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跟關慕青說好了要給他織個毛衣,所以春丫當天晚上吃完晚飯,便跑去跟她娘請教這毛衣到底怎麽織。


    當得知織毛衣得用四根針的時候,春丫就覺得自己到底還是誤人子弟了,她問張·織毛線達人,“娘,您那編織圖冊啥時候能出來啊?咱也給大嫂外婆她們帶一本去唄。”


    春丫也不敢告訴張女士,織衣服得用四根針她是此時此刻才知道的,她教人家織毛衣單教了一路織到底的圍巾織法。


    張達人略感無奈道:“快了快了,你也不看看我這一天多少事兒,早班倒中班就算了,這會兒還得加個晚班,這三班倒也不是這麽個倒法啊。


    前陣子北境又收來一大批羊毛線,說是這一批是今年最後一批了,一般十月之後他們那兒就不剪羊毛了,這會兒把羊都薅禿了,羊到時候就該凍死了。


    周媽媽他們倒是定下來幾個顏色,留了四個織娘,這些日子一直在趕樣衣,春節前準備要開售的。


    這批樣衣我給編了男女各自四個款式,織娘也挺聰明,一教就會,來看熱鬧的人也不少,估計真的開賣了,多少還是能有點兒生意的,我到時候再教她們用鉤針鉤點披風杯墊啥的,估計也能賣。”


    “哦哦,那就好,也不枉費咱們折騰一場。”春丫隨口答了一句。


    張達人立馬挑眉道:“咱們?!”


    “您!!您!不枉費您折騰一場!那什麽,北境那嬸子叫啥來著?!他們番薯啥的,都有收成吧?”春丫這會兒倒是想起自己臨走前挖的坑來了。


    “人家叫楊嬸!虧得人家還把家裏的雞都給咱們吃了,連人家叫啥都忘了,這都是啥記性啊?


    上次馬千戶家兒子來說了,番薯長的還行,雖然聽著一畝地產量沒咱們這兒高,但是比麥子高粱產量還是要高不少的。楊嬸他們那兒的軍戶,種一部分高粱麥子,種一部分番薯。


    鎮北王也不知道中了什麽邪祟,突然做了迴好人,允許部分軍糧用番薯交,今年年份也還行,種了番薯的人家混個溫飽是沒問題的。


    再加上馬千戶家販羊毛,那兒的人家幾乎每家都養羊,一年也能賣上兩次羊毛線,油鹽醬醋針頭線腦的錢倒也能賺幾個。


    反正馬千戶兒子說了,他們上迴迴去帶的貨,賣的特別快,這迴送來的羊毛也多,帶迴去的貨更多。他們說是自從得知羊毛線真的能換錢,很多人家從遠地方來賣羊毛線,楊嬸他們那撥第一批賣羊毛線的,還多抓了兩三隻羊呢。


    你要說折騰吧,這事兒的確挺折騰,但是事情上了軌道就好了,好歹咱們自己賺錢了,楊嬸他們這些軍戶也得了實惠不是?互惠互利,挺好。”


    春丫看著張大夫說這事兒的時候,全程都帶著聖母般的微笑,她忍不住調侃她娘,“張大善人,怎麽樣?救民眾於水火之中的感覺還不錯吧?”


    張大夫白了春丫一眼,“咱們做護士的時候,南丁格爾誓言又不是沒讀過,醫護人員想要幹好,可不得心係他人嗎?


    啥救民眾於水火啊,不過就是舉手之勞而已,再說咱們自己也不虧啊。你瞧我給你大侄女毛衣毛褲織了三套,你三嬸兒小兒子叫什麽來著?蘿卜頭?也織了兩身。還不要錢,以後還有分紅拿。”


    “菜頭!!”春丫糾正她娘,“我這記性肯定遺傳了您的!”


    “遺傳的你爹!”張大夫可不承認自己記性不好。


    說達達,達達到,張大夫才說了遺傳你爹,徐達就探頭探腦的迴了房,問娘倆說他什麽好話呢!


    “說您頭腦靈活,人聰明。”春丫壞笑道,“您家小兒子睡了?”


    “睡了,”徐達點頭,“這孩子,不是我說,心理素質像我,心大的很,我問他萬一人家豪門子弟欺負他,擠兌他,他怎麽辦?他說他就當他們是大金,汪汪汪的聽不懂說啥。”


    “哈哈哈哈,大金可不答應啊,人家可是聰明又善良的好狗子。”春丫說完,正在廊下趴著的大金探了個頭進來,把頭擱在門檻上,看著屋裏的三個人。


    春丫笑說,看,果然聰明吧?跟六七歲的娃娃似的,說啥都能聽得懂。


    “聰明聰明,”徐達點頭,“不過爹問問你,你這織的啥啊?怎麽一個窟窿連一個窟窿啊,這羊毛衫,能暖和嗎?”


    徐達此言一出,還沉浸在為人民服務的愉悅中的張大夫,這才扯過了春丫織的毛衣看,結果發現明明自己教的是兩針退一針的,春丫織著織著就成了一針退兩針,氣的張大夫直問春丫,“關慕青到底看上了你啥啊!?腦子如漿糊,手指如棒槌,你這織著織著都快散了,自己沒感覺的嗎?”


    “怪不得覺得怎麽這毛線就耽擱在這兒不動了,搞反了搞反了,我重來!不過您別說,關關肯定是愛上了我堅韌不拔,從不氣餒的優秀品質。”春丫如是說。


    搞的張大夫和徐達湊一塊兒嘰嘰歪歪抱怨她算個屁的堅韌不拔,明明是什麽事兒起了頭自己就立刻拔腿跑了!害得人家一路給她擦屁股!


    一說到什麽事兒都起了個頭,徐達突然又想起飯桌上沒有深入的話題,“你跟爹說說,那營銷鑽石的事兒嘛,爹過幾天也好去忽悠......“徐達朝天上指了指。


    “忽悠太上老君嗎?”春丫就是不想做個正經人。


    徐達嘬了牙花子道,“行了!好好說話,你知道誰就行。”


    “好吧,”春丫放下手裏的毛衣針,勉為其難的認真解釋道:“其實文玩珠寶之類的東西,第一賣的是稀有,第二賣的是概念。


    什麽是稀有呢?就像寶石珍珠,金銀玉器,本來就產量小,就物以稀為貴嘛。其實雞血石呢,也很稀有,像北境那礦,本來也不算大,你放在二三十年裏頭慢慢開,慢慢賣,那價格肯定不會賣的低。


    但是雞血石等得了,邊牆等不了。這石頭一下子湧入市場,就打破了第一條稀有才有高價的原則。


    那怎麽辦呢?咱們就得賣個概念。什麽概念呢?就像鑽石,鑽石商賦予了它是忠貞愛情的象征的概念。咱們那會兒,結婚不買鑽,那就是耍流氓啊!這價值是不是就炒起來了?


    那這雞血石也一樣,咱們就賦予它一個概念,打個比方這東西讓皇上起個頭,搞個皇家徽記啥的,那這玩意兒就變成了高貴的象征。


    這東西,以前也挺稀有,價值挺高,但是也沒跟家族榮譽掛鉤啊,這會兒咱們再給它往家族榮耀上靠,您再看看有幾家能忍得住的?各個都說自家是豪門,那就拿出豪門的樣子來嘛。


    誰家沒個雞血石雕刻的家族圖騰,那他家就不入流!庭姐姐教導我,薅羊毛就得薅有錢人的羊毛!


    不過以上還不是重點,重點是,真正頂級的雞血石,咱們得留在這兒,可不能流出去。那些不怎麽頂級,偶有些微瑕,卻能通過能工巧匠的手,雕刻成洋人比較喜歡的樣式的,咱們就賣給洋人。


    咱們到時候也得給他們瘋狂輸出,沒有這玩意兒,就不是頂級家族的概念,欸?!就薅他們羊毛!


    所以,賣給咱們這兒的大家族,是個引子,畢竟一個礦上開下來,真正頂級的雞血石也不會很多。咱們真正的目的,就是用那些精加工過的雞血石,跟洋人換白銀!”


    徐達夫妻倆,就這麽直勾勾的看著春丫,尤其是徐達,不無佩服的說:“要說這忽悠人,還是你行啊,要不然五天之後大朝會,你替父上朝吧,你這一忽悠,我都覺得那邊牆已經在向我招手了!”


    “沒空啊,我得打毛衣呢!”春丫也是個矯情人。


    替父上朝,這事兒徐達自己也知道不可能,於是他便準備問問清楚,“那到時候真要忽悠洋人買,怎麽忽悠?總不能帶著洋人一家家去參觀吧?”


    “那就是執行層麵的事兒了。皇上問您的,是戰略性的問題,您不能給他戰術性的解答,格局!!格局!!


    哪天皇上萬一說,徐達,這事兒交給你了,你去具體執行這雞血石買賣的事兒,那個時候,再談執行就是了。“


    其實吧,這會兒談執行也行,可是春丫困了,想睡覺了,反正這事兒的指導思路是有了,這樣就可以了。如果戰略不通過,想再多的戰術,又有啥用啊?!不都是浪費口水瞎白話嗎?


    張大夫點頭小聲說:“就是,皇上疑心病重,他也沒攤派差事給你,你說的太詳細,反而不好。”


    有點道理,徐達想,“那行,那我改天就這麽迴皇上。”


    這話談完,夜色已濃,春丫拿著她的殘次品毛衣起身跟爹娘說了聲晚安,就跨門出去了。


    四根毛衣針,一邊走一邊掉,走到自己房裏一看,還剩下了一根。大驚失色的春丫還沒問呢,秋分已經把另外三根遞到了春丫跟前。


    春丫懊惱不已,“折騰了一晚上,結果全脫針了。”


    “小姐,”秋分安慰她,“統共就織了三寸,還都是洞,不用太可惜。”


    “嘿呀,居然敢揶揄小姐了,看我怎麽撓你癢癢!”說著話,春丫就上手了。秋分直往正在給春丫鋪被褥的丹燕身後躲,丹燕欲哭無淚,兩位的這手勁兒也太大了,她那腰帶都被兩位給扯下來了!!


    而此時房間裏的張蘭正在跟自家那不怎麽成才的相公抱怨,“你說你好歹以前也開過兩三家超市,這怎麽做起生意來,還不如你女兒懂?”


    “我那叫超市嗎?我那叫便利店吧!哦,比便利店可能大一點兒。不過咱們那時候吃的都是時代紅利。你女兒就不一樣了,那都是真刀真槍上國外展會搶客戶的,自然腦子比咱們快,見識比咱們多了。


    你還記得吧,那時候她要跟著老板上巴西去參展,臨走你還想給她尋摸個趁手的家夥,結果直接被請去喝茶了。”徐達想到以前,就感慨萬千。


    張蘭躺在床上不免笑出了聲,“怎麽不記得,借了咱們醫院個老保安幾十年前用的電jinggun上地鐵,被當場扣住了,你女兒去派chusuo接的我,看到人家拿出那東西,笑的人家jc叔叔都問我,這孩子到底有沒有民事行為能力,沒有的話可不能給我擔保。”


    雖然這事兒,隔了一世,但是現在想起來,夫妻倆不免還是覺得好笑。結果臨睡前笑的太過分,害得自己半夜起來抖著腿上廁所。


    --


    作者有話說:


    今日更完啦,明天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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