”徐達招唿白巡撫來看。


    白巡撫異常驚奇的從堂案前再次走了出來,站到徐達旁邊,而黃縣丞和尤主簿也跟著湊了過來。


    此時春丫托著個托盤,跟著一起來的單姑娘轉身看了眼張蘭。


    張大夫見單姑娘轉身,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是知道她知道單姑娘肯定是在詢問自己要不要開始,便拍了拍她肩膀道:“沒事,就試試吧,不行咱們再想辦法。”


    春丫也說:“不要緊張,就照剛才試過的那樣來就行。”


    “好!”單姑娘深吸一口氣,開始行動。


    隻見她撚起一張托盤上放著的薄如蟬翼的紙,然後快速的在上麵刷了一層清水,又用極快的速度往那被掃出來的指紋上一覆,再小心而快速的取了下來,然後往托盤上的黑色紙張上一粘,一枚完整的指紋便被拓了下來。


    幾步動作,一氣嗬成,也就發生在眨眼間。


    看的白巡撫幾人簡直呆了,連徐達這現代人都不由說:“不錯不錯,做吃食的人,到底還是手巧!”


    單姑娘向來是隻幹不說的人,性格沉穩,這會兒見徐達誇獎,也並沒有任何得意,隻問道:“爵爺謬讚了,還是春丫......”她硬生生把小姐兩字給咽了下去,“想的法子好,還有的指紋,咱們還取嗎?”


    “取!這一邊還有一個你先取,反麵我一會兒再掃了試試。”張蘭說道。


    於是兩人湊在一塊兒,對著那槍支就是一頓快速而利落的操作。


    這辦案的法子,白巡撫是聞所未聞,所以在等兩位取指紋的時候,白巡撫還問呢,“忠勇伯,這技藝真正是高明啊,不知是從哪兒得來的法子?”


    “嗨,”徐達假裝不經意,其實很得意的說道:“這也不是什麽難事,主要還是這造的紙的講究,不過這技藝現在倒也不便透露給白巡撫,主要這東西問神兵營借的,透露多了......”徐達往上頭指了指,“還得問問那位。”


    白巡撫立刻一副了解的表情,就說這技法怎麽沒見過,果然是從神兵營來的,不一般!!的確不一般呐!


    實際上嘛,徐家這幾人,都知道,神兵營的貢獻,就是一盒子鋁粉,別的嘛,號稱都是靜怡郡主昨夜做的夢。


    其實單姑娘用的紙,就是一張糯米紙。


    做這糯米紙倒也很簡單,就是用小麥澱粉,調好濃稠,盡可能的攤薄,烘幹就行。


    這東西做的好,幾乎能做到透明,關鍵遇水還能有粘性,可最大的問題是,糯米紙融化起來太快,幾乎是遇水即溶。


    在商量取指紋的時候,春丫就跟爹娘說過了,如今沒有膠帶,想取指紋,就隻能用糯米紙試試,但是成功的幾率很低,讓他們在前堂先直接用掃出來的實物比對著,她跟單姑娘在後頭再多試試。


    實在不行,就隻能把掃過指紋的槍支,就這麽供在那兒,不能隨便移動。


    本來張蘭和徐達倒也沒有指望真能把指紋取下來,都讓春丫盡力就行,指紋這事兒萬一實在沒法操作,徐達也可以撒潑嘛。


    不過,春丫是誰?


    可不就是個愛動腦筋的大聰明嗎?


    因為糯米紙是可以直接吃的,所以她便去廚房找靈感,她在翻看單姑娘的瓶瓶罐罐的時候,翻到了一盒瓊脂。


    因為春丫和十斤愛吃各種酪子,所以單姑娘隨身總帶著瓊脂,她是準備走到哪兒,就讓姑娘們吃酪子吃到哪兒的。


    春丫一見瓊脂,就讓單姑娘往糯米紙的漿水裏稍微加點瓊脂試試。


    單姑娘本就是做點心的高手,是裴庭從揚州上千名的白案師傅裏層層篩選出來的,又經過了春丫各種天馬行空的“指點”,這技藝手法和心態,那都是出類拔萃的。


    雖說糯米紙需要烘幹,但是因為要給小橘和大金做魚幹肉幹,所以單姑娘在來這兒之前,專門定了一個小烤爐,還特地讓人在那爐子上裝了個把兒,走哪兒都可以帶著,烤網托盤之類的,也都是齊全的。


    所以這加了瓊脂的糯米紙,在單姑娘的手裏,不消半個時辰就做妥了。


    單姑娘做出來的糯米紙,厚薄均勻,薄薄一層撚在手裏,幾乎就是全透明的,春丫表示相當的滿意,直把單姑娘誇的天上有地下無。


    因為加了瓊脂的緣故,這糯米紙刷上一層薄薄的水也不會融化,隻要拓印的動作夠輕柔迅速,那把拓好指紋的糯米紙從物體上剝離開來也不是難事。


    再趁著水未幹透,糯米紙還帶著粘性,把帶著指紋的糯米紙,直接粘在黑色紙片上,等到幹透,那被拓在黑色底板上的指紋,便也不會剝落。


    就是這拓印的手法一定要輕柔,手要穩,動作要快。所以這事兒,春丫就得讓單姑娘來,她知道自己這人吧,腦子雖然還行,但是手殘是多少有點手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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